昨晚洗完澡从热气腾腾的浴室出来，慢悠悠晃到阳台，突然有感而发：
“哟，空气挺好呢。”
“天天不是都很好么。”
我得到了一声嗤笑。
抬头看看星空，以及在夜空中仍能清晰可见的云朵，觉得这种宁静和平淡，竟然不知不觉中变得理所当然。
其实回想起来，我们的移民之路开启得非常不靠谱。
大约两年前，我还是一个在四大吃喝混死的“刺儿头”，每天或许都会吐槽压力太大的工作却又打心底有那么一丢丢喜欢极富挑战又充满乐趣的尽职调查项目，与加班做着殊死搏斗同时抓紧一切机会享受着无所事事的某个凌晨或傍晚，雾霾天气必然心生怨怼但365天仍然一颗红心向祖国。也许每个人都是矛盾的综合体，一方面觉得自己累得像狗周遭却充斥着比自己更优秀更努力的“别人家的孩子”，一方面觉得自己好像还算“中国优秀青年”毕竟有房有车有户口算是在北京扎了根了。出国移民的想法必然是有的，但那好比马丁路德金的“I have a dream”。
那就是一个寻常的一天，寻常到我脑子里实在搜索不出来到底是几月几号。L先森中午吃盒饭的当口，偶然听见同事提起他移民新西兰的打算，便多嘴问了一句移民方式，接着就是同事不知疲倦的各种安利。至少在当时来看，该同事是做了详尽的攻略的：先考雅思，要求不高很容易考；我们的学历也足够拿高分；L先森的专业恰属于最热门职业还能加分；再加上杂七杂八的加分，技术移民妥妥的没毛病。听上去是那么的“轻而易举”！L先森有些蠢蠢欲动，晚上一到家就跟我说起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曾经在旅游的时候我遇到这样的真事儿：由于没计算好时间，我们一行人在去看瀑布的山间行进时天色渐晚，大家开始担心即使到达目的地也时间太晚，将大大增加回程的危险（在美国Yosemite国家公园，丛林里是有黑熊的）。正当大家犹豫的时候，迎面走来一家美国人，我们便赶紧上前询问路程情况，美国人笑着说，没多远啦就在前面你们加把劲马上到了。于是大家信心满满的加速前行。走了半个多小时后仍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时又遇上两个华人。我们又上前问路，华人说，呀前面还挺远的要走好久的。大家争执一番还是决定继续前行，最终还是赶在日落前看到了美丽的Yosemite Fall。这个事情之后我体会到些许中西方的文化差异：中国人讲究“三思而后行”而西方人更多的是“Come on you can do it”。试想如果我们遇到的第一波路人是华人，那估计当天我们就无法一睹瀑布的壮观了。
我为什么要说这么个貌似跑题的事儿呢，因为我自己也许就是事情中的那个华人。刚刚听L先森说完，我就一大堆质疑：有那么容易么，具体什么规定清楚么，说着轻松做起来难，云云。还未开始做，自己就打起了退堂鼓。现在想想，也许大家在打算移民的最初，都会有这样的毛病。说穿了，无非是对未来的胆怯对现状的满足。当你真的想达成目标且一点一滴付诸实际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也许就是老话说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在此很不厚道的提一下当初那位给予我们移民“曙光”的同事：这哥们至今还没有考雅思。这大约是很多我们这个岁数的“有为青年”的通病吧。
虽然我不怎么相信有这等“好事儿”，但几天之后，我还是偷摸打开了30年都未曾接触过的新西兰移民局网站。虽说我的英文阅读能力还算尚可，但看到满屏幕的英文说明，依然感到有些生无可恋。官方说明加上网络好心人写的离岸技术移民攻略，我们逐渐搞明白这个“移民打分”是怎么回事。简单来说，跟申请上海户口一样，移民局根据申请人的年龄、学历、专业、职业、英文能力等一项一项打分，最终成绩如若能达到移民要求，则很快会被移民官确认，并发邮件要求申请人提供各种证明材料、支持文档，核对无误后直接下签。其中，学历这一项对学校有一定要求，非清单内学校需要去新西兰教育部门做鉴定；专业这一项有详细的热门专业列表，若在列表内则可获得加分。
不管怎样，雅思成绩看来是必不可少，于是我们打算第一步先把雅思考了。新西兰技术移民规定雅思总分6.5及以上则可获得加分，老实说，这个规定算良心了（想想澳洲的四个7）。我跟L先森当年也算小学霸，准备雅思的方法无非是零成本的网络下载剑桥6~9考题。周末在家抽空计时做一套题并自行批改，预估一下听力和阅读的分数。这两项我相信中国的考生们是最有把握的。剩下的口语和写作是我的弱项，为此我特地在淘宝买了一本传说中的《顾家北手把手教你写作》。每周写两篇，也没个正经老师给批改，只能与L先森互相点评（实则互相鄙视），实际上写作能拿多少分心里也没个底。
就在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情况下，考试的日子还是来了。硬着头皮到了北师大的考场，就看到教室门口好些监考老师虎视眈眈，每个考生进教室前还会有一个洋人监考老师挨个儿做安检（其实目的就是搜身），整个考试氛围可以说紧张又严肃。虽说在家模拟的时候自信满满，但真到了考试的时候，指不定就有各种意外。我的意外就是：考听力的时候走神了。没错，真的，走神了。整个人处于放空状态（有可能是早上起得早有点没睡醒），以至于我的整个听力几乎都是在猜答案（最终听力这一个原本的加分项果然拖了后腿）。考完听力阅读写作，事儿还没完呢，因为最可怕的口语是单独时间单独考场另行考试的。浑浑噩噩的过了几日，等进入北外那个高大上的考场时，发现自己运气竟然还不错。记得之前看过帖子说，北外考场有好几个考官，有黑的白的男的女的年轻的岁数大的，其中比较和蔼的应该算是白种大叔。当我照了相排着队最终推开考试的小隔间玻璃门时，心情一下子松弛了----无他，迎面坐着一个笑眯眯的白白的大叔！考题无非是题库中的一部分，比如做什么工作学什么专业，对某某问题有何看法之类。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并不是说得多就能得好分数的。我的口语是公认的烂，但一见到歪果仁我就紧张，一紧张我就不停说，以至于白大叔老是打断我并直接进入下一个问题。WTF！当时我的内心是崩溃的，好容易能利落的说几句话了难道不应该加分么？！无论如何，短短十几分钟（也许吧？）很快过去，白大叔微笑着让我滚蛋，我非常有礼貌地（自认为）圆润地滚出了北外。考完试那种轻松的心情，大家应该都能理解，大体就是“睡你XX起来嗨”。虽说整体看来，这次雅思考试并未发挥出我真实的英语能力（有这个东西？），但最后的结果是喜人的：总分6.5，单科均高于或等于6分，算是达到了移民局的加分要求。L先森的成绩与我几乎相同，看来大家都深懂“及格万岁”的精髓。
拿到了满意的雅思成绩，我跟L先森便开始在移民局官网上提交申请了。这一步比较直接，先是在网站注册账号，然后点击apply “Skilled Migrant Category Resident Visa”，之后则出现各种基础资料填写的网页。按照自己的实际情况一页一页填写，最后便会出来总分数并确认是否提交。在缴纳了530纽币的申请费后，我们点下了提交键。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一帆风顺”，刚好达到移民要求的140分映在彼此的眼眸里是如此的美腻！我们也确实顺利的收到移民官发来的电子邮件，通知我们已被选中，请准备相应的证明材料。用一首歌来表达的话，必然是“咱们老百姓呀今儿个真高兴”，并且单曲循环播放。马不停蹄地上传了移民官要求的初步材料（比如学位学历证书以及其英文版本，该英文版本在学校教务处或档案处即可申请拿到，需要准备的童鞋可稍微提前一点回母校申请），我们开始闷骚地畅想移民成功的未来了。
可是（请注意，每个故事都会有那么几个讨人厌烦的“可是”），我们还没畅想几天，又一封来自移民官的邮件悄然而至：我们被拒了！
（To be continued...）
本来饼子都妥妥的到嘴边了，猪八戒飞过来一把抢走塞嘴里，你说气人不气人？！可胳膊拧不过大腿，缺了这项加分，我们移民新西兰的通道算是塌方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发挥了惊人的自我安慰天赋，瞬间觉得北京也是很美好的，不就是空气差点学区房买不起工作忙点么，其实还不错（并没有）。但L先森并没放弃，他偶然在网友的帖子里看到“银蕨签证”这个新名词，才发现上帝似乎还给我们留了个通风口。
新西兰银蕨签证政策是新西兰移民局从2010年起推出的一个新政策，根据这项政策的扶持，持有银蕨签证入境的申请人，在顺利找到技术性工作（即移民局公布的六百多个可移民职业之一）并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就可以直接获得新西兰的居留权。总结来说就是：拿到银蕨签证的童鞋有一年（实际上是九个月）的时间在新西兰找工作，一旦与雇主签订工作合同，就可以顺利申请到新西兰的居留权。
再来看银蕨签证的申请要求：20到35岁（含）、有认可的本科及以上学历、雅思平均6.5分及以上再加上有2万元人民币的存款。太良心了好伐？！银蕨签证的要求基本等于没有要求啊！我们的肾上腺素又开始飙升。申请要求是妥了，可银蕨签证每年全球只有300个名额，能否顺利抢到名额就成了我们的新问题。时值9月，距离当年11月20日的申请日还有两个月，我们一边搜索历年来申请网页的内容（为了提前把答案写好，到时候好快速誊抄上去）一边加入了不少相关的QQ群（方便我们与有同样目标的童鞋一起交流、且贼贼地希望能获取点新鲜资讯），那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2015年11月20日凌晨4点，我们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电脑并再三确认了电源网络的正常，眼巴巴地等着凌晨5点移民局官网开放申请权限。我们事先登陆了自己的网站账号，守在Silver Fern Visa的申请页面不断刷新，同时关注QQ群里大家的新消息。5点一到，就有童鞋吼“已经开放权限了”！但我们始终刷不出来，因为网页在瞬间就崩溃了。我们三台电脑同时刷，等正常刷出了网页，又发现账号被踢出了需要重新登录。大家可以想象那种登录好了网页刷不出、网页刷出来账号被踢，如此循环往复的操蛋场景。虽说内心十分焦急，但看到群里大家都是这副颓势，就觉得还有希望（这是多见不得别人好啊）。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填写申请的网页是分很多页的，当填完一页点“下一页”时，很可能网页又崩溃，所以大家这时候一定要忍住不要刷新，需慢慢等待“下一页”自己出来。当我们克服重重难关走到最后付款的时候，心里那块大石头算是放下一大半了。L先森从容不迫地拿出自己的信用卡，熟练的填写卡号有效期安全码，点击”Pay Now”，结果网页错误。退回去重新填写，点击”Pay Now”，网页再次错误。如此试验了近十次，我们的心情几乎跌进谷底。那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这意味着距离开放申请已经一个多小时，全球300个名额还剩下多少，谁也说不好。群里不断有童鞋顺利抢到名额发消息汇报（实则嘚瑟），让焦急的情绪加速累积。突然，我灵机一动，翻出了我的Master信用卡，让L先森试试。L先森之前填写的信用卡是Visa卡，虽说网站上明确表示两种卡均接受，但谁知道在这种崩溃的情况下，哪个关节会卡住呢。还真别说，L先森一试即灵，瞬间显示支付成功。再一刷页面，则出现“申请完成等待审核”的字样！咩哈哈哈，让我们一起迎风叉腰大笑五百个回合！
如果大家在此时未抢到名额，也千万不要放弃，因为之后几日逐渐有一些申请人因不符合条件等原因被拒，所以还有不少捡漏的机会。此后几日，QQ群里不少童鞋成功捡漏。同时，很多代抢名额的黄牛也空前活跃，价格从4千一路飙升至8千，搞得我们都一度蠢蠢欲动想帮人代抢挣钱。其实老实说，如果花八千块能抢到一个名额，并最终成功移民，也忒划算。
在此应要求提一下：一些黄牛打广告说，自己是写了什么小程序可以自动抢名额之类的，纯属骗人。L先森特地跟我强调了，一定要跟大家说明，人工抢名额比程序快，在这件事情上（当然，事实上L先森是在回顾了自己光辉的IT从业史以及卓越的技术能力之后才说的，遣词造句如“作为一个在XXX/XXX/XXX工作多年经验丰富的XXXX，我负责任地说，balabala”）。
这次审核比较顺利，移民局在审核过L先森的学位学历证、雅思成绩单等材料之后，痛快地下签了。这里要注意的是，银蕨签证规定，在申请成功后三个月内需提交材料，提交材料下签之后六个月内，必须首次登陆。所以我们在计算过自己理想的登陆时间后，几乎是拖到最后时刻才递交了材料。下签的时候大约是2016年1月，而L先森打算当年端午节过了再飞。期间五个月时间，我们开始购买大行李箱（一般来说经济舱飞奥克兰，可以带两个32寸的大行李箱，单个重量不超过23公斤；同时，可随身携带不超过8公斤的行李包---这一条几乎形同虚设，我们都带好多好多）。对于我们这种土鳖，没出国这么久过，内心还是有些胆怯的，最大的担忧就是刚过去啥都不懂，衣食住行可咋办。最开始，我们在QQ群里找到一些同样拿到名额的网友，想着多个人一起也能壮壮胆。但大部分时间都撞不上，时间差不多的，又是女的（雅蠛蝶）。正当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L先森的老上级蹦跶了出来。这位曾经总被L先森吐槽英文超烂的领导，跟随其老婆到了奥克兰（他老婆调到奥克兰分公司任职）并安定了下来。于是通过这位领导，我们了解到些许奥克兰的住宿情况，也联系到一位华人朋友FF，愿意提供包食的住宿。虽说包食宿的价格略贵，但由于我们毫无国外生活经验，初期能有个华人朋友帮忙带带路、讲讲生活情况，花点钱也值当。在此感谢领导，感谢FF，在最初来到异国他乡无亲无故的时候，得到你们这么多的帮助！这就是中国老话说的，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随着一切后续工作准备妥当，端午节也悄然而至。此时的L先森辞去了先前的工作，成为了一名无业游民。对前路的未知，对放弃现有的不甘，甚至对异国生活的忐忑，让人焦虑万分。好在当时我尚在四大混着，有稳定的且不算低的收入支撑，生活肯定不成问题。于是我对L先森说，去试试吧，大不了找不到工作就回来，能练一练英文这一年也不算白混。当然，这句话被L先森痛批一顿，说我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吧，站着说话确实不腰疼啊亲。
不管怎么样，登陆的时间是提前定好的。2016年6月10日凌晨，L先森提溜着大包小包，只身踏上了跨越南太平洋的旅途。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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