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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妖夜莲华传(武侠玄幻) by 樱桃青衣 (全文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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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5 22:26:1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微信分享
秋深了。
  月华如水,冷冷地铺泻下来,流过疏朗的树影,支离地映着崎岖的山道。
  这里是由蜀中入滇藏的盐茶古道,蜿蜒盘旋着将川、滇、藏三角地带的大小城镇与荒山丛林串连起来,内地的行商通过马帮,经这条路把茶叶和其他货物运往滇藏,换回黄澄澄的沙金。
  行路难。
  山险水恶,在古道途经的深山中,陡崖下,激流河滩旁,时时可见人马的森森白骨。恶劣的天气,杀人越货的劫匪,剧毒的瘴蛊虫豸……若不是胆豪气壮的马帮汉子,若不是以命博财的商人,如何敢走这一条要命的路。
  风飒飒。
  那奇特的、仿佛在冷笑,又仿佛在呜咽的风声,嘲笑着人类永远的欲壑难填。
  照在路上的惨淡月光,是黄金与白骨混杂后的浮色。
  夜未央。
  远处传来不知是谁的脚步声,沙沙的踏在枯叶上,几声凄厉的枭鸟夜啼,扑簌簌惊飞,没入远方的暗沉。
  一个萧索的身影在路边站定了,斑驳的树影下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双明亮坚定的眼睛在发着光。他侧了头看着右边的山壁,“鹿岭驿”三个褪色的石刻朱漆大字几乎全部隐没在层层的藤蔓泥苔下。
  一抹淡淡的微笑浮现在他唇边,只一瞬,随即又被秋风吹去无踪。他将黑色的斗篷又裹得紧了点,拢着双手,低着头,一步步走下山来。
  
  鹿岭驿就在山脚下,小小的驿站只有两排破旧的平房,山石砌就的围墙歪倒了大半,可以看见院子里有人升起了火堆。
  红红的火光跳跃着,于是就有了暖意。
  虽然那勉强算是门的木板早已朽烂不堪,但是穿黑斗篷的人还是在上面轻轻叩了叩,门内的喧闹声停了停,有人喝问:“是谁?”
  “我是过路的,想借个地方歇脚。”门外的人轻咳着道。
  “进来吧。”
  穿黑斗篷的人慢慢推开门,带进来的冷风吹得院落中的落叶一阵旋舞。
  火堆旁的众人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这人身材纤细如少年,也许是夜晚风寒,他披了件厚厚的斗篷,把整个身子都裹住了,一顶软兜风帽遮去了他大半边脸,只见得他苍白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清澈淡漠的凤眼。
  他反手带上门,慢慢走了进来。
  在火堆旁歇息的是一伙马帮商客,约莫十几个人,围着毕毕剥剥烧得正旺的火堆,一边还烤着肉。马帮首领手托着旱烟袋正吞云吐雾,旁边坐着个胖胖的商贾,看样子可以作主的就是这两位了。穿黑斗篷的人向他们微微躬身道:“两位大老板,在下流落荒山,借宝地歇一晚,打扰了。”
  那人说的是中原口音,声音清朗,看来年纪也不大。
  马帮首领冷冷审视着他,终于点点头,旁边的商贾倒是一团和气,笑道:“坐吧,都是出门在外的人,这里原也没主人,都是借过的,来,一起烤个火。”
  几个伙计往旁边让了让,空了点地方给他坐,他道了谢,坐下了,尽量不占地方地缩在一旁。
  “看你的年纪也不大,怎么一个人走盐茶道啊?”商人看起来倒是一团和气。
  “我跟同伴们走散了。”那少年有点无奈地道。
  “我说呢,敢独自走盐茶道的不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就是走岔了路的。这里路险得很,你一个人是走不出去的,我们要往川中去,如果同路的话,我们捎带你走,也方便点。” 也许是因为少年的中原口音让商人觉得亲切,他的话多了起来。
  “好,那就多谢了。”少年好象很累的样子,垂着头也不多话,只是偶尔低咳几声。
  “你没事吧?觉得风冷的话进去睡,不过那几间破屋子又脏又臭,待不住人,还是在外面烤火比较好。反正天气还不算太冷,是不是?”
  “嗯,这里很好。”少年道。
  
  火堆上架着的肉快烤熟了,香气四溢,商人深深嗅了一下,舔舔嘴唇,叫道:“娉娜,你衣服换好了没?肉熟了,出来吃吧!”
  “哎,来了。”屋子里居然有女子娇声应了,门板吱呀呀一响,一个年轻女子袅娜地走了出来,挨着商人坐下。
  这女子的出现,就好象在火上浇了一勺子油,泼喇喇将夜色照亮了。
  她穿了身鲜红的衣裙,披了件白狐裘,衬得一张嫩生生的瓜子脸蛋娇艳如花,身段窈窕如细柳,笑得好甜。
  “还冷不冷了?”商人搂着她,疼爱地道。
  娉娜娇声道:“暖和多了。”她顺势猫一般偎在了商人怀里,拢了拢鬓发,露出耳珠上碧璨的翡翠坠子,翘得染着蔻丹的纤纤十指如兰花,剥了只橘子一瓣瓣地喂给商人。
  一边却用那双妩媚的眼睛悄悄往少年这边瞟过来。
  
  
  在盐茶古道行商的都不会把家眷带在身边冒险,看她的行为容止,是什么出身也揣想得出,应该是在半路跟着商人从了良的青楼女子吧。
  喂完了橘子,娉娜又从火堆旁的革袋中倒了酒在碗里,端给商人,甜笑着:“这里好冷清啊,怎么连驿丞都没有呢?”
  商人道:“因为这里破落很久了,听说山上有妖怪出没,把人都吃光了……”他故意作出个狰狞的表情。
  娉娜格格娇笑起来:“那我们岂不是送上门的美味了?”
  商人也大笑了起来,摩挲着她的脸:“象你这样的宝贝,吃了太可惜了,就算是妖怪也舍不得吃你的。好丫头,来,给我唱个曲儿下酒。”
  娉娜眼波流转,扭捏了半晌,看把大家的胃口都吊得老高了,才从鬓边拔下根亮晃晃的金簪子,敲在皓腕上的玉钏儿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她合着拍子,启朱唇,露银牙,娇滴滴唱了起来:
  “小冤家!
  前月咱别在了春水坝
  可可的让俺把泪花儿洒
  香粉儿顾不得搽
  懒懒的蓬着乌油油的发
  清减了不思饭与茶
  任猫儿叼走了白罗袜
  朝也思、晚也想,想得俺心里如针扎
  做甚么还不早归家
  恨恨的咬着银牙儿骂
  骂着你这小冤家
  盼归盼到几时罢
  手绰着绣鞋儿占鬼卦。”
  
  她的声音娇细软甜,曲调缠绵,就象是糯米糖般牵扯着,咬字虽然有些不准,却别有一番妩媚风味,听得人身子软洋洋的。
  商人听得喜笑颜开,在娉娜的脸上捏了一把,还未来得及赞许,忽听得有个男声和道:
  “趁年少好风流,如花美眷只一刹
  凭多少山盟海誓,忽忽儿都成假
  今日牡丹,明朝杜鹃,拥上锦榻
  乱攀折郎心胜铁,说恁么痴情只笑杀。”
  
  那歌声清朗,堪堪的一个薄悻子口气,众人一惊,循声望去,一个白衣男子坐在半塌的矮墙上,摇着扇子正自得其乐呢,见大家看过来,才笑道:“真是难得啊,居然在这深山里得聆佳音,不禁和了几句,哈哈!”看他那旁若无人的样子,就象是个走马章台的佳公子,在为力捧的名伶叫好。
  说着,他已跳进院子里,全不顾别人防贼一般的目光,那几个马帮汉子已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此人长身玉立,俊眼修眉,风姿潇洒,在这样的穷山恶水,象他这样能将一袭白衣穿得纤尘不染,也是少见的。只是,在这荒山野店,又怎么会钻出这样一号人物来了?
  白衣男子向大家团团一揖:“在下偶经此地,被歌声吸引了来,真是唐突了,诸位莫怪,莫怪!”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大咧咧地在火堆旁挤坐下,端详着对面的娉娜,赞道:“唱的好曲子,歌好,人更好。刚才没有惊吓到小娘子吧?”
  娉娜好象想笑笑,却只是低了头,向商人身边靠了靠,垂下眼帘,不说话。
  白衣男子对着脸色难看的商人道:“这是你的女人?老板好福气哪!”
  商人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哈哈,道:“过奖,过奖。”
  “哪里,哪里。在下姓朱,当然,不是野猪的猪,是朱红的朱。” 朱公子为自己的幽默感笑了起来,虽然没人跟着笑。
  朱公子一双

[ 本帖最后由 那夏 于 2006-11-18 17:36 编辑 ]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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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6-11-15 22:26:55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朱公子一双眼睛贼溜溜的不住瞟着娉娜,她不自在地裹紧了身上的狐裘。旁边的马帮汉子都有点挂不住了,咳了声,抽了锋利的解腕尖刀出来掂掂,又片了片烤架上的肉,如切豆腐,端的又利又快。
  朱公子瞥了他一眼,深深吸了口气:“好香啊……”眼睛却盯着娉娜,也不知道是说肉还是说人,笑容竟有些诡异。
  商人不理他,却叫着那少年:“年轻人,要不要吃点东西?”
  那少年身在屋檐的阴影里,低着头,缩着身子,仿佛已经睡着了,听得商人唤他,抬起头道:“我不饿,多谢。”
  朱公子象是才发现有这么个人在旁边,打量着他,诧道:“你也是过路的?”
  少年点点头。
  “贵姓?”
  少年随手在空中划了划,潦潦草草,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字。
  朱公子苦笑道:“这位倒真是惜言如金。”
  少年眼尾好象弯了弯,随即又别开头去。
  朱公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随即嘻嘻一笑,又去撩拨那娉娜:“小娘子方才唱的那首曲儿,叫什么名字?”
  娉娜细声道:“没名字……这首歌本是贱妾楼中一个姐妹所做……”
  “哦?那她后来等到了情郎没啊?” 朱公子一径不依不饶,着实有点讨厌。
  “没……那男人负了心,于是她就跳了井。” 娉娜冷冷地道。
  “……这样啊……” 朱公子好象也觉得有点自讨没趣,讪讪地抓抓头发。
  一时间又沉默了下来。
  
  风卷流云,寒意越来越重了,没有人说话,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那种似乎有什么事将要发生的况味越来越浓了。
  月亮慢慢自云中露出了脸,那月中桂影竟泛出些许暗红色,恍若凝固的血斑。
  一声悠悠的叹息声响起。
  却是朱公子抬头看月,低叹着:“血影之月出来了……今儿是十五了罢?”
  马帮首领粗声粗气地哼了一声:“什么是血影之月?十五又怎么样了?”
  朱公子微笑着扫了他一眼:“连血影之月都不知道,你怎么在盐茶道混的?在这山里行路的规矩,有道是,十五血影出,不过鹿岭驿。啧啧,奇怪,怎么今天来送死的这么多呢?”
  娉娜“啊”地低叫一声,把身子向商人偎得更紧了。
  马帮首领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莫非你是道上来踩盘子的?”他的手下喧哗起来,纷纷跳起身,拔了刀子出来。
  “踩盘子?我还踩锅子呢!我说,你们也太假了吧,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是什么东西!” 朱公子悠然道。
  下一刻,他已拔身跃起,他原来坐着的地方已插上了明晃晃的几把刀子。
  刀身在月光下微微摇晃,反射出冷冷的光。
  朱公子站在院中老树的枝桠上,身形随着枝干的上下起伏而晃动,衣袂飘飘,唇边噙着一丝冷笑。
  血影之月是这山中奇异的天象,每逢闰年九月十五月圆之日,有一个时辰,月华必是鲜红色的,任何妖魅都会被月光照出自己的影子来,通常在这个时候,鹿岭驿方圆几百里内,妖魅潜形,不敢露面,生怕被看出原形,损了修为。
  “你,”他指指马帮头子,“想必成精不久,所以不知道血影之月能照出一切妖物的魄影吧?看看你们自己的脚下……”他唇边浮起冷笑,一个个地指过来:“还有你,你,你……”
  他看向娉娜,微微挑了挑眉:“当然,少不了你,美人儿……”
  “你们难道都忘记自己不是人了么?”他又加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有一阵寒风厉啸而过,那烧得正旺的火堆一下子变成了幽蓝色,仿佛是来自地狱幽冥的鬼火,映得火堆旁的众人脸色发青,神情诡异。
  朱公子依旧一副悠闲的样子,等着他们的反应。
  但他们偏偏就这样静止不动了,就好象扯线的木偶被卡断了线一般,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
  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响起。
  娉娜笑得花枝乱颤地站起身来,居然还抛了个媚眼给他:“原来如此,这地方连月亮都会捣鬼啊,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能看穿我的布置那,浪费我的时间,你可真不是个好人呀!”
  朱公子冷笑:“你以为你掩饰得很好吗?这些鬼东西根本就不能说话吧,都是你一个人在发声操纵,可是他们的喉咙与肚腹都没有起伏的!”
  娉娜的手放在商人的头顶,轻轻摩挲着,听他如此说来,轻叹一声:“看来这些东西真是没用,留着也是浪费啊!”下一刻,喀的一声轻响,商人的头已经被她拧了下来。
  没有血喷出来,他象个麻袋般向后倒了下去,扑起一阵灰尘。
  月光下,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她笑得那么媚,眼眯眯的,嘴角翘翘的,那妖艳的红色胭脂,一直涂到眼梢,媚得如一个妖精。
  不,她本来就是个妖精。
  手里还抛上抛下着一颗死不暝目的头颅。
  
  朱公子叹了口气:“这么美的女人居然是妖怪,真是可惜啊。”
  “象我这么美的女人,不是妖怪才可惜呢。我问你,为什么要跑来这里坏我的事?” 娉娜侧了脸瞟向他,纤指一旋,那颗头颅已飞向他。
  朱公子轻轻对着那头颅拍了一掌,也不见他如何用力,那头颅却已爆成碎片。他却微一皱眉,避过了那爆开的粉末,落下地来。
  “坏你的事?我有吗?你这么煞费苦心地布置,难道不是为了捕杀我这个漏网之鱼?”
  “为了你?” 娉娜嘴角一撇:“你算什么东西?充其量一只不成气候的玄狐,值得我这么费事?”她的笑容充满了讥讽。
  玄狐?那是传说中极有灵性的一种妖狐,颇有修炼得道的,难道这英俊的年轻人就是玄狐所化?
  朱公子轩起眉,忍了忍,又道:“那我问你,你们暗罗刹城的人,为什么跑来我们这一带,还几乎杀尽了这里的精魅?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娉娜对他的怒气无动于衷,娇慵地打了个呵欠:“你倒有几分眼光,识得我是暗罗刹城的人。只是你问得忒也蠢了,我们暗罗刹城的人哪里不能去?本来你们这个破地方请我来我也不愿意来呢……只不过我领了城主之命,要在这里堵截一个人,因为无聊嘛,所以我顺手杀几个山里的妖精玩玩,哎,它们实在是太弱了,所以不知不觉就把它们杀光了……对了,狐狸不是很聪明的么,怎么你还巴巴的赶回来送死?”
  朱公子气得浑身发抖。他是世居在这里的玄狐族中最优秀的成员,前段时间离开这里出去办事,族中却忽然遇袭,等收到族人的求救讯号赶回来后,族中已是全巢倾覆,就连别的妖族也没几个剩的。经过查探,才知道鹿岭驿来了暗罗刹城的人。
  暗罗刹城是魔族中极为强悍霸道的一个派系,普通的妖族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向来是对其敬而远之,也不知鹿岭驿的妖族们是如何会招惹到他们,以至于全遭了毒手?悲愤之下他是抱着必死之心来复仇的,却未料到对方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自己族人的牺牲,难道就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吗?!
  “好,你们够狠!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朱公子咬着牙道。
  “哎呀呀,我胆小,可不禁你吓,” 娉娜娇笑着拍了拍手:“这样吧,你若能打赢它们,再来收拾我好了。”
  随着娉娜的击掌声,那些呆立的“人”又开始动了起来,仿佛在跳着一种奇异的舞蹈,从各个奇怪的角度扭动着身体,它们的皮肤下好象有什么东西要戳刺而出,骨头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原来……它们是……” 朱公子全神贯注地盯着它们。
  “是啊,其实这里以前是个黑店哦,它们都是被害死在这里的人,我只是将骷髅拿来用用而已。对了,这里还有个很有趣的别名哦,”她指了指院中角落一块半埋在土里的石碑,字迹模糊,依稀可见古、月、木几个字,“是骷髅栈,很美的名字吧?”娉娜格格娇笑起来:“我真喜欢这个名字。”
  月光下,随着它们的怪异舞蹈,它们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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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随着它们的怪异舞蹈,它们身上的衣服开始裂开,一块块地连着朽烂的皮肤掉下来,最终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摇晃着、屈张着手足,向朱公子站立的地方逼近。
  朱公子冷冷地看着它们,双手自腰间一擎,“呛啷啷”一声清响,手中各多了一把泛着淡红光芒的短刀。
  那是玄狐族最强的成员才能拥有的红罗双刃,那窄窄薄薄的刀身微微有些弧度,象是女儿家的红唇浅笑,刀法却是狠辣得如同毒蛇的利牙一般。
  他长啸一声,扑向骷髅们。
  红罗双刃以奇异的角度绕着白骨盘旋,一刀刀砍在骨架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折声,骷髅们一具具地倒下,但是随即很快就又蠕动着拼拢,站了起来,再次靠近。
  “哎呀呀,你这样是不行的啦,” 娉娜笑了起来:“除非是让它们粉身碎骨,否则的话,你要一直砍下去,那可就累死你了。”
  朱公子冷冷看了她一眼,缓缓交叉了双刀,环顾四周,站在原地任它们包围上来,当骷髅的指爪即将把他抓住时,他的身影一晃,不知如何的,竟从包围圈子里消失了。
  “幻影术?” 娉娜喃喃。
  朱公子的身形忽然出现在骷髅们的身后,厉叱一声:“红罗旋风斩——”双刀以极快的速度自后破空而至,骷髅们的腿骨顿时被斩成粉碎,站立不住,咯喇喇倒成一片。
  死未休,即使它们已不能站立,仍是用手掌爬地,想抓住朱公子的足踝。他冷笑了一下,一脚往离他最近的那具骷髅踩下去,将一支手骨踩得粉碎。
  娉娜轻轻拍着手:“哟,没想到你还很强嘛,果然不是绣花枕头。”
  “我跟族人不一样,我是最会打架的那只狐狸。” 朱公子望向她,有点凄凉地笑了笑:“就凭这几个烂骷髅,还对付不了我。”又是一脚踩下去,某具骷髅的肋骨全部碎裂。
  “我本来也没指望它们,它们主要是我拿来拖延时间用的……” 娉娜侧了头看看火堆,娇笑道。
  朱公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色变:“不会的,刚才我还验过,烟里没有毒啊,难道你……”
  “对,火堆里焚的是嘉南草叶,本来是没毒的,但是,跟死人的尸骨碎末混在一起后,就成了毒烟……你看看,这黑衣小子早就被毒倒了,真可惜,看样子他应该是很美味的,这样就不能吃了呢……”
  朱公子脸色发白,他运了一下大周天,发现丹田中又酸又麻,已提不上真气来,力量在不断流失,持刀的手竟然有些微微发抖,果然是中毒了。他屏住呼吸,脑海中已千百个念头转过:到底逃是不逃?留一条命复仇,还是索性就这样跟她拼了?
  娉娜眼珠子一转,又道:“说来,你也算不错的了,身手好,也有点小聪明,这样吧,给你个活命的机会,来做我的手下怎么样?”
  朱公子狠狠啐了口:“休想!”
  “那你是想把性命送在这里了?” 娉娜发现他的目光游移着寻找自己出手难及的死角,笑了笑,抚摩着身上华美的的白狐裘:“我是不介意你送死的,玄狐的皮毛丰厚美丽又难得,对了,这个大概也是你的族人之一吧?我记得是只非常漂亮的母狐狸呢,我剥它皮的时候它还没完全死去,四肢都在抽搐呢,呀哈哈哈……”她仰面放肆地大笑起来。
  朱公子双目赤红,明显被激怒了,他又想起了刚刚赶回族中居住地时,那不分老幼全部尸横遍地的惨状,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跃起挥刀向她斩去:“恶魔!你,你竟然敢!”
  娉娜甜笑着看他暴怒着扑过来,又轻哼了句:“小冤家……”她如在亭榭歌舞般婷婷一个转身,流云飞袖,“叮”的一声轻响,将他的双刀格开:“你中毒那么深,刀上已无力了,蠢狐狸,娉娜的歌岂是那么容易听得的?”
  朱公子脸色一片灰白,他感觉到身子已开始不听使唤了。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想用幻影术退走,可是身形一晃之后,娉娜已拦在了他面前,手挥处,他的红罗双刃脱手坠地,下一刻,她的手已掐住了他的脖子,轻轻巧巧地将他举了起来。
  朱公子无力挣脱,死死瞪着她,娉娜那双纤美白嫩的手,此刻却是追魂夺命的魔爪。
  “你修炼了多久?既然你能够幻化人形,起码应该有三百年以上的道行了吧?不想被我把脖子拧断的话,就乖乖地吐出你的内丹给我,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一命。” 娉娜柔声道。
  做梦!当我傻的啊,吐出内丹,你只有更快下手杀了我。朱公子闭上眼睛,心中冷笑,我宁愿自戕,爆裂内丹也不会把它给你的!
  “你不愿意么?哎呀,那可真是对不住了,我要给你下点禁制,省得你死得太快。” 娉娜见他没反应,手上一紧,一股冰冷的气流涌入朱公子体内,他顿时觉得全身都好象被绳索缚紧了一般,连气脉都凝滞住了,他怒视着她,这下自己真的连自杀都不能够了。
  娉娜空出了一只手,温柔地摸到他的身上,微笑道:“可惜了这张脸……”
  下一刻,朱公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原来娉娜那看似柔弱的手指如利刃般撕开了他的左胁,他的肌骨在她的手下就象豆腐般脆弱,她将整个手掌都探了进去,游刃有余地在他体内翻搅着,五脏六腑都被她搜摸了个遍,朱公子倒是颇有骨气,叫了一声后就死死咬着嘴唇不出声,可是那种非人所能忍受的疼痛让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一点点往上缩,抖得就象俏皮丫头鬓上的串珠花。
  热血不住地流下来,染了她半身,娉娜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退出手来,血淋淋的手上拈着一颗鸽蛋大小,散发着濛濛紫光的珠子。
  娉娜娇笑着掠了掠鬓发,脸上因此也染了一块狐血,看上去充满了煞气,但她毫不在意,只是左右端详着这颗珠子,还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啧啧赞叹:“你修炼得不错嘛,这颗内丹怎么也得五百年的修行才能炼出来啊,也罢,为了感谢你助我增加了功力,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好了!”手上用力,已是半昏迷的朱公子的脖子发出了格格声,随时会如芦秸般折断。
  忽然,有一点红光闪闪,飞快地向娉娜的面门直射过来,她一侧头,堪堪自耳际擦过,娉娜惊呼一声,捂着脸,好象被什么烫到了似的,将手上的朱公子远远抛开,怒道:“什么东西!”
  朱公子重重摔在了地上,勉强想站起来,又踉跄着滚倒,只得伏在地上不住喘息着。
  娉娜摸摸面颊边,尤自火辣辣的疼,看向朱公子,冷笑:“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嘛!”
  “……刚才不是我。” 朱公子喘喘地道:“真是笑话,要是我有反击的能力,早就跟你拼了。”
  “那是谁?” 娉娜的声音尖利起来。
  “他。” 朱公子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向那火堆:“起来吧,你这么有本事,还装什么死啊。”
  “……看来好人真是做不得。”伴随着一声轻喟,那本来已经倒在火堆旁的黑衣少年缓缓站起身来:“我本来想再休息一会儿的。”
  “毒烟都已经被你悄悄冲散了,还歇什么呢?看在我帮你解决了那些讨厌的骷髅份上,你救我也是应该的。” 朱公子笑着,血却不住地从伤口里涌出来,只能皱着眉按紧自己肋上的伤口。
  黑衣少年点点头:“可是你打乱了我的计划,我本来想一上来就对付她的。” 他冷冷一笑:“当时我看你报仇心切,才好心把她留给你的,没想到……”
  “没想到我这么没用……” 朱公子苦笑着接道。
  “你身手这么差,又那么容易被激怒,以后还是别这么冲动比较好……当然,要是不找人打架就更好了。” 黑衣少年的声音清柔细弱,损起人来倒是毫不含糊。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嘴巴很毒啊?” 朱公子翻了翻白眼,再这样下去,自己没有流血而死,也要被他气死了。

“你也一样,要是再不闭嘴养气,血就流光了。” 黑衣少年走到他身边,俯身在他肋下轻拍了几下,喃喃念了几句,那伤口便奇妙地止住了血,少年不再和朱公子说话,转向娉娜。
  娉娜站在旁边,听得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话,娇艳的脸上,煞气越来越重,她挥开披着的狐裘,甩去外衣,露出里面一身鲜红的短衣短裙,魔女那白嫩柔软的腰腹与四肢裸裎在冷淡的月光下,诱惑而又带着不露声色的杀意。
  “你是谁?”她寒声问。
  黑衣少年只一笑。
  抬头看月。
  娉娜反在背后的右手伸了出来,先前那一柄掩在衣裘中与朱公子过招的细眉挽月长刀,在月光下泛起青寒的光芒。
  刀身横曳,在她那雪白而有着优美弧线的大腿上慢慢磨擦而过,虽然没有声音,却有着冰冷的金属反光,如同她的眼睛,妖冶而冷酷。
  然后她就如同一朵飞卷而来的妖云,和身扑上来。
  青色的刀光闪烁,狠辣辣地自下而上反挑,迫不急待地想把黑衣少年开膛破肚。
  黑衣少年旋身轻叱,一团烈焰忽然自他手中爆起!
  那是一柄软剑,灿金与赤红的炽烈光华交织吞吐,柔软细韧如灵蛇,绕着娉娜的细眉挽月刀盘旋而上,那股青芒顿时被包裹其中,失了光彩。
  黑衣少年手腕一翻,剑身一搅,竟将娉娜连着刀一起挑飞!
  朱公子大声喝起彩来:“好剑法!”
  娉娜灵活地一个凌空翻身,纤腰一折,细眉挽月刀回刺过来,黑衣少年一个飞快的仰身避过,娉娜立刻空门大露,少年抬手,剑锋在那一截白生生软馥馥的腰腹上浅浅地一带,就如同在白瓷瓶上勾勒缠枝红牡丹般,立时在她的肚腹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娉娜负痛,娇呼一声,跌落地上。她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将手举到面前,一片殷殷血红。她从未吃过这样的亏,这一惊不小,恨恨地盯着他,嘶叫:“你到底是谁?是谁?”
  黑衣少年手一动,那软剑立时隐入袍袖中,默然而立。
  朱公子也闭了嘴,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这少年的手段也太厉害了,刚才那一剑,只要他多往前送几分,就可以让娉娜肚破肠流,可是他为什么故意留了手?自己先前只是见他眉目异常韶秀,不类常人,才有些留意他,没想到真的被这少年救了一命,莫非他……
  半晌,黑衣少年的指尖一捻,一朵小小的青莲花状的火焰在指间燃起,他弹指,青焰徐徐飘向娉娜,照亮她的眉眼,妙媚不再,只余一片阴森森的鬼意。
  “你说你叫娉娜……其实,是频那吧?暗罗刹城城主座下的频那鬼王,久仰大名。”
  “啊!”她尖叫一声:“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家主人,是叫你在这里拦截我的吧?到现在还没想到是我?还是你在这里杀生的日子过得太逍遥了,忘记你的任务了?” 黑衣少年的目光如针刺般讥诮。
  “你是……”频那不敢想象,眼前这个气息宛若常人的少年,普通得如自己享用过无数次的人类血食,就是自己奉命截杀的对象?
  “我是……” 黑衣少年轻声回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仿佛连他自己都不愿听到,只有最后的两个字,比较清晰——“……莲华。”
  “不可能!不可能!” 频那尖叫着,她那张俏脸扭曲得再没有一点人形:“你怎么可能是莲华,你几乎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是诛魔千百的闇焰莲华?”
  “这位大姐,能否告诉我一声,莲华是谁啊,听上去好象很了不起的样子?”朱公子忍不住插嘴道。
  “莲华也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个流落江湖的普通人而已。” 莲华轻笑了一声,扬起头,一直遮掩着他面貌的风帽落下:“只不过,他若是遇到了暗罗刹城的魔族,却定是不肯轻饶的。”
  月光下,他的面容极为清俊秀美,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神情却带着和年龄不符的深深倦意,在他那漆黑长发披拂下的肌肤苍白得几乎透明,仿佛许久未见阳光,即使是在这样惨淡的月色下,也在拼命汲取少得可怜的光与热。
  但是,吸引着别人目光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另一样东西——在他的左半边脸上,一道鲜红的伤痕正在慢慢浮现,如同一支邪恶而隐形的笔,在他脸上描画,那笔划细而浅,却是弯曲如蛇,繁复盘旋,自他眼角蜿蜒至嘴角,渐渐爬过了整半边白皙的左脸,显得说不出的诡异,那仿佛是一个邪异的符咒,散发着不祥与妖氛。是了,也许这少年本是一个屈死的厉鬼,被贴上降魔的符咒,却被他逃脱,那符纸虽已化散,那朱砂却永远烙在了脸上;又或许,这少年是一朵被月魄吸尽了艳色的红莲花化身,万般挣扎后惨淡收场,只能保住最后的一抹鲜红……
  看见他脸上的这个伤痕后,频那忽然平静了下来。
  “果然是你。真好,终于等到了。”她微微一笑:“传说中的‘闇焰莲华’,我们城主的‘贵客’。”她站起身,拢了拢鬓发,微微躬身行礼。
  莲华的声音带了些许的萧索:“是我。你终于等到了我,你们这一众见不得人的暗罗妖鬼。”
  “见不得人啊……嘻嘻,好象这话也同样可以用在阁下的身上嘛,听说你脸上的伤痕,只要是在月光下,就会出现?怪不得你要蒙着脸呢……啧啧,真是可惜。”
  莲华轻抚着自己的左脸,居然毫不在意地笑了:“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我又不是女人,对容貌没那么在乎……不过,你们城主有交代过什么话吗?”
  “什么话?”
  “不要提莲华脸上的伤疤,否则,你会后悔的。”他微笑着道:“可惜,现在说晚了,还是,你已经有了必死之心?”
  朱公子看着莲华的笑容,忽然感到有些寒意。这个少年,脸上虽然在笑,眼神却是那么冷酷,仿佛无论是谁,都可以杀之不悔。
  “幸好我不是他的敌人。”朱公子竟忍不住这样想。
  夜风凌冽,愈加有一股杀意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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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5 22:31:35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频那娇笑一声,终于再出手。
  她那红色的身影一晃,没有上前,反而向后疾退,风烟顿生,莲华身周数尺内,全部被浓浓的黑烟笼罩。
  伸手不见五指。
  莲华闭上眼睛,他早知频那不会束手就擒,是以早做了防备,此烟虽毒,一时半刻也不会侵蚀到自己,手腕一动,缠在臂上的软剑“碎邪金”已握在手中,只待她来袭。
  左侧空气中传来微微的波动,他身子微侧,软剑无声无息地刺了出去。
  “格”的一声轻响,那明显是刺到了什么硬物而不是血肉,背后一声轻笑,紧接着就是刀刃的破空之声。
  莲华不慌不忙,好象一早已知道刺到的是频那抛来的骷髅,脚步错动,身形一旋,堪堪的让过刀锋,左手在胸前飞快地结了个手印,顺势推出,轻喝道:“着!”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黑烟中,一团红光燃起,在地上翻滚着,却是频那中了莲华那一掌,身上陡然起了烈火,她在地上打滚想扑灭它,可是那火光如影随形,炽烈无比,在这情况下她也无法再驱动阵势,莲华衣袖拂出,黑烟渐渐散去。
  
  频那伏在地上的纤美身子微微颤抖,慢慢抬起头来,她的样子变得很狼狈,身上一行是焦痕一行是尘土,鬓乱钗横,仿佛被莲华的红焰掌打伤了,娇靥上带着几点泪痕,咬着嘴唇,目光流转,看上去楚楚可怜,娇弱不胜。
  朱公子不知不觉看呆了,连掩住口鼻防烟的手都已放下,虽然心中恨极了她,但是看着频那盈盈垂泪的样子,却忍不住想上前为她擦擦泪,向莲华求情饶了她。
  莲华低下头,瞬也不瞬地盯着频那看了一会儿,微笑:“你这种程度的媚术,骗骗那边的笨狐狸还差不多,骗我却是根本行不通的。”
  频那轻噫了一声,猫一般转侧了身子,继续望向他,可是那娇柔春水遇到了莲华冰玉一般的眼眸,渐渐凝滞,冻为一池死水。
  “你既为暗罗鬼王之一,手下当有隶属于你的鬼族死士,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是你独力对付我?”莲华冷笑:“莫非你们城主是派你来送死的?”
  频那脸色变了变,冷哼一声。
  “其实你拖了这么久的时间,布阵也应该布完了。听说暗罗的鬼阵颇有名气,我也想见识见识。”
  “……那我就成全你。” 频那媚笑着,一手按地,轻吟一串咒语后,声音顿转凄厉,以另一手疾拍地面,厉喝道:“以吾频那之名,急召我部鬼卒临阵,立现!”
  说完这句,她“哇”的喷出一大口淡金色的血,落在地上,地面旋即开始震动,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
  频那举刀,却是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手腕,狠狠一刀割开血管,涌出的血依旧是金色的,仿佛浇灌作物一般将之洒在了地上。
  莲华淡淡一笑:“你以真元化血为祭,看来召唤的不是一般的鬼卒哦。”
  地上的裂口越来越大,朱公子早就爬上了树,虽然他也算是妖族,但是这样精彩的拼斗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禁看得瞪大了眼睛。
  忽然,地面上露出一截手指,随即如野草发芽般,一根根手指齐齐从土里穿出,不断上长,露出了手掌,手腕,手臂,然后是闪着冷光的头盔,头颅,肩头,胸,腹……
  朱公子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这些鬼卒约有上百个,虽然不是骷髅,却只有一层干枯黑黄的皮肤裹着个骨架,在盔甲的包裹下愈加诡异。它们的眼睛深深凹下去,里面还有瘪缩的浑浊眼球。嘴巴已经烂成了一个黑窟窿,只剩白森森的牙床骨,和呲出外面的两个獠牙。它们的脚下仿佛有东西托送,很快就全身出土,站在了地面上,看见了那血影之月,竟齐齐转过头盯住月亮,长嚎起来,那凄厉恐怖的声音传出很远很远……
  “原来是僵尸战士啊。”莲华看着他们对月号叫,好象感到很有趣的样子:“僵尸啸月的习惯,就跟狗改不了吃屎是一样的呢。”
  “噗!哈哈哈!” 本来看得紧张兮兮的朱公子听了,忍不住大笑起来,差点摔下树。
  频那抬起头,经过这样的耗费真元,她的脸看上去仿佛骤然间老了几十岁,憔悴不堪。她举刀尖啸,指向莲华,僵尸们咆哮起来,举起手中寒光闪闪的刀枪剑戟,踏齐步伐,向被包围在中心的莲华冲杀过来。
  这样的杀阵,以一人之力,如何能挡?
  朱公子暗暗握紧了红罗双刃,准备出手。
  频那发出满意的桀桀笑声,她仿佛已看到莲华被剁成肉泥的样子。
  
  莲华紧抿着薄唇。
  他的唇色殷红明艳,仿佛染过血的颜色。
  他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仿佛有两团火自他那双美丽的凤眼中燃起,本来黑亮的瞳仁变成了鲜红色。
  那是斩鬼裂魔之光。
  他没有再看周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是一双洁白纤长的手,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有着自己的独立生命。这双手在主人的端详下,灵动地结了几个法印,指间摩擦轻弹,一朵小小的红色火焰在指掌间燃起,轻巧跳跃着,映出主人一双深沉如夜的眸子,嗜血般闪亮。
  “一切魔道,人与非人,挡我者,死!” 莲华那柔和的声音,用平静的语调缓缓地道来。
  暗夜的深山里,忽然升起一道冲天的炽红光柱。
  烁天炙云的红光,将方圆数里照得亮如白昼。
  随即是轰然一声巨响,山脚下起了剧烈的震动,烟尘弥漫,久久不散。
  
  朱公子呛咳着,有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瓦砾废墟。
  他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只记得当僵尸们已近身时,莲华一弹指,那点小小红焰飘向它们,忽然间光芒暴长,幻作一朵红莲。
  那是炼化妖魂厉魄的红莲之焰,腾起集冥川幽水也浇不灭的至烈之火。
  僵尸们被瞬间烤成焦炭,灰飞烟灭。
  朱公子也被红光裹在其中,当那突如其来的高热扑面袭来时,本以为自己也难逃一死,没想到是莲华纵身过来提起自己离开那里。
  随后鹿岭驿就开始倒塌。
  骷髅栈,永远消失在了这一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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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5 22:32:40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吓呆了么,小狐狸?” 莲华负手而立,那双眼尾斜飞的凤眼又向他弯了弯。
  “呃……这个……你……” 朱公子有点结结巴巴的,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莲华轻笑一声,然后转过脸,看向被他扔在地上的频那。
  他有一双手,当然可以救两个人出来。
  频那在红莲之焰中伤得极重,本已无力逃走,没想到莲华居然会把自己也救了出来,她倒在地上,抬头看向他,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告诉我,是哪位城主派你来的?千苑还是夜迦?” 莲华看了她一会,冷冷地问。
  “你怎么知道……” 频那脱口而出,随后明白莲华是要审问自己,脸上竟有些惶恐。
  “暗罗有两位城主,我当然知道。”莲华淡淡地道:“有两个主子,你们做部下的也一定很为难吧。”
  “两位城主相处得很融洽啊,你不要胡说。” 频那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果然是很笨的女人,怪不得要派你出来打头阵送死了。”
  “你的意思是……”
  “我猜,你们的千苑城主,大概已经有很久没在大家面前出现了吧?”莲华微笑道。
  频那咬紧了嘴唇不说话。
  “其实你没必要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你败得这么惨,折损了这么多手下,就算我放过你,你们暗罗刹城的刑堂也一定放不过你,不如照实回答我的问题,我还可以指点你一条生路。” 莲华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频那。
  频那脸色开始发白,偷眼看看他。
  “如果你不敢说,那我就猜一猜,你说对不对就可以了……这次派你出来的,是夜迦吧?”
  “……”
  “放心,我说话一定算数的。” 莲华柔声道。
  “……是,” 频那迟疑着,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是夜迦城主发出千苑城主的兵符,命令我带部下来截杀你。”
  “夜迦传千苑的命令?难道夜迦他还没有掌握兵权么?” 莲华沉吟着。
  “夜迦城主有自己的部下与军队,但是没有千苑城主所控制的那么多。”
  “这是因为他乃幼子吗?频那,把你知道的一齐都说出来吧。”莲华居然对频那温柔地笑了笑,那春风般和煦的俊美笑容令人立刻心跳加速。
  “……对,夜迦城主是千苑城主的弟弟。据说在他还是个婴儿时就落入仇家手中,直到他长成少年才被找回来,为了证明他的能力,又外出修炼了许久,这两年才住回城里,所以暗罗刹城一直是做姐姐的千苑城主掌权。千苑城主为人谦和宽容,而且暗罗王族传位的规矩是传长不传幼,虽然千苑是女人,但几位族中的长老更偏向于她。我是那潞长老的部下,所以调动我还是要通过千苑城主下令。” 频那边说边咳,以手掩唇,血殷殷的沿着手掌边缘滴落地上。
  “夜迦现在既然可以任城主,做千苑的副手,应该已经证明过自己的实力了。”莲华冷笑:“我不信你们就不曾防备过他。”
  “……我懂你的意思。”频那垂下头:“但是他不会有那个胆子敢对付千苑城主的,她的夫婿……”
  “不是说,还没成亲么?本来千苑招赘水俱留城的第二王子楼炎,倒也是门好亲事,但是出来个夜迦后就不同了……”莲华嘲讽地道:“看着好了,世上还没有夜迦不敢做的事。”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们暗罗刹城这么多事情?”频那惊疑地问。
  “我?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是因为你们暗罗刹城欠了我的债,所以来收帐而已。” 莲华微微一笑。
  果然,看他的样子就可以想到,那笔债一定重得很。
  “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可以放我走了么?”频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我本来也想放你走的……”莲华深深看了她一眼:“可是,你偷偷地用千里传音把我们的对话转给同伙听,是不是把我看得也忒低了呢?”
  
  频那脸色骤变。
  朱公子一直安静地蜷在一旁,此刻也一惊。
  因为莲华的“碎邪金”软剑,又抵上了频那的眉心。
  “这样更好,”莲华挑眉傲笑:“其实我本就是要你们知道这些事,知道我来了……不过你这样做,却耗尽了最后一点真元,就算我不杀你,你也活不了了。”
  频那微微一笑,方才那胆战心惊的样子全部飞去无踪:“没错,我是准备死了。作为暗罗的鬼王,我决不能败,败就等于死。”她脸色象纸一样白,眉目间却是一片平静如水,微微仰起头:“下手吧……但是,” 她眼睛里有最后的一抹光彩流动:“暗罗刹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会有人为我报仇的。”
  “很好,我会等着的。”莲华淡淡地道,剑尖在她眉心轻轻点了点,一滴鲜血渗了出来,宛若她最后的梅妆。
  “等一下!”朱公子忽然叫道。
  莲华与频那的眼光都转向他。
  “你要来下手杀她报仇么?”莲华问。
  “不是……她是你的猎物,不是我的,我输了就没有资格杀她。”朱公子苦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可是,我想问一句……你先前所说的那个跳了井的女子,就是你吧?”
  频那又笑了笑:“你这狐狸倒也有趣,我害了你们全族,你却只是问我这个?没错,就是我……那是个很老套的伤心故事,我也没时间跟你细说了,反正到最后我临跳井前发了毒誓要报复那个负心人,却正好有暗罗刹城的人经过,觉得我很有意思,所以救了我,然后,很多年以后,我成了鬼王,想起那个负心人来,再去寻时,他早已经老死了……”她笑:“其实也没关系,人生很多事都是如此的,只是我再也没有人类的心了……”
  她看向莲华:“你动手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亏了。”
  莲华收回剑,笑了笑:“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在频那的眉心,方才被“碎邪金”软剑刺出的一个小红点,正不住地流下鲜血来,披了她一脸,眉心的洞也越来越扩大,朱公子捂着嘴低呼一声。
  频那却好象一点也没感觉。
  她娇媚无限地撑坐起身,挽起松散的发髻,就好象是在她的闺房中,春睡方醒的慵懒。她软软地,仿佛醉酒般歪斜着向前走了几步,又轻轻哼了一声:“小冤家……”
  随后就有一蓬鲜血忽然自她的额头爆开。
  那无比鲜明的红色将她整个人都裹住了,只听得一片“喀喇喇”的裂响,她全身炸成一团血雾,那柔媚歌声的余音尚袅袅,她却已爆得只剩几块碎片。

莲华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朱公子。
  他的眼神很奇怪,朱公子忽然想起,自己在旁听了这么多秘密,只怕是要被灭口了。
  爹爹曾经告诉过自己,人类是多么危险狠毒的,任何可能威胁到他们的事物都会被除去。
  自己还不想死……他咬着牙,努力想聚集起一些力气逃走。
  莲华向他走了一步,然后忽然停顿,俯下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你没事吧?”朱公子看他咳得皱紧眉头,一副痛苦的样子,又忍不住出声问。
  莲华摆了摆手,好象想转过头去,却已来不及,哇地一口热血喷了出来,淋淋漓漓地染红了前襟。
  朱公子吓呆了。
  莲华吐了血后,却好象缓过气来,也不再咳了,随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在地上频那的碎尸中拣起一样东西。
  一团美丽的紫光浮在他白玉般的手掌上,光团中心是一颗鸽蛋大的珠子。
  “你真命大,频那吸了你的内丹,却还没来得及炼化就死了,嗯,这真是颗好东西,修炼得来不易吧?小狐狸?”
  朱公子几经磨折,不再是方才幻化出来的白衣秀士模样,他披散着一头蓬蓬的红发,露出尖利的指爪,眼睛发出幽幽的绿光,狠狠瞪着莲华,半晌才道:“我不小了,我都有五百多岁了,”随即又叹了口气:“可惜,狐狸就是狐狸,没办法跟你们人类比资质。”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妄自菲薄。对了,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莲华说着,轻轻托起珠子:“这个还给你。”
  “还给我?为什么?” 朱公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玄狐的内丹是无数修道之士梦寐以求的东西,你说你不要?为什么?”
  “你好象很想我拿去?”莲华微笑道。
  朱公子苍白着脸,急道:“不,不是的……我……”
  看着他惴惴不安的样子,莲华笑着弹指,那团紫光慢慢升起,向朱公子飘过去,缓缓落在他掌心。
  朱公子捧着狐丹,一脸不可置信:“你,你真的还给我?”莲华方才还吐过血呢,明明是很需要这个来补充体力的啊……
  莲华笑了笑,不再理他,只是负手抬头,望向天空那一轮血色明月:“你走吧,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朱公子张了张嘴,好象想说什么,但终于什么都没说,把狐丹咕嘟一声吞了,纵起身形,几个跳跃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莲华看着朱公子远去的身影,微微一笑,转回身,在衣袋里取出一支淡朱色的香,短短的才二寸许,指尖一捻,燃起一阵青烟袅袅,散发着如兰似檀的香气。
  他口中喃喃念咒,禹步在方才的废墟周围绕了一圈,直至妖恶之气散尽,才按熄了香,挖个浅坑将频那的碎尸埋起来——他知道暗罗刹城的人一定会来掘尸察看,所以也就不费力深埋了。
  月已将沉,他在近旁的树林里寻了块干净的树荫,取出行囊中的毡布,铺在地下,和衣而卧。
  摇曳的树影落在少年俊秀的脸上,阴晴不定,他那微锁的眉头就如同他心中的死结,再也解不开,抹不平。
  而他左脸上的鲜红伤疤,开始慢慢褪去,如汤沃雪,消失无痕。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天快亮了。
  林间的清风拂动,传来早起鸟儿的婉转鸣叫声。
  在这样宁谧的环境中,昨夜的血腥厮杀,好象只是个梦而已。
  一缕金色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照下来,莲华忽然睁开眼睛,他的眸子是那么清澈,就好象根本没有入睡过。他听到一些细微的响动,坐起身,只见十几步外的空地上铺着几片碧绿的叶子,上面放满了新鲜的山果,仿佛刚刚在山泉中洗濯过,上面沾满了晶莹的水珠,兀自滴落。
  莲华笑了,过去俯身取过一只红红的林檎,咬了一口,听得左近有微微的窃笑声,朗声道:“出来罢,别躲了。”
  朱公子从大树茂密的枝叶间露出了半张笑脸,然后翻了个筋斗,落在莲华面前。
  莲华微笑道:“谢谢你。”
  朱公子抓抓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不知道你吃不吃荤……所以都是水果……”
  “很好,我喜欢吃素的。”莲华打量着他,微一蹙眉:“你好象……有点不一样……”
  朱公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你才发现啊?”
  他不再是先前那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现在的身量明显缩小了一大截,看上去最多十二、三岁,唇红齿白的就象个可爱的瓷娃娃,要不是那双碧绿发亮的狐狸眼,狡黠精灵的表情,还真认不出来了。
  “咦,你怎么缩水了?”
  “人家的内丹受损,又大量受伤失血,幻化出昨天那种样子很费力,所以只能做小孩子了……” 朱公子委屈地道。
  “哈哈哈!”莲华大笑:“这个样子也很不错啊!”
   “这个……”朱公子脸红了。
  “不要紧的,好好修炼修炼,一定很快就能恢复。”莲华说着,从衣袋里摸出一只锦囊,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给你,这个是很好的伤药。”
  药丸散发出阵阵芳冽的气息,显然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朱公子非但不接,反而象怕被烫到似的,后退了几步:“我不要,我不是来跟你讨东西的。”
  莲华看了他一眼,道:“真的不要?”
  “……不要。”
  “好。”莲华一弹指,那颗药丸嗤的一声飞了出去,远远的落入树林中。
  “啊!你做什么!”
  “我莲华拿来送人的东西,是不会收回去的。”莲华淡淡地道。
  “啊啊!你这个人……” 朱公子急得跺脚:“怎么这样任性啊!”
  莲华扬了扬眉:“那是我的东西,我当然有权处置。”
  朱公子瞪了他一眼,往树林里冲去:“我去找回来。”
  莲华微笑着看他火烧屁股一样从面前跑过,悠然道:“回来吧,那只不过是枚果核而已。”
  “什么?” 朱公子险些一头栽倒。
  “作为野生动物来说,你的眼神可真够差的。”莲华向呆在当场的朱公子举起手,食中二指间夹着那颗药丸:“我的药虽然不是什么珍品,但是也不会拿来那样浪费的。”
  朱公子忽然觉得有点牙痒痒的。
  “拿去。”
  “哦。” 朱公子乖乖收下药丸,然后蹲在一旁,双手托腮看莲华吃东西,半晌,忽然道:“我叫朱离。”
  “哦?”
  “我一直在等你问我叫什么,可是看来我不说,你就不会问了。”
  “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何况很多族类对说出名字往往有忌讳,不如不问。” 莲华看向远方,轻声道。
  朱离叹了口气:“这样啊……那,” 他眼珠子转了转:“那我跟你结伴去外面转转,就不是萍水相逢了。”
  莲华笑了起来:“其实这才是你说出名字的目的,是不是?”
  朱离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用小狗般的乞求目光看着他:“拜托……”
  莲华笑着拍拍他的头,站起身。
  “我走了。”
  “我们去哪里?”
  “是我,不是我们。我可没说要带你走。”
  然后莲华眼看着朱离满眼失望地垮下脸来。
  “你真的不带我走?”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前途多灾多难,跟着我很危险的。”莲华淡淡地道。
  朱离连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小狐狸,不,朱离,就此别过,你保重。”莲华草草收拾了行囊,头也不回地向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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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5 22:34:42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故事已经写完了,后面的要慢慢贴,结尾很精彩。。。。但估计也没什么人看。。。。

[ 本帖最后由 那夏 于 2006-11-15 22:3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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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5 22:36:20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莲华向南翻山而行,那是由此地入滇的必经之路。
  也是往暗罗刹城的方向。
  山间的露水打湿了他的鞋袜,却不能减缓他坚定的步伐,雾气迷蒙中,他连着翻越过了几个山头,才在路边的大石旁坐下来歇息。
  莲华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轻叹了一声:“朱离,你很喜欢玩躲猫猫的游戏吗?”
  
  
  过了半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山石后面露出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
  然后有一只毛色顺滑发亮、红如火焰的小狐狸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蹲坐在一旁,用翡翠般的漂亮眼睛偷偷瞄着莲华,微微摆动着它蓬松柔软的大尾巴,尾巴尖居然还有两寸许雪白的毛。
  莲华微笑着伸出手:“是朱离吗?来,过来……”
  朱离犹豫了一下,刚刚走近他,莲华冷笑一声,伸手一把攥住它的尾巴,倒提了起来:“不听话,还跟着我?哼!”
  朱离吱吱痛叫了起来,挥舞着悬在半空中的四只小胖爪子胡乱挣扎着。
  “你以为化作原形我就认不出你了吗?你看看你的肥肚子……”莲华坏笑着捏捏它:“你变作人形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胖嘟嘟的啊!烤狐狸一定很好吃……”
  朱离呜咽起来,大眼睛里居然有泪水滚来滚去。
  “呃……狐狸也会哭啊……”莲华发现自己欺负朱离欺负得过头了,连忙放下它,摸摸它的头:“好了好了,别哭了,变回来好说话。”
  朱离落地后一溜烟地跑去山石后面,过了会,听到后面传来小孩子的哭声。
  “哎,不会吧,还哭?好歹你也有五百岁了,我是开玩笑的,不要这样吧?”
  “呜……呜……”
  “不让你跟是为了你好啊!”
  “哇……哇……”
  “……好吧……再哭我就不带你走了哦……”
  朱离的哭声忽然停住:“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莲华脸上淡淡的,嘴角却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不对不对!” 朱离从石头后面跳了出来:“你明明有说要带我走的!”他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已经笑了起来:“君子一言,可不准赖的!”
  莲华看着他榴火一般的红发,微笑道:“跟我走的话,什么都要听我的。”
  “好的,好的。” 朱离忙不迭地答应。
  “现在还没关系,不过进入城镇后,你的眼睛头发颜色都要换成黑的。”
  “好吧。”
  “不准露出狐狸尾巴,一定得藏好。”
  “是……”
  “不准偷鸡吃,要吃的话我给你买。”
  “嗯……”
  “还有……”
  朱离开始磨牙,发出叽叽咯咯的声音。
  好不容易等莲华训话完毕,朱离偷偷擦了擦汗。这家伙昨天夜里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现在怎么这样罗嗦?
  “好了,别磨蹭了,我们快走吧。”
  拜托,浪费时间的是你哎……
  朱离看着莲华背起行囊,尤自不敢相信地问:“你,你真的带我走?”
  “是啊。方才我忽然想起,本来我已经清除了鹿岭驿那里所有的气息,可是你天亮后又过来了一次,留下了你的痕迹与味道,频那鬼王一死,她的同党必将去那里察看,你已经不能留在这里了。”
  “莲华,你真好心。怎么说来着?对了,是慈悲!”
  “慈悲?”莲华忽然冷笑,笑意如刀刃般锋利:“什么是慈悲?如果你因我而死,会不会还认为我慈悲?”
  “莲华?”
   “跟着我随时会有性命之忧,你可不要后悔。”莲华说得虽然无情,可是他的目光却如同雪夜里明朗的星光,冷冷的,却又可以让人心情莫名地宁静下来。
  ——或许,我带你走只是因为你有些象以前的我。虽然只是微弱的一点点象,也已足够。
  
  “不后悔不后悔。让我来背行李吧!” 朱离讨好地道。
  “省省吧,你昨夜的伤还没好呢。”莲华轻轻在他胁下一弹,朱离顿时哎哟哎哟叫唤着蹲在了地上。
  “不会吧……伤口裂开了?”
  “不知道……大概是刚才追你的时候跑太急了吧……” 朱离呲牙咧嘴地道。
  莲华轻吁一口气,蹲下身:“来,我背你。”
  “这个……不要啦……” 朱离迟疑着。
  “废话少说,快点变成狐狸啊!”
  “啊?”
  “总不见得要我背着你这个大活人翻山啊!无论如何,狐狸总比人轻吧?”莲华没好气地道。
  “蓬!”一团白烟冒起,一只红毛狐狸窜上了莲华的背,爬到他的肩上。
  “坐好哦,掉下去可不关我的事。”
  朱离摇摇尾巴。
  “……阿嚏!追加一条,不准在我的眼前晃尾巴……阿嚏阿嚏!”
  
  
  滇南,暗罗刹城。
  城在云瀚缥缈间,那是一座极为巍峨雄伟的金铁之城。
  暗罗刹城是魔界势力最大的三个魔族重镇之一,另外两大魔族则分别居于水俱留城与遮罗那城。介于人界与天界间的魔界,有着自己的领地,结界严明,守护森严,是人类所不能闯入的地方。而各个魔族之间的关系又是千丝万缕,恩怨纠缠。
  
  一阵清风吹开腾夔宫的重重罗幕,到达最深处的寝殿时,却已细微得只够拂动房中那人的衣袖了。他的背影高大英挺,一头深蓝微卷的长发直垂到腰,一袭绣满暗金云龙的紫罗袍,腰间的白玉带上,斜系着一柄黑沉沉的宝剑。
  清晨的阳光如碎金般铺满了他的寝殿,他的身上仿佛也在散发出淡淡的光辉。他很年轻,看上去不会超过二十五岁,麦色的肌肤,剑眉斜飞入鬓,高鼻薄唇,那双墨蓝色的眼瞳如同暗夜的冰海,深不见底,寒光流动。
  夜迦,除了他,暗罗刹城再无第二个男子有如此的气宇轩昂,英武尊贵。
  
  在房中一角,有一面宛若装饰用的淡青色石璧,约三尺多高,镶在乌檀木的架子上。它的表面有着婉妙缭绕的美丽云纹,却又光滑如镜,晶莹如玉。一股清澈的山泉水不知从何处被引来,通过细细的翠竹管自石璧上方缓缓浸润流下。
  夜迦静立半晌,走了过去,拿起挂在檀木架旁的一支尖利金针,往左手食指上点了点,一缕殷红的鲜血随即涌了出来,他将手放到石璧的上方,那泉水立时混合了鲜血,变成了淡红色。
  夜迦口中喃喃念咒,最后轻叱一声:“水镜华,现!”
  石璧上的平缓流水旋即起了奇异的波动,一圈圈的涟漪慢慢向外扩大,当水波再次平静的时候,水面上出现了一幕影像。
  那是如同临水而照时所看见的,倒影一般的事物。
  夜迦瞬也不瞬地看着石璧,水面上,一个黑衣少年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肩头坐着一只红毛狐狸,四周云雾迷蒙。
  夜迦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手指用力,血越流越多,那泉水也越来越红,莲华的脸渐渐清晰,是那么苍白俊秀,眼中含着深深的悲郁。
  “莲华……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夜迦自言自语:“你对可爱的小东西还是那么心软,可是你这样子的心有挂碍,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啊……傻孩子……”他的声音忽然停顿,转身喝道:“什么人?”
  殿外传来近侍的恭声答话:“禀城主,那潞长老求见。”
  夜迦收回手,轻轻舔了下伤口,一边品尝着那血腥味,一边看着水镜华上的影像消失在细微的漩涡中,泉水重又变得清澈。
  “知道了。让他在殿前等候。”
  “是。”近侍应了,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得一片喧闹声传来。
  “怎么了?”
  “禀城主,那潞长老好象要冲进来,他的手下已经与拦阻他的殿前侍卫起了冲突。”
  “哦?从什么时候起暗罗的长老也变得这么不知进退了?”夜迦冷笑一声:“他要进来,你们就让他进来好了。”他看似随意地在案上的青玉花瓶中掐了一朵素馨花,那朵花在他的手心颤动了几下,化做了一只粉蝶儿,翩翩地自窗口飞了出去

作者:樱桃青衣  回复日期:2004-12-16 01:52:00  

  近侍领命下去,片刻后,一阵怒气冲冲的脚步声向这里走近。
  夜迦自顾自负手看着窗外的白云飘过。
  脚步声停在门口,传来重重的一声干咳。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你说是不是,那潞长老?” 夜迦微笑着道。
  门口站着个玄衣老人,虬髯怒张,正用力瞪着他。
  “请问长老,你来见我,有何事相商?”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那潞长老重重摔出一个油纸包裹,直摔到夜迦脚下,纸裹破了,里面掉出几片尸首碎块来,血肉模糊。
  “这是何物?”夜迦轻轻皱眉。
  “你还装蒜!要不是你擅自动用千苑城主的命令调鬼王频那去杀人,她怎么会死得这么惨!” 那潞长老吼道。
  “没错,不过调动频那可是千苑城主交待下来的,并不是我的主意。”夜迦微笑道。
  “你还赖!频那临死前拼尽全力用千里传音让我知道真相,若不是你故意绕过我派她出去,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她怎么会死!”
  “频那既称鬼王,那手底下应该有两把刷子,何况她又带着不少鬼族死士,我怎么想得到她居然会败在一个孤身的少年手下?”夜迦笑容一敛:“还是,那潞长老的手下徒有虚名,枉费了我暗罗刹城的一番苦心栽培?”
  “你!” 那潞长老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记得,暗罗刹城的规矩是,手下领命未达,即便是殉了职,他的顶头上司也要受责罚的?长老熟知城规,那是再好不过,你看这件事……”
  “你给我住口!要罚也轮不到你来罚我!你只是副城主,我要见千苑城主!”
  “哦,你是说我姐姐啊……”夜迦摇摇头:“她近来潜心修炼法术,除了跟我交代些城内事务,旁人一概不见。”
  “我不信!你,你果然有问题,千苑城主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露过面了,难道你……” 那潞长老将手按到了腰间的刀柄上:“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千苑城主,否则的话……”
  夜迦不置可否,只是一笑。
  “否则的话怎么样啊?是谁大清早的就在这里吵吵闹闹,害我不得清静?”一把慵懒迷人的嗓音响起,从殿后走出一位粉衣轻绡的美人来。
  她的眉目如画,笑意和煦,不见艳光四射,却有风华绝代。
  而在那如云的鬓发上,簪着一朵小小的素馨花。
  
  夜迦与那潞长老一齐躬身行礼:“千苑城主。”
  千苑微微一笑:“罢了,不要多礼。”她那剪水双瞳往夜迦脸上一转,转向那潞长老:“刚才我好象听到长老说要见我?”
  “属下惊扰了城主,请城主恕罪。” 那潞长老跪了下来:“城主数月不见踪迹,各项事务均由副城主传达,属下等人以为……”
   “够了。”千苑淡淡地截断了他的话:“我这段日子一直在潜心修炼本门的特殊心法,不宜参与俗务,夜迦为我担起暗罗的内外事务重任,还常常耗费心神为我作入定后的护法,一片赤诚,功不可没。我不想听到别人说一句他的不是。”
  “姐姐,”夜迦微笑着道:“其实那潞长老也是一片忠心,而且他折损了得力的手下,心中悲痛,你就不要责怪他了。”
  “那潞长老,你可听到了?虽然你们对我弟弟多有成见,但是我弟弟处处为暗罗刹城着想,尽心尽力,你们以后还要多多扶持他呀。”
  “……是。”
  “还有,请你转告其他几位长老,夜迦的命令也就是我的命令,我绝对相信我的弟弟。”千苑温柔地笑着看向夜迦:“我的好弟弟。”
  “属下知道了,夜迦城主,请恕那潞卤莽冒犯。” 那潞长老不知是不是真的消除了对夜迦的误解,对他声色和缓起来。
  “那潞长老请不要多礼。”夜迦微笑着还礼。他知道,自己从小不在城中长大,任上城主副职后,锋锐强硬的作风又与墨守成轨的诸位长老颇有抵触,隔阂已深,不是一朝一夕扭转得过来的,虽然千苑大力支持自己掌权,但那一声“城主” 叫得实在勉强。
  “两位城主,若没有其他事情,那潞先告退了。”那潞长老抬头深深看了夜迦一眼,向两人施了礼,转身出去。
  他快走到门口时,夜迦忽然唤了他一声:“那潞长老。”
  “城主还有什么吩咐?” 那潞长老站定了,却并未转过身来。
  “频那之死,是不是几位长老都知道了?”
  “是的。”
  “几位长老也都很牵挂千苑城主吧?”
  “是的。”
  “那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前来闯宫要人呢?”
  “那是因为他们说……” 那潞长老忽然顿住,停了停,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夜迦,又低下了头,只听得他暗暗咬牙的声音:“我知道了……好,原来他们几个……”他再度抬头,向夜迦道:“属下一时糊涂,多谢城主点拨。”
  “长老客气了。”夜迦微笑着道。
  然后他满意地看着那潞长老走出去的微佝的背影。
  
  “这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随着一句莺声娇嗔,一双玉臂自后缠上了他的腰。
  夜迦的笑意更浓,舒臂抱住那温香软玉的娇躯,凝望着她的眼睛:“你今天做得很好。”
  千苑笑了起来,她那端庄的仪态忽然飞去了九霄云外,她的笑容是那么媚,偎在夜迦怀里,丝毫不象是个做姐姐的样子。
  “弟弟,”她的手指在夜迦的胸前划啊划:“你真好,连朵花儿都想得到给姐姐我送来,你闻过没,真是香啊。”
  夜迦自她鬓上摘下那朵素馨花,指间一挫便已捏得粉碎:“它经了我的法术,不多时便会萎黑,不能再戴了。”
  “那真是可惜。” 千苑望着他指间落下的碎屑,叹了口气。
  “好花常开常有,哪里值得什么,”夜迦笑道:“来,我重新帮姐姐簪一朵望月紫心兰,这么珍贵的花,只有配姐姐这样的美人才合适。”他牵着千苑的手来到窗前,亲手摘花为她戴上。
  “姐姐、姐姐,你就不能叫我的名字吗?我叫璎……”
  夜迦的脸色一变。
  轻抚着她云鬓的手转瞬间已捏紧了她的脖子:“住口。你就是千苑,再没有第二个名字,你若再提那两个字,我杀了你。”
  “我,我不敢了……”千苑在他的手下颤抖,艰难地说着,泪水已扑簌簌滚了下来。
  “很好。”夜迦冷冷看着她,松开了手。
  千苑滑坐在地上,不住呛咳着,她刚才还以为要死在他手里了。
  夜迦俯下身,千苑一惊,身子往后退缩:“不要……饶了我……”
  夜迦脸上已不见了方才的狠辣之色,温柔地笑了:“姐姐,我弄疼你了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用这么大的力气的。来,我扶你起来。”
  千苑战战兢兢地任他扶起,一径颤声道:“我再也不敢了……”她实在是怕极了这个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
  “不要怕,”夜迦在她耳边柔声道:“只是希望你能牢记我说的话,我们在同一条船上,若是因你的不小心而翻了船的话,你要死得比我惨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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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6 16:39:51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千苑走了之后,夜迦注意到了地上的尸体碎片。
  可怜的频那,连最后的几块血肉也被这样随意丢弃了。
  不过夜迦并没有什么惋惜的意思,只是慢慢地,仔细地检视着尸块上烧灼与爆裂的痕迹,到末了微微皱眉:“好霸道的法术,莲华几时学会这种东西了?”
  他想了想,走到书案前,敲了几下悬在一个小小铜架上的金锺,那清脆的声音传出很远。
  “属下牟影,见过城主。”锺声犹在飘荡,被宣召来的手下已候在了门口。
   “牟影,鹿岭之后的第一个城镇,有没有我们的部署?”
  “禀城主,过了鹿岭那片荒山后就是保平镇,那里好象是由青儇长老的人控制的。”
  “哦,青儇的人啊……”夜迦笑了笑:“我知道了。还有,将这些尸块带出去焚化了吧。”
  “是。”
  夜迦微笑着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以掌力温热了,慢慢地喝下去。
  莲华,你还是来了。慢慢来吧,前路可是艰难得很。
  我等着你。
  
  千苑照着镜子,她那秀美白嫩的脖子上有着触目惊心的一圈青紫,伸手触摸,兀自肿痛,仿佛还能感觉到夜迦那双手的温度与力度,嘴角一抿,竟微笑了起来。
  飞鸿殿中冷清得很,没她的召唤谁也不敢进来,她丢开镜子倒在软榻上,自在地舒展开身子。
  “待会儿还是系块丝巾遮一下罢。”她想着,将衣领拉上些。
  榻上铺设的锦缎凉薄柔滑,如潺潺的流水。她侧转身子,以脸贴着靠枕,心里涌上淡淡的怅惘。
  自己不属于这里,但是,一早已泥足深陷,演得再蹩脚的戏还是要演下去,这本是一场乱梦,梦里自己就是那占了凤巢的鸠鸟,混了明珠的鱼目,战兢兢享受那一步登天的荣华。
  ——因她本就不是千苑。
  
  自己原是只普通的妖精。
  藏影一族,是个小小的部落,最善长的伎俩就是模仿别人的外貌与言行。
  弱小的妖精,只能躲藏着过日子,与生俱来的天赋好象并没有什么用。
  谁料那一日,在荒野遇到了他,那么英武的男子,天神一般强壮,没费什么力就将自己牢牢捉住。
  那双墨蓝的眼睛,冷得象冰,有时候却又会爆出炽热的火光,被灼到的地方热辣辣的疼。
  他好象是特地来捉自己的,自己惊慌失措,知道再也逃不掉了,一边哭,一边死命地挣扎,他只是笑,一厢对她温言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说完,就用利刃割开了她的手指,不管她尖声痛叫,按着她淌血的指尖书写了血誓契约。
  “我叫夜迦,从今天起是你的主人,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很好的。”
  “看见那个女人了么?我要你变成她的样子。”
  “对藏影来说,这应该不难吧?你本来长得就很象她了。”
  “很好,从今天起,你就是千苑城主,我的姐姐。”
  夜迦的声音好象有种魔力,让人不得不听从他的意思,虽然是那么强势的人,有时候也会很温柔。
  所以自己一直都乖乖地照他的话去做。
  原来的那个千苑后来不知道怎么样了,也许是因为她的高贵疏离,所以没有什么很亲近的人,自己做“千苑”也就一直做得很安稳,时不时地听从他的吩咐,去说一些话,做一些事。
  当夜迦需要自己的时候,他会用各种奇怪的法术召唤自己过去,比如说,一朵鲜花化作的蝴蝶。
  渐渐地,自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开始喜欢那种时候,可以看见他,听他说话,和他亲近。
  千苑咬着手指,食指上还有一道旧伤痕。
  那些事太复杂,我其实不想懂。
  你有时候对我很好,有时候对我很凶,我想我总有一天要死在你的手里。
  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只要你对我微微一笑,我就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我是那么爱你,用全部的心,全部的血去爱你。
  我只希望有一天,你能叫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璎珞。
  
  天色近晚,莲华在山脚下的树林边歇了下来。
  在莲华架起火堆的时候,朱离跳下他的肩头,纵入树林里不见了。
  朱离再度出现的时候,嘴里居然衔着一只山鸡,将它轻轻放在莲华脚边,还得意地摇摇尾巴。
  莲华噗嗤笑了起来:“朱离啊,你这样子实在很象只猎犬。”
  朱离不屑地一扭头,抖抖毛,着地一滚,已变作人形。
  “哎哎,你的耳朵没变好。”莲华细心地帮他摘去挂在身上的草叶。
  “是么?”朱离摸了摸,耳朵还是尖尖的:“嘿嘿,没办法,我饿了就不专心了。”
  莲华笑了笑,拿起革制水袋,去附近的溪边汲水,顺带将山鸡洗剥干净,串上树枝烧烤。
  朱离眼巴巴望着火上的山鸡:“其实,我还是喜欢吃生的,那血肉多鲜啊!”
  莲华淡淡道:“吃熟食大概可以让你身上的狐狸味道淡一点。”
  “啊啊?”朱离跳了起来,在自己身上一阵乱嗅:“我不臭的!你……你胡说!”
  莲华扶着额头叹道:“我不是说你臭,我的意思是,吃熟食能收敛点野性儿。”
  “这样啊,” 朱离耸着鼻子闻闻:“好吧,没关系,烤熟了也很香的。”
  莲华一笑,将烤得滋滋冒油的山鸡递了给他。
  朱离接过,大大地咬了一口:“好烫,好吃!咦,你不吃么?”
  “我好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吃素的,你看,这里还有你早上带给我的山果。”莲华从衣袋中取出枚果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那你不做和尚真可惜。”朱离咬着山鸡,含含糊糊地道:“我把烤鸡腿留给你好不好?”
  “不必了。”莲华淡淡地道:“你若少杀些生,劫数大概也会少些。”
  “这样啊……恩,可是不吃荤的,活那么久也不开心啊。我是狐狸嘛,没有血肉滋养,实在是件很痛苦的事。”
  莲华笑了笑。
  “何况,你杀的生好象也不比我少……”朱离住了嘴,偷眼看看莲华脸色,有些不安:“我……说错话了?”
  莲华拍拍他的头:“没有,你说的是实话。”
  “你不要生气啊,我吃素的就是了……”朱离自莲华手中抢过果子,嚼了起来。
  “你不必勉强自己的,也许你说得对,很多事不必去强求的。”莲华轻轻叹了口气。
  
  朱离吃完了鸡,舔舔嘴,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好撑啊。”
  莲华眼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朱离捧着肚子躺倒在草地上,滚来滚去:“啦啦啦,今天吃了一只鸡~~香香肥肥好好味~~~”
  莲华忍不住道:“昨天你唱的歌很不错,怎么今天……”
  “哦,那个啊,那个是我以前跟爹爹学的,他会的东西好多哦,他……”朱离忽然停住,黯然道:“我赶回去后没有找到爹爹,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既然不见尸骨,应该还有希望,说不定他躲到别的地方去了,别难过。”莲华柔声道,揉揉他的头发:“对了,我问你,你的朋友中,有没有豹子的?”
  “……豹子?”
  “对,豹子……毛色纯黑发亮的豹子,体格很大,简直可以赶上老虎,非常神气强壮的豹子。”莲华回忆着道。
  “黑豹子啊……好象没有。我的朋友里,都是云豹、花豹、金钱豹,原形也不大,黑豹子……中土有黑色的豹子?你在哪里看到的?
  “没有就算了。”莲华淡淡地打断他的话头。
  朱离望着他,今晚的月光仍旧明亮,他用风帽遮住了脸,想问他脸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又不敢问,蓦地有一点水珠掉在脸上。
  “咦,难道下雨了?”朱离在脸上一抹,手上是一点蓝色的水。
  莲华一皱眉,方才天空有一道黑影掠过,原以为是夜鸟,没有在意,但是……他拉过朱离的手,将那水沾来轻嗅一下,立刻弹去,道:“快去洗掉,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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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6 16:41:07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话音未落,莲华象只燕子般轻捷地掠起,往黑影消失的地方追去,一晃身便已没入林中。
  朱离倒也机警,立刻跑去溪边洗脸,方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脸上手上都有些微微的发麻,幸好处理得及时,没什么大碍。他穿过树林去找莲华,只见莲华站在树林外,负手看向林外的远山。
  “追到了没有?”
  “没来得及,已经飞过山那边去了。”
  “那边?我们傍晚的时候有看过界碑,翻过那边的山,好象就是保平镇了。”
  “是啊。”莲华淡淡应了声,抬头看天,一片澄净云月。
  “莲华……刚才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若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鸠盘荼。”
  “啊?鸠盘荼?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魔物,”莲华返身走回去,一边慢慢地道:“鸠盘荼,鸟形人首,背生肉翼,貌美如花,嗜食人肉,刚才定是它捕食完毕飞过,因它的手爪剧毒,将残留在爪上的人血染作了蓝色滴落下来。”
  “我,我再去洗洗……”朱离听得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不必了。”莲华指间已燃起了一点小小的白色火焰,在朱离的脸上手上盘旋了一遍,朱离只觉得被火焰碰到的地方微微发热,暖酥酥的。
  莲华收回了手,微笑道:“好了。”
  “这就好了?不算不算,这火烤得好舒服,再来一次嘛!”朱离竟有些舍不得这份温暖,拉着他的袖子撒起娇来。
  莲华有些诧异地看看他,随即笑着揉揉他的头:“你若怕冷,还是回去烤火吧,再来一次的话,我这白莲花焰会将你烤熟的。”
  烤熟的狐狸……朱离翻翻白眼,觉得还是乖乖地去火堆旁比较安全。
  
  飞翔在夜空的黑影,轻轻落在了保平镇的一处宅院内。屋内的人们已经睡下,它将翅膀收拢,再度站起的时候,已是个娉娉婷婷的美貌女子了。
  她理了理鬓发,整了整钗环衣裳,又回首望月,殷红的唇边还沾着点血迹,攸地伸出丁香粉舌舔去,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就是鸠盘荼。
  鸠、盘、荼,读起来,轻轻的,含着点恨的意思,却又是干脆的,还带着点儿媚意,就跟我一样。
  我就是这样一个带着恨意的美貌魔女。
  我对我的美丽很在意,也许魔女都是这样的吧,因为我们没有什么别的值得珍惜的东西,所以手里仅有的一点资本,更要抓得牢牢的。我的朋友频那,她就很嫉妒我的美丽,虽然她也长得那么好看,还给自己改了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名字,但是,她的男人毕竟是不要她了,所以她的那分妩媚,也就总带着几分残。
  哎,频那好象许久没来找我玩了,虽然她来时我们总要吵架,但末了我竟有些想念她。她上次来看我时曾说,最近过得很快乐,还叹息着道,如果她要等的那个人永远都不来就好了,那她就可以永远留在那边的山里,那可比呆在暗罗刹城快活多了。可是,没有拘束地杀生很快乐吗?我不知道……我不象她,杀生不能让我有任何快乐,杀生只是我获取食物的方式而已。
  对……食物,我的食物比较好找,我的胃口也不大,所以我是很挑剔的,年轻男女的心与肝最美味,其次是眼珠与舌头,因为年轻有活力,所以血气充沛,又香又嫩,非常有嚼头。
  频那曾说,看我吃东西的样子,真不象个淑女,还说男人一定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她真傻,我吃东西的时候,怎么会让我的男人看到?
  那个我心爱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卢雪亭,我现在,就和他在一起。
  
  卢家少妇郁金堂。
  一大清早,鸟儿尚在窠里呢喃,保平镇东头的卢宅,秀丽贤惠的当家人卢少奶奶,却早已收拾打扮停当,端端正正坐在珠帘下,吩咐着管家当天的事务,末了淡淡地道一声:“李叔,少爷起了未?”
  “回夫人的话,少爷还在那边屋里,还没动静呢。”李管家恭声道。
  “这样啊,李叔,你让小六在外面伺候着,我叫厨房里煨了参汤,少爷起来后,趁热给他端去。”
  “是,少夫人。”李管家尽量让声音中充满美誉与同情交织的情绪:“少夫人真真是贤惠得不得了,少爷也不过是一时被迷了眼,过几日就丢开了。那等来历不明的女子,要是老爷在家的话……”
  “行了,李叔,你先下去吧。”卢少奶奶打断了他的话头,自身边的丫头手里接了冰糖莲子羹过来。
  李管家告退之后,卢少奶奶手捧着那五彩团花的小盏子,却出了神。
  再过几日?已经一个多月了,她的男人还是迷那女人迷得要死,不知道多少人在自己耳边絮叨,当初就不应该让那女人进她家的门。
  
  那时候,她的男人出了趟远门,回来后到她房里叙话,末了有意无意地说了句:“惜惜,我在外面买了个丫头,挺干净伶俐的,带回来给你使唤吧。”
  惜惜看了看他,他的神情居然有点不自在,她是那么一点就透的聪明人,当下就明白了,只是微笑着:“带上来看看吧,要是好的话,留着也罢。”
  听她如此说,他的脸上就有了喜色,忙不迭的叫小厮带人上来。
  那娇怯怯的女子袅娜地进来,桃花脸,杨柳腰,穿一套鹅黄色绣花裙褂,乔张作势的要跪她,早被她笑着叫丫头拦下了。
  “这姑娘倒真是长得招人疼,雪亭,你待要怎么安置她?”
  雪亭一直在旁窥看自己的脸色,见她不气不恼,自己倒有些讪讪的:“我叫李叔收拾下了后院的屋子,先让她住那里吧。”
  惜惜点点头,索性贤惠到底:“雪亭,不要亏待了人家,对了,你叫什么?哦,是宝琴啊,你要什么吃穿用度,只管开口跟我要,只要你好好服侍少爷就行了。”
  宝琴轻声应了,她又随指了两个丫头给她使唤,先带了她下去歇息,然后转过头,含笑问:“雪亭,这么个尤物,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雪亭只是跟她含糊了几句,不过是路上搭救个落难女子,好巧不巧的倒攀上他这个高枝儿。
  “惜惜,你真的不在意?”他一径追问她。
  惜惜只一笑,雪亭啊,你到底是将我看低了,为了这么一个人,就想我顾惜惜撒疯泼醋,她,还不配。
  成年吃斋念佛足不出户的老夫人知道了,气得叫了雪亭来骂,又要将那宝琴赶出去,也是自己劝住的,原以为男人偶尔花心一下也无妨,过了这新鲜劲,他自然会想起自己的好来,可是……
  顾惜惜暗暗地咬着牙,她本以为自己是不在乎的,现在才知道,其实自己是那么的在乎,恨得心里要滴下血来。
  那宝琴真有那么好么?她真的比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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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勋章 胜利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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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6 16:42:12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顾惜惜喝了口莲子汤,让丫头坠儿帮她轻轻按摩着肩膀。除了这个女人外,烦心的事还不少,除了平日里操持这一大家子的事,前几日又不见了几个小厮与丫头,不知道是不是跑了,里外遍寻不见,又有亲人听得讯来上门吵闹,咬定是被卢家转卖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花费了不少银子打点,麻烦,真麻烦。
  她想得出神,忽听得外面回廊上传来喧闹嘈杂声,奔跑声,皱了皱眉,正要叫坠儿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李管家已踉跄着几乎是滚爬着进来:“少夫人……大事不好了!”
  
  失踪了五天的丫环银锁,静静躺在花圃里翻开的泥土下,李管家哆嗦着道:“花匠老陈今儿想给这里翻翻土,没想几锄子下去,就看见了一只手,忙叫路过这里的小赵帮着挖,结果……”
  顾惜惜一双缀锦绣鞋踏在泥上,看看身边抖作一团的管家、花匠、小厮,漠然道:“还有别的人看见没?”
  “没……没,我刚才去叫您时,让小赵守在园门,没人可以进来。”
  “很好。” 顾惜惜居然笑了笑:“李叔你再去叫两个人守在园子外面,老陈和小赵,你们继续挖。”
  “……继续挖?”
  “我们不见了四个丫头小子,要是我没猜错的话,” 顾惜惜用鞋尖点了点地:“他们都在这下面呢。”
  四具尸体,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挖土的花匠和小厮满脸是汗,几乎连锄头都拿不住了。
  顾惜惜低头看看尸体的脸和手,轻轻噫了声:“李叔,你来看看,怎么他们埋在土里这么久,还没烂呢?”
  “是,是啊,这事忒奇怪,看他们的脸就象是睡着了似的,都不象死人。”
  “李叔你见多识广,你说说看他们会是怎么死的?”
  “这个……老奴不敢说……” 李管家把腰弯得更低了。
  “但说无妨。”
  “这个……传说中了蛊毒而死的人,才会是这样的,而且,身体应该是软绵绵没有骨头似的。”
  顾惜惜居然俯身去捏了捏银锁的身子,皱眉道:“果然,软得跟棉花一样。”
  “少夫人,您这……”
  顾惜惜的目光冷冷的,扫过眼前的三个人:“你们三个听好了,今天的事谁也不准泄露,要是被官府知道了,全家连坐,谁也脱不了干系,好好地闭紧嘴,我自会重重地赏你们。”
  “是,是,少夫人,我们万万不敢说的。”
  “那好,” 顾惜惜淡淡地道:“那就辛苦你们把他们埋起来吧,记得埋深点,别又让人扒出来了。”
  她的声音如金似玉般冷峭。
  
  “少夫人,少夫人……” 顾惜惜抽身往回走,只听得李管家喘喘地追上来。
  “什么事?”
  “这个……您打算怎么办?”
  顾惜惜顿住脚步,半晌,轻叹一声:“我还能怎么办?家里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难道要把家里所有的人都吊起来拷打逼问不成?”
  “少夫人,您不觉得奇怪吗,恕我直言,可是这事,可是从那女人进了家门后才发生的……”
  “李叔!”
  李管家扑通一声跪下:“少夫人哪!我是为了卢家着想啊,这事不查清楚的话,早晚要出大乱子,您就想想办法吧!”
  顾惜惜叹了口气:“李叔请起,我也知道那女人来路蹊跷,可是你看少爷宠得她那样,我能动她一根寒毛吗?”
  “少夫人,要不,我去请个法师道士来瞧瞧?”
  顾惜惜沉吟着:“请进来只怕不妥,要不,明天我带女眷们去附近的回龙观,只说是去打醮还愿,你安排法师在旁看看是不是有异样,要她真是个下蛊弄术的妖精,就收了她!”
   “是,是,还是夫人想得周到,老奴这就去安排。”
  “辛苦你了,李叔,我会记得你的一片忠心的。” 顾惜惜微笑着道。
  
  天亮了,莲华自沉睡中醒来。
  身边有轻轻的呼吸声,他几乎立刻要一跃而起,然后想起,那是朱离。
  小狐狸象个红色的毛球般蜷成一团,枕着丰美的尾巴偎在自己的胸前,睡得好香。
  莲华微笑了:自己好象有很久没有和活物睡在一起,所以已经不习惯身边有别人的呼吸了。伸手摸摸朱离光滑的背毛,小狐狸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翻了个身,露出圆滚滚的肚子,摊开四肢,继续大睡。
  莲华又好气又好笑,但是看看朱离的样子,好象许久没有这样子安眠了,又有些不忍心将他叫醒,可是不叫他的话,行程会被耽误啊。
  “朱离啊,起来了好不好?”莲华轻提他的耳朵。
  “呜……爹爹……”朱离忽然叫了一声,然后呜咽着哭起来:“我好想你啊,呜呜呜……”
  这小狐狸,是睡迷糊了吗?莲华轻轻拍拍他:“乖,别哭,别哭……”
  朱离用两只小爪子抓住他的衣襟,拼命将头往他怀里钻:“爹爹……你的毛怎么不见了,呜……”眼泪鼻涕口水糊满了莲华的前襟。
  莲华忍无可忍,揪住朱离的后颈将他提起来,面对面瞪着他:“你!哭够了没!”
  朱离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是他,“啊”了一声,抽噎着道:“我梦见爹爹了,呜……我不知道是你……呃……以前爹爹也是揪着我的耳朵叫我起床的……”
  “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揪你的耳朵。你快去水边洗个脸,脏死了!”莲华皱着眉,将朱离往溪边的方向抛去。
  “啊啊啊~~~”红毛小狐狸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是“扑通”一声。
  莲华抬头看天,伴随着朱离在水中扑腾的声音,微笑道:“今儿可真是个好天气。”
  
  中午时分,两人来到了保平镇,莲华带着扮作小书童模样的朱离,穿过热闹的镇子。
  莲华见朱离不住地东张西望,微笑道:“你是不是很少来人间啊?要不要我买个糖葫芦给你吃?”
  朱离“哼”了一声,挺起胸膛:“我朱离可是常在人间市镇里玩的,别看我现在是个小孩子,我见识过的东西可不比你少!”
  “哦?原来如此,失敬失敬……哎,你拉我干吗?”
  “那个……那边的糖葫芦好象很好吃的样子……”朱离说着,吞了口口水。
  “……”
  朱离双手各执一串糖葫芦跟在莲华身后,一边大嚼,嘴里含含糊糊地:“你现在要去哪里啊?那个什么鸡盆兔,不是要晚上才出来吗?”
  “是鸠盘荼!”这只笨狐狸!莲华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先去找个地方歇息。”
  “刚才不是有路过客栈吗?”
  “我们不住客栈,你先前不是见我跟人打听么?这里有个回龙观,我们就去那里借宿。”
  “哦……我明白了……”朱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明白什么了?”莲华微有诧异地看着他。
  “莲华,我没想到你这么穷……呜……早知道我就不让你买糖葫芦给我吃了……” 朱离牵着他的衣角,可怜巴巴地道。
  “放手!”
  “莲华……求求你不要把我卖掉,我会少吃点的,呜……”朱离抱住莲华的腿,大哭起来。
  莲华揪着朱离的耳朵:“喂!”
  朱离抬起头,号啕大哭的脸上居然没有泪水,冲他做了个鬼脸。
  “死狐狸!你故意整我是不是?”莲华咬牙道,顺手敲了朱离一个重重的爆栗。
  “呜……不要打我啊,我会乖乖的……”朱离一边大声哭叫,一边小声道:“再给我买个糖人就放过你!”
  莲华揉了揉太阳穴,看看周围人们投来的鄙视目光,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好……我答应你……”
  朱离冲他挤了挤眼睛:“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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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6 16:43:24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嗝……”朱离躺在回龙观的后园廊上晒太阳,秋阳温暖,朱离摸摸吃得滚圆的肚子,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嗯,这样的日子舒服似神仙哪……哇啊啊啊!谁,谁踩我的尾巴?”
  “是我。”莲华的脸在他头顶上方出现。
  虽然是那么清秀严肃的脸,倒着看还是非常滑稽的。
  “噗!哈哈哈!”
  “你快给我变回来!这里人来人往的,居然睡着个狐狸,你不怕被道士剥了皮去?”莲华冷哼了一声,把脚收了回去。
  “被看见也没关系啊,反正莲华会救我的,对不对?”朱离在地上打了个滚,变回人形,笑嘻嘻地道。
  “……你倒是对我很有信心。”莲华虽然板着脸,但是眼中已露出笑意。
  “对了,你刚才说去跟道士打听镇上有没有异常的情况,问出点什么来?”
  “没有,这里虽然是方圆几百里最大的市镇,却太平得很,只不过……”莲华沉吟着:“据说明天镇上最大的骡马商行卢家,要来这里打醮做法事,还交代下来,要观里请几个道行高深的法师,可能有点问题。”
  “那我们准备怎么办?”
  “刚才观里的师傅跟我说,人手不是很够,所以我答应留下来帮忙做些杂务。” 莲华微笑道:“明天你也一样要帮忙哦!”
  “啊?不要啊,你这是虐待狐狸啊~~~~”
  
  三清殿中,钟磬齐响,香雾缭绕,卢家大少爷雪亭跪坐在蒲团上,昏昏沉沉,几个打扮各异的法师围绕着他,各式法器飞来舞去亮着相,还有为他把脉看舌苔的,乱成了一团。
  顾惜惜安静地坐在一边,只是唤了李管家过来问:“宝琴呢?”
  “我说这里空气浑浊,叫丫头带她去后面喝茶休息了。” 李管家答道。
  顾惜惜点点头,幽然道:“李叔,你看看,几天不见,少爷越发憔悴了。”
  “是啊……这个,少爷的脸色的确不太好。” 李管家叹着气。
  “这么久了,法师们有什么说法没?”
  “好象还没个定论,只说是少爷身上有邪气,神志有些昏迷。”
  顾惜惜低叹一声,道:“我去后园走走。”
  
  后园已经有人在了。
  宝琴站在花丛中,拈着一支绿菊花,向顾惜惜微笑着行礼:“夫人,您也出来了?”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明艳娇美,的确是个非常引人心动的丽人。
  顾惜惜点点头,道:“我在里面闷得慌,来这里透透气。”
  “夫人,这朵花很美,我为您簪上吧?”宝琴讨好地道。
  顾惜惜一偏头,淡淡地道:“我可没这个福气,妹妹你自己戴吧。”
  宝琴眼波流转,抿嘴笑道:“说起来,女人的福气还不是男人给的?象夫人这样的大家闺秀出身,手里又掌着卢家偌大一个家业,若再说没福分,那宝琴岂不是鞋底下的泥了?”
  顾惜惜冷笑一声,方要答话,从回廊上来了个小道僮,战战兢兢端着个热茶盘子,没留神脚下一绊,便全都脱手向她们飞了过去。
  
  煦暖的秋阳下,晶莹蒸腾的水珠飞洒,宛如一场琉璃雨。
  顾惜惜只来得及转侧了身子,以衣袖遮面,茶水淋漓在那件水墨重瓣白茶花的衫子上。
  小道僮惊呼一声,手指着宝琴,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远远跃开,站在了花圃的另一头。
  “妖怪啊!” 小道僮惊叫一声,转头就跑。
  “喂!你给我站住!”宝琴追过来想截住他:“你不准胡说!”
  “他没有胡说。”一个冷淡的声音接道:“这里的确是有妖怪的。”
  三人的目光齐向发声处看去,花园的月洞门前,站着个白衣少年,清俊韶秀,风姿如玉。
  “你是谁?” 顾惜惜问。
  “我叫莲华。”少年面无表情地道,真可惜,这样子的翩翩美少年,要是肯笑一笑,那该有多好。
  莲华往一旁让了让,身后李管家与坠儿扶着卢雪亭走了出来。
  “惜惜……宝琴……” 年青英俊的卢家大少爷,此刻脸色苍白,一副虚弱的样子,望向花丛中那一双佳人,柔声唤着。
  “雪亭!”
  “少爷!”
  两人想迎上去,却被莲华的一声冷喝阻住了脚步:“站住。”
  莲华看向卢雪亭,道:“方才我解了你身上的蛊,驱散了你身上的邪气,现在你信不信我?”
  “信,当然信!”卢雪亭忙不迭点头。
  “好吧,我跟你说,你身上的蛊,是你的女人给你下的,你身上的邪气,也是你的女人给你带来的。”莲华悠然看着卢雪亭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绿,缓缓道:“你想必知道是谁吧?”
  “一定是她!”李管家抢着道,指向了宝琴:“自从这妖女来了后,少爷就变得奇怪起来,要不是少夫人带少爷到观里驱邪,少爷说不定就被她害死了!”
  “你!你们冤枉我!少爷……”宝琴被这样一骂,眼圈登时红了:“少爷……”
  卢雪亭疑惑地看着她,皱起眉头:“是不是你?”
  “一定是啦,刚才我故意泼水时,她居然一下子就跳那么远,要不是妖怪,就是猴子投胎的。”扮成小道僮的朱离嘀咕着。
  莲华淡淡一笑:“好罢,我告诉你,你家的妖怪,就是……” 众人眼看着他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最后终于指向一个人:“她。”
  但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个。
  “惜惜?”
  “夫人?”
  莲华所指的,却是那娴静温雅的少夫人,顾惜惜。
  
  顾惜惜看了莲华一眼,笑了起来:“哪里来的妖人胡说八道?我顾惜惜会是妖怪?”
  搞错了吧?象顾惜惜这样出身大家的好女子,也会是妖怪?
  “其实你心里明白的,就是你。”莲华微笑道:“鸠盘荼,暗罗刹城青儇长老的属下,托名化身顾惜惜,借卢家之财势,掌控了这一带的运输交易和情报中转传递,为暗罗带来不少好处啊。”
  只听得四周一片咝咝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不会的!惜惜你告诉我,你不是妖怪!” 卢雪亭大叫道。
  “少爷,你也听到了,这位法师说的想必是对的。”宝琴娇笑,她如何能不高兴呢?终于有了扳倒这个装模作样的少奶奶的机会。
  “住嘴!” 卢雪亭对她怒喝了一声,又哀求地看向惜惜:“惜惜你不是……”
  “雪亭,对不起。”顾惜惜容色幽艳地看了他一眼,叹息。
  宝琴又大笑了起来:“果然是你,是你!”
  “对,是我,现在你知道了,为什么毒不死我。你的蛊毒对我没用。” 顾惜惜轻蔑地道。
  “你!” 宝琴挑眉大怒。
  莲华接口道:“这位姑娘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你是苗疆有名的蛊毒蓝家的人吧?下手果然狠辣,卢公子中你的摄心蛊已深,差点救不回来。”
  宝琴冷笑一声:“我不是好人,但总比那个假仁假义的女人好,我下在她身上的蛊,全被她转移到了别人的身上,那四条人命,可不能算在我的帐上。”
  顾惜惜笑了笑,并不辩驳。
  卢雪亭呆立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朱离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家里的两个女人,居然一个是魔女,一个是蛊女,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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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6 16:45:38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秋圃里菊花开得正盛,桂瓣翎管,勾环垂珠,生生铺出了满地锦绣,将站在此地的一干人等的脸色,映得一片姚黄魏紫,粉白皂黑。
  莲华手腕一动,“碎邪金”软剑已握在手上,道:“卢公子,请退下,我这就要动手了。”
  顾惜惜幽幽叹了一声:“这位小法师,你又何必逼人太甚!”
  宝琴狠狠瞪着莲华:“你敢!你动手的话,就是同时得罪了暗罗刹城和我们蓝家,你有几条命赔?”
  莲华微微一笑,看向卢雪亭:“请问卢公子的意思呢?”他仿佛觉得逼得还不够紧,又问:“这两个妖女,你要留哪个在身边?”
  “救……救哪个……”卢雪亭颤抖着,忽然挣脱了家人的扶持,奔到了宝琴身边,一把搂住她:“不要!不要杀她!”
  莲华看向顾惜惜,眼中竟有些怜悯:“如何?末了他还是不要你。我们去外面解决吧,我想你是不会愿意在他眼前现出原形的,鸠盘荼。”
  宝琴得意地笑了起来:“少奶奶,雪亭他还是要我,要我!你输……”一言未已,背后忽然一凉。
  一截锋利的薄刃自她的胸口穿出,连她的话一起割断。
  宝琴喉间格格作响,勉强回过头,卢雪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道:“我不要你。”他拔刀,拂衣走开,站到了顾惜惜身边。
  宝琴捧着心口,惊诧莫名。卢家大少爷的刀够快够薄,血出得并不多,胸前绣的浅碧色兰花只被染红了一点,娇艳逾甚。
  卢雪亭只是淡淡地道:“其实,我早知道惜惜是鸠盘荼。”他温柔地握住顾惜惜的手:“她在初见我时,就已经告诉了我。”他向着莲华点了点头:“我喜欢惜惜,我不在乎。”
  “那你为什么还要了她?”朱离指着花容惨淡的宝琴问。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卢雪亭看也不看宝琴,只是向着顾惜惜柔声道:“惜惜,你一直是这么温凉,一次也没有说过喜欢我,我一直以为你是为了利用我而嫁进卢家的,我只是想借她来试探你,没想到,却中了她的摄心蛊,想必你也解不了吧?幸好有别人为我解了,所以我不会再留着她了。”
  宝琴的嘴边不住流下血来,她死死盯着卢雪亭,苦笑了一声,蠕动着嘴唇轻轻道:“你真狠……”
  她向后跌入了花丛中,不再动弹。
  
  “莲华,现在怎么办?”朱离拉拉莲华的衣角,小声问。他只觉得眼前这群男女纠缠得令人头痛,眼看着卢家的家人都惊呼着跑了,只想莲华快快解决后也带自己离开。
  卢雪亭踏前一步,向莲华拱手道:“这位法师,方才多谢你的援手解毒,事已至此,还请法师手下留情,放过我家娘子。”
  莲华正视着他:“卢公子,我并不是你请来的法师,我只是收妖而已,暗罗刹城的人,我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你待如何?你要多少银子才肯罢手?” 卢雪亭脸色一沉。
  莲华不屑地一笑。
  “雪亭,” 顾惜惜柔柔地唤:“你回避一下,我和这位法师有些事情要解决。”
  “不行!我怎么能让你涉险?”
  顾惜惜轻叹一声,纤手轻抚上他的脸:“雪亭,这位法师不是我们能应付的,我根本就没打算跟他斗。”她苦笑了一下:“闇焰莲华,久仰大名,没想到,我真的有一天会遇到这个煞星。”
  “不行!惜惜,难道你不能叫几个帮手来吗?”卢雪亭急道:“你是暗罗的人,你们同族怎么不出来帮手?”
  “是我下令要他们全部回避的。” 顾惜惜黯然:“这里的分舵主管的是情报与交易,除了我,没什么强手,而我先前收到的讯息,这位莲华法师于前夜,孤身一人就拔尽了鹿岭驿所有的暗罗势力,连鬼王频那都死在了他手下,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我只能尽量保存暗罗剩余的实力罢了。”
  莲华垂首看剑,淡淡地道:“你倒是很为部下考虑啊,那你已准备好受死了?”
  “不准杀她!” 卢雪亭拦在了顾惜惜身前:“要杀惜惜,得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莲华冷笑:“你以为我不敢动手?”他左手一动,剑芒闪过,那锋锐的剑气登时将卢雪亭一丛鬓发削落,飘飘坠地。
  卢雪亭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这么年轻,又这么冷酷,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他所要的,只是暗罗一族的血!
  顾惜惜爱怜地为卢雪亭掠了掠鬓发,道:“雪亭,你走罢。”
  卢雪亭紧紧将她抱住:“不!我绝不离开你!都是我不好,我错了,爱本来就不需要试探……”他抬头狠狠盯了莲华一眼:“没关系,惜惜,要死的话,我们就死在一起。”
  
  朱离蹲在地上,抓抓头,喃喃道:“莲华,现在你好象变成拆散苦命鸳鸯的坏人咯!”
  “我也这么觉得,”莲华苦笑着道:“连我都觉得自己是坏人了。”他侧了身子对朱离说话,剑也垂下了。
  卢雪亭与顾惜惜迅速对看一眼,双双跃起,利刃与指爪齐齐攻向莲华胁下露出的空门。
  “小心啊!”朱离先瞥到了两人扑来的身影,大叫起来。
  眼看他们就要触到莲华的身子,莲华的腰忽然向左一折,平平贴地向后滑出
  几步,右腿疾出,将卢雪亭一下子飞踢了出去。
  “啪”的一声,卢雪亭重重地摔落花圃中,莲华这一脚正踢在他的腰眼上,看似随意,其实用力和角度都拿捏得极准,竟让他一时没了爬起来的力气。
  顾惜惜平静地站在当地,粉颈上横了一柄剑。
  “你是故意露出破绽,引我们来攻击的?”她问。
  “是啊,我知道你们不会甘心的,一定要试过才知道。”莲华嘴角噙了冷冷的笑意,剑锋光芒吞吐,持剑的手却如磐石般稳定。
  
  我想,这就是我的劫数吧。
  我转头看了看雪亭,他受的伤不轻,却咬紧了牙关不呻吟一声,看向我的目光,是那么紧张,那么深情。
  一如我初遇他时,他的眼神。
  接到莲华抵达的消息时,我本来可以及时避开的,可是我放不下雪亭,他中了那么厉害的蛊毒……那个莲华若是足够厉害,是可以帮他解的。
  所以就算变成这样我也不后悔。
  真的,不悔。
  五年前,为了巩固自己的家族势力,雪亭娶了我,他知道我是暗罗刹城的魔族,只托是某个世家的小姐嫁了过来。在洞房揭我盖头时,他的手是颤抖的,生怕那一方绣了金线的红锦帕下,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
  没想到却是我,我那娇怯怯秋波一转,他的魂儿便飞上了天。
  我也在那一眼,爱上了他,这个面貌英俊,眼神惊艳的男子。
  他默许了我的所作所为,即使,我永远是那么不冷不热地对他,即使,我利用他,即使,我饮人血,食人肉……这个爱我的,凡间的男子啊……
  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只是想做一个普通的人间女子,与他白首偕老。
  可是,当我看见那白衣少年时,我的心就沉落了下去。
  一如那薄暮中的夕阳。
  一切温暖都将烟消云散……
  
  一阵炙辣的感觉在我颈子上掠过,我看见自己的血飞溅了出来。
  离我最近的几株白菊立时变成了奇异的绛紫色。
  我仿佛听到了雪亭的哀号声。
  别怪我,雪亭。
  我不能再陪你了。
  是什么掉在我脸上,又热又湿的?
  惜惜,惜惜,他一径叫我。
  惜惜,有什么可惜的?什么都是假的。
  只有他的温暖怀抱是真的。
  
  看着顾惜惜闭上眼睛,卢雪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呼:“惜惜——”他紧抱住她,摇撼着,见她没反应,抬头怒瞪向莲华:“我,我跟你拼了!”捡起掉落的短刀,向莲华冲过来。
  莲华低声向朱离道:“你出去。”
  朱离虽然疑惑,还是立刻离开了后园。
  莲华让过卢雪亭的攻击,皱了皱眉:“她还没死,你发的什么疯?”
  “什么?” 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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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卢雪亭回头看向顾惜惜,发现她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当下大喜:“惜惜!”
  “你乖乖给我站远点,鸠盘荼是没那么容易死的。”莲华冷冷地道:“我还有话跟她说。”
  莲华指间的白色火焰在顾惜惜的脖子上轻轻一抹,血立刻止住了,顾惜惜微微睁开眼睛:“为什么……”
  莲华静静地看着她。
  “你要什么?” 顾惜惜一转念间便已明白:“你要对付暗罗刹城,所以需要我为你传递情报?”
  “你倒也聪明。”莲华微微一笑:“要我放过你们可以,今后你要按时提供情报给我。”
  “你不怕我转过身又把你卖了?” 顾惜惜声音仍很微弱。
  “所以我们要订立契约,你很爱你的男人,我想你是肯的。”莲华手指轻捻出一朵暗紫色的火焰,徐徐接近顾惜惜的额头:“接受了我的契约之焰,你若有背叛之心,立时就会被焚为灰烬。”
  顾惜惜凝视着那一朵小小的紫焰,笑了笑:“当然,我已没有其他选择。”她柔顺地抬起头:“种上你的契约之焰吧,只不过,暗罗刹城的人不一定会相信我居然能从你的手里逃脱性命。”
  莲华的手慢慢将火焰送入她的眉心,紫芒在凝脂般的肌肤上直没进去,立刻了无痕迹,顾惜惜只觉得额头一热,却并不感到痛苦,只听莲华淡淡地道:“就算别人不相信,但是暗罗刹城里有个人却必定会相信,”他的嘴角划出一道讥讽的弧度:“他一直认为我的心很软。”
  莲华的软剑重新盘回臂上,检视了一下她颈上的伤口,道:“这道剑伤本可致命,你给暗罗的人看看,应该可以瞒得过了。”
  顾惜惜苦笑道:“一切早都在你的计划中了,是不是?”
  莲华深深看了她一眼:“没错。”
  
  莲华走出后园,等候在外的朱离扑了上来:“莲华!都解决了吗?”
  莲华摸摸他的头,微笑道:“你何不自己去看看?”
  朱离撇着嘴道:“不要,死在你手下的通常只剩些碎片而已,不好看。”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探头探脑地往园子里张望着。
  他看见了紧紧拥抱在一起的顾惜惜与卢雪亭。
  “喂喂!那两个都活着啊!”朱离死命拉着莲华的衣角。
  “是啊,我又没说要杀他们。”
  “……你真的就这样放过她了?”
  “不放过她又怎样?”莲华拎着朱离的耳朵往外走:“我要杀的是魔女鸠盘荼,不是那个叫惜惜的女人。”
  “莲华,你真是好心。”朱离一副很感动的样子。
   “……真是只傻狐狸。”
  
  “莲华,你带我去哪里?”朱离跟着莲华离开回龙观,又来到保平镇上。
  “这里。”莲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饭馆前面停下了。
  “啊!真不敢相信!小气鬼莲华居然带我上馆子吃饭!” 朱离的眼睛闪闪亮:“喔!好香的味道!”
  “喂,你是恭维我还是损我呢?”莲华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我们在这里吃完饭,补充些干粮后就要继续行路了。”
  “是这样啊……走得这么急干吗?”
  “凡是市镇都不宜久留,暗罗的魔族可是不管在哪里都会出手攻击的,我不能连累到无辜的人。”莲华压低声音道。
  “是这样啊……”朱离又耸了耸鼻子:“我闻到了烧鸡的味道了,莲华——”
  “是谁说过要跟着我吃素的?”
  “这个……你还记着啊?”
  “是男人的话,说过的话就不可以赖。”
  “我又不是人,我只是狐狸而已嘛……呃,好吧,”朱离偷眼看看莲华:“我,我吃素的就可以了……”
  “真的?”
  “嗯……”
  “小二哥,请过来。”莲华扬声招呼店里的伙计:“你们有什么新鲜的蔬菜,青菜萝卜的尽管上,我这兄弟肠胃不好。对了,还要两碗米饭。”
   青菜萝卜?朱离已经快要哭出来了:我是狐狸不是兔子啊!
  “等一下,再来一盘烧鸡。”莲华的嘴角一弯。
  “肠胃不好还吃烧鸡?” 伙计疑惑地道。
  朱离一拍桌子:“罗嗦什么?叫你拿就拿来啊!”一边看向莲华,讨好地道:“莲华你真是大好人哪!”
  “我只是怕你晚上馋得咬我。”莲华淡淡地道,眼中有掩不住的笑意。
  
  夜迦眉头一皱,拂散水镜华上的影象,走到窗前。
  清风徐来,带着若有若无的花香,水晶帘动,折射阳光,映入夜迦深蓝的眼眸,点点光闇浮动。
  莲华,没想到你居然会放过鸠盘荼,是因为你的软弱,还是你另有企图?
  也罢,我会验证这一点的,因为过了保平镇,还会有另一场噩梦等着你。
  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牟瓴。”
  “属下在。”
  “通知十手那边做好准备,她等的人,很快就到了。”
  “是。”
  夜迦看着部下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将流血方凝的手指伸入酒杯搅动,看着那一点红晕化开,满意地将酒一口饮尽。
  即将到来的夜晚,是如此令人期待。
  
  离开保平镇,莲华并没有走往来通商的大道,而是折向那神秘而幽邃的深山中。
  山路已不能称之为路,这种半是泥泞半是落叶枯枝的羊肠小道,是由当地熟悉山势地形的猎人或采药客常年累月用脚踩出来的。
  朱离觉得以人形行走在这种地方太不方便,所以早就恢复了狐狸的样子,敏捷地跳跃穿行在前方。他并没有问莲华为什么偏偏要走这样的路,莲华应该有很好的理由。
  其实,朱离也不敢问。
  莲华不笑也不说话的时候,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总让朱离觉得有点怕怕的。
  于是,他乖乖跟着莲华在这样的路上走了两天,觉得连爪尖都快被磨秃了。
  
  “休息一下吧。”这一日,当莲华看见朱离第七次低头舔自己的爪子时,终于开恩了。
  “扑通!”朱离一下子倒在了身下的草地上,摊开四肢躺平,再也不肯动弹。
  莲华叹了口气:“跟着我有什么好?看你都累成这样了,听话,还是回去吧。”
  朱离朝他翻翻白眼:“不去。你想把我一个狸留在这种地方?”
  “你是玄狐啊,怎么,独个儿过活还怕了不成?”
  朱离笑嘻嘻地道:“你激我也没用,我是跟定你了,你赶我走是休想啊休想。”
  莲华失笑:“你倒是精得很哪。”一边从行李里取出个油纸包递给朱离:“喏,最后一块肉了,拿去补充一下体力吧。”
  “哇!”朱离扑上去叼走。
  “喂喂,再饿也得把外面的纸剥掉吧。”
  “里花泥真素台号了……”朱离嘴里含着腊肉,含含糊糊地道。
  莲华拔开水袋的塞子,喝了点水,指着对面的山坳:“看见没,那里好象有人居,我们晚上就去那里借宿吧。”
  “嗯嗯嗯……”朱离被噎得说不出话,又扑上来抢水喝。
  “……我怀疑你是不是有山猪的血统,这么能吃……”莲华无奈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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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6 16:49:04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天色将暮,我得将门关好。
  山风愈烈,风中夹杂着隐隐细细的呼唤。
  我惶然四顾,秋深了,夜来得如此快,它们这么早就来找我了?
  “小玉,你在哪里?你躲在哪里?”
  “小玉,我们想你,快出来吧!”
  “小玉,我们一起玩吧?小玉……”
  我捂上耳朵,奔向屋中,不行,我不能出去,不能……
  “小玉,小玉……”
  那声声呼唤,勾魂般地叫,或苍老,或温柔,都是我所熟悉的,爹爹、娘亲、姐妹们的声音……不行,我不能上当,我绝不能出去。
  因为,那是鬼魂的声音。
  他们早已死去。
  
  那一夜,山贼袭击了我们的村子,黑夜中的漫天火光映红了山坳,哭叫声喊杀声响成一片,乱作一堆。
  爹娘匆忙收拾了细软,带着我们想往后山逃,可惜还未来得及逃出院门,就已被堵住一一砍杀,而我,先前因为舍不得那只泥娃娃而偷偷返身去拿,在屋里听到了他们濒死的惨叫。
  我藏在床底,听着山贼们在屋里翻箱倒柜的声音,吓得连哭都忘了,只是抱紧手中的泥娃娃,瑟瑟发抖。我知道自己必须很小心,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因为我要活着,我要……活下去。
  即使是这样孤单地活着。
  因为我怕死后那沉沉的黑暗。
  死后一定不快乐罢,否则为什么爹爹娘亲姐妹们,一直叫我去陪他们?那里一定很寂寞,很冷,也没有食物……所以他们只能徘徊在家门外,声递声凄厉地唤我:“小玉……小玉……”
  我知道他们想骗我出去,吃掉我。
  是的,吃掉我,连血带肉,连皮带骨地吃下去。
  我一定不能上当。
  我要很小心,很小心……
  正当我要退进屋里的时候,忽然,院子外传来了敲门声。
  很清晰的两声“叩叩”,还有个沉静好听的男人声音问:“请问有人在吗?”
  是……人,是人!是许久都未听见的人声啊!
  我没有一丝犹豫地奔到门前,拉开门闩。
  
  眼前的门忽然开了,朱离倒被吓了一跳。
  走进这山坳才知道,原以为可以歇脚的地方,却是个寥无人烟的荒村。
  野草丛生,破屋颓墙,连条野狗都没有,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连吹过的风都是特别的冷。
  “莲华,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久留吧。”朱离拉拉莲华的衣袖。
  莲华抬头看看天色:“反正这里也没人,我们随便找一间屋子住一晚上就走。”
  说着,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侧耳听了听,随即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莲华,怎么了?咦,你敲门干吗,这里没人住……呃?”
  暗淡斑驳的门扇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站着个小女孩,粗布蓝花衣服,瘦小细弱,才十一、二岁的样子,手中抱着一只泥娃娃,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镶在下巴尖尖的小脸上,带了几分惊惶之色。
  “你们是谁?”她的声音细细的,很稚嫩。
  莲华看着她,微笑道:“我们是路过的,想在这里借宿一晚,你家的大人在吗?”
  小女孩摇摇头,又点点头:“进来吧。”
  莲华与朱离跟着她走进去,只是问:“小妹妹,你的家人呢?”
  “他们在后面。” 她细声道,向屋后侧指了指,露出一丝天真的笑容。
  莲华向她所指之处看去,那边原本是个小菜园子,现在只有几个大大小小的荒坟矗立着。
  “家里只剩你一个人了?”莲华柔声问。
  “是啊……”
  这么小的女孩子,是怎么独个儿活下来的?
  莲华轻轻叹了口气。
  “我叫莲华,他叫朱离,我们只借住一宿,麻烦你了,小妹妹。”
  小女孩带他们进了一间大屋,关好门,自己缩在一张凳子。
  “我叫小玉。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她轻声道。
  “真可怜。”朱离说着,从行囊里翻出干粮包,拿了一个馒头给她:“小妹妹,别客气,吃吧。”
  小玉接过馒头,嗅了嗅,然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好象已经饿了很久的样子。
  莲华看着她蜡黄的面色,将自己手中的馒头也递了给她:“慢慢吃,别急。”
  “谢谢。”小玉伸手去接,忽然手一抖,馒头落在地上。她没有去拾馒头,却侧了头,倾听着什么。
  “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小玉低声问。
  “没有啊。”朱离听了听,四周一片寂静。
  “真的没听到?”小玉蹙着眉头。
  “没有。”莲华淡淡地道。
  小玉不再说话,只是抱着泥娃娃,缩在一边,轻声哼着歌,那歌声细弱,几乎低不可闻:
  “你往哪里躲,你往哪里躲,
  找到你的人,喝干你的血,
  吃掉你的肉,嚼碎你的骨……”
  小玉半闭着眼睛哼唱,全不知朱离在一旁已听得瞪大了眼睛。
  “莲华,你听她在唱些什么……” 朱离小声道。
  莲华只是一笑:“儿歌而已,紧张什么?”
  “可是……”
  “傻狐狸,难道你还以为她是人么?”莲华对着朱离慢慢用口型说道。
  
  朱离看看小玉,再看看莲华,学着他的样,只动嘴唇不出声地道:“你要消灭她?”
  莲华缓缓摇了摇头。
  她已经死了,但她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一个不知道,也不承认自己已经死去的异类,是非常可怜的。
  朱离默然。
  黑夜已在不知不觉中来临,这里当然不会有照明的东西,所以莲华摸出火摺子和半截蜡烛,点燃了搁在桌上。
  小玉象是已许久未见过此物,好奇地凑近了瞧着蜡烛,那两束小小火苗摇曳跳动在她漆黑发亮的眼瞳中。
  她伸手去摸那火苗,却被莲华阻止了,柔声道:“会烫伤的。”
  小玉低头想了想,点点头,向他一笑。
  朱离坐没坐相地蹲在凳子上,只觉得气闷,道:“我去开窗吧,我快被闷死了。”说着走向窗前。
  “不!”小玉惊呼一声,跳起来,奔到朱离面前拦住他:“不!不能开窗!”
  “为什么?”
  “天黑了,现在开窗开门的话,会有鬼,进来吃人!”小玉急道。
  “鬼?哪里来的鬼?”朱离斜睨着她。
  “真的有!你听,鬼一直在唱歌,还在叫我……小玉,小玉……”小玉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你没有听见么?你听……”
  “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啊,小妹妹。”朱离发现小玉拖住他的手臂的力道大得惊人,她那纤细的手指几乎掐进了他的肉里。
  两行晶莹的泪珠自她的眼睛里流下来,顺着尖削的下巴滴落地上,她仰起的小脸上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不要!我求求你,不要……”
  忽然,有一缕皎洁柔和的月光照到了她的脸上。
  却是莲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弹指间,窗已无声自开。
  小玉尖叫一声,转身扑到莲华身边,把头埋在他的膝上,不住颤抖着。
  莲华温柔地轻拍她的背:“可怜的孩子,不要怕。”
  小玉不敢抬头,一双小手死死抓住莲华的衣襟。
  “小玉,你看,没有鬼进来吃你呢,”莲华轻声哄着小玉:“你抬起头看看……”
  小玉怯生生回过头,望了望窗外的明月,再看向地下,忽然嘶叫了一声:“啊!影子——”
  地下只有莲华与朱离的影子,惟独没有她自己的。
  朱离伸了个懒腰,喃喃道:“真是迟钝啊……”
  莲华转头瞪了朱离一眼。
  小玉松开手,慢慢退入屋角月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只听得她那压抑的啜泣声:“原来,我早就死了……我不知道……”
  她哭得蜷成一团,手中还紧紧抱着心爱的泥娃娃。
  “是啊,你早就死了,”莲华缓缓道:“可是你对生的渴望,让你被自己禁锢在黑暗中,你用对死的恐惧来保护自己,拒绝往生。”
  小玉迷茫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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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6 16:49:39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可怜的孩子。”莲华俯身,伸出手:“来,跟我来……”
  莲华那洁白温暖的手,拉住小玉冰凉的小手,慢慢将她牵引出来。
  蜷曲在黑暗角落里的躯壳,颓然倒下,变成一副朽烂的尸体。
  小玉飘飞在半空,微笑着:“大哥哥,你的手真暖……”
  莲华的手仍与她相握,此刻,正一根根地放开:“安心去吧,小玉。”
  “大哥哥,你真好……”小玉的容颜恢复了几许生气,脸颊圆润了起来,笑得甜甜的:“永远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几乎是同时,朱离忽然发现地上多了一个影子,那是一个诡异的藤蔓般多手多足的影子,正慢慢缠绕上莲华的身影!
  “莲华!小心!”他大叫起来。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小玉的笑容奇异地扭曲,飘飞在空中的魂魄忽然变做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黑影,向莲华猛地当头罩下。
  “不要走,一直陪着我……”小女孩娇嫩的声音变成了嘶哑的厉叫,莲华整个人都被裹进了一团黑雾中。
  朱离扑上去想将莲华拉出来,双手还未来得及触及他的身体,那团黑雾已全部没入莲华体内,莲华软倒在朱离臂间。
  “莲华?莲华你怎么了?”朱离惶然叫道。
  莲华紧闭双眼,面色如常,均匀地呼吸着,仿佛是睡着了。
  
  我是在哪里?莲华发现身边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我是中了圈套吗?小玉呢?怎么不见了?
  莲华打量着周围,没有天,也不见地,自己仿佛站在了一片虚无中,难道是被困在结界中了么?可是有风声,有……隐隐的人声。
  一片衣角拂过。
  翕忽来去,伴随着低笑声。
  “是谁?”莲华沉声问,手中结了法印,却发现没有火焰燃起。
  这一惊非同小可。什么样的结界能封住自己的法力?不可能……不可能!
  一双小小白白的手攀附上他的衣角,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哥哥……抱……”
  “何方妖魅!”莲华怒喝着拔剑,手中却一空——臂上缠着的碎邪金呢?
  那双小手很快缩了回去,那声音带了几分呜咽,渐渐远了。
  白雾散去,莲华全身发冷,因为他终于看清楚,自己所站的地方。
  那是自己的家。
  是那一晚。
  莲华整个人都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声,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
  自己费尽全力封印起来的往事,蓦地全部回到了眼前来,那血淋淋的伤口,本以为是结痂的了,原来,还是如此的痛彻心肺。
  莲华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上,一如十多年前,那个浸透血色的杀戮之夜。他不敢抬头,深怕又再看到,那双充满了杀意的眼睛,和那个恶魔般的男人。
  
  为什么,多少个夜里无休无止纠缠我的梦魇,忽然活生生重现在我面前,难道,我此生再也挣脱不了,这将是我永远背负的仇恨枷锁。
  我静静等待着,等待深夜中的那声惨呼,将自己带入那个月圆之夜,等待那个修长黑暗的影子,如魔鬼的羽翼,悄然落在自己面前。
  对,就是他,我的哥哥,白凤宸。
  我如何会忘记你?
  十几年前,凤宸也只是个芝兰玉树般的少年,他站在跪坐于地上的我面前,手中提着宝剑,鲜血顺着剑尖往下滴落,他的身上全是血,将一袭白衣染得鲜红,平日里总是温柔带笑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脸上满满的都是恨意,仿佛恨不得将我连皮带骨地撕开,再碾得粉碎。
  我吓呆了,身子一动也不能动,一向是那么疼爱我的凤宸哥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哥哥……为什么?……为什么?”我大声道。
  他提起剑,又停住了,看着我,那目光将我烧灼得疼痛不堪。
  然后,一剑向我刺了下来。
  那么狠绝的一剑,我能清晰地听到冰冷的剑锋刺入自己身体时,与肋骨摩擦时发出的声音,和紧接着袭来的那种剧烈疼痛与窒息的感觉。
  凤宸拔剑,鲜血立刻随之喷溅出来,洒到他的白衣上。
  我以为自己逃不掉了。
  我不甘心,为什么,凤宸哥哥为什么要杀我,是年少的我唯一所想的事。
  那个温柔的凤宸,那个会背我去后山摘果子,去溪边打水仗的哥哥,那个聪明绝顶,被父亲作为家族继承人严格教养的哥哥,那个永远不会做错事,永远不会让人失望的哥哥,那个一直是做弟弟的我的偶像的哥哥,你为什么,要杀我?
  然而我没有死。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剑刺得偏了,没有刺中我的心脏,只是伤了我的肺,所以后来,咳嗽成了我的痼疾。
  凤宸站在那里,凝视着我,他的表情很奇怪,象是庆幸,又象是伤心,我捂住胸口呛咳着,鲜血喷了一脸一身。
  他忽然笑了笑,俊美的脸显得无比的残酷,然后再次提起剑来。
  我闭上眼睛,等剑再次落下。
  脸上一疼,第二剑竟是刺在了我的脸上,凤宸的手腕如毒蛇般灵动,剑锋在我左脸上蛇信般一转,火辣辣的。
  我愕然看着他。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扔下了剑,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出去。
  白衣飘飘,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的目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从恐惧中回过神来的我摇晃着站了起来,忍着伤痛,踉踉跄跄地跑去寻人救助,可是,穿廊过屋,所见的只是一具具横陈的尸体。
  “有人吗?”我又惊又怕,凄厉地呼喊,多么希望有人能答应我一声,可是没有。
  偌大的屋宅里一片死寂。
  浓浓的血腥味,满眼的血红。
  没有活口。
  一夜之间,白家上下三十余口,鲜血流成了河。
  全都死在了凤宸手里。
  我看着小妹的尸体,小妹手里还抱着她最心爱的布娃娃,那还是凤宸买给她的。我轻轻合上她的眼睛,稚气可爱的小脸已经冰凉,凤宸下手真快,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痛苦,只是一片属于死者的迷茫。
  母亲倒在床边,美丽的凤髻散乱地浸在她自己的血泊里,描金衫子的领口被剑割破了,她的喉咙被切开,那是一个张得很大的,凄惨的血口,因为血流干了而变成肿胀的白色。
  父亲伏尸于书房,也是一剑毙命。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清癯的面貌扭曲着,满是恐怖与绝望之色,而他的心被剜了出来,血淋淋地搁置在书案上,我最喜欢的那对青玉麒麟镇纸之旁。
  而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拧搅着,肺叶翕张,嘴里腥苦,终于剧烈地呕吐起来。
  我不能死!
  陷入昏迷前,我心心念念的只是一句话——血海深仇未报,我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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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6 16:52:19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莲华,你怎么了,莲华?” 朱离把昏迷着的莲华抱到了屋外,拼命摇晃着他,呼唤着他,可是莲华,仍在梦里沉沦。
  月光下,莲华脸上的伤痕又出现了,鲜明而邪异。他紧闭双眼,呻吟着,流着冷汗,就是醒不转来。
  “莲华,莲华,你没事吧?”朱离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呼唤他的声音已带着哭腔:“你不要吓我啊,莲华……”
  突如其来的一阵寒意袭来,朱离警觉地跳起身护在莲华身前,灵兽的天性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朱离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知何时,黑暗中有一双碧绿的眼睛正盯着他。
  不对,是盯着莲华。
  那不是人或者妖的眼睛。
  那是什么东西?朱离骇然。
  那么冷酷,带着杀气的碧绿眼睛。
  只有最危险的动物才会有这样的眼睛。
  而那眼睛只一瞬,又消失不见。
  只是这样的一照面,却已让朱离汗流浃背。
  
  好冷……我是在哪里?
  爹爹,娘亲,小妹,还有……哥哥……你们在哪里?
  我很害怕,胸口好疼,快不能呼吸了……谁来救救我……
  我陷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颤抖着蜷成一团。
  你们不要离开我,不要留下莲华一个人……
   周围传来阵阵不怀好意的窃笑声,捉摸不定。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梦呢,”一个忽尖忽柔的声音道:“那么容易就沉迷在过去的人哪,真是脆弱。”
  那声音越来越近:“不如,就留在这里陪我好了,你的灵魂,有着黑暗的味道,好象很美味呢……”
  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出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让我走!
  “你是走不了的,陷入我十手的幻梦杀阵中,无论是人是妖,都走不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把你带进来的,怎么能轻易放你走呢?哈哈哈……啊!”那笑声忽然停顿:“那是什么?”
  远处的黑暗中,亮起了幽幽的两团绿光。
  绿光越来越近,原来那是一双翡翠般美丽的眼睛,属于一匹毛色纯黑的豹子,它骄傲强壮,奔跑时带着猫科动物特有的优雅姿态,风卷乌云一般迅捷地来到我身边,咻咻地呼着热气偎近我。
  我伸出双手,摸到的是它温热光滑的丰厚毛皮,顿时松了口气。
  “小黑,是你么?”
  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嘶吼,它将毛茸茸的头拱了过来,热乎乎的粗糙舌头舔着我的脸,这感觉温暖而熟悉。
  “小黑,我真想你,你有好久没来看我了。”我抱住它宽厚的肩胛,用脸颊摩擦着它的毛,鼻子酸酸的。
  你是我的守护神吧,小黑?你永远会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来到我身边,不离不弃。
  
  记得家门惨变那一日,我伤重昏迷,朦胧中好象有什么将我驮起,一路颠簸摇晃,待我醒来,见自己卧于后山的草地上,身边有一只巨大的黑豹紧紧将我拱卫,为我取暖。
  然后,它就是用这样关切的眼神看着我,尾巴轻轻甩呀甩,仿佛早就与我相识,那么美丽野性,又那么温和柔顺的黑豹,不知从哪里衔来了草药搁在我的脚边。
  从山上可以看见我家的方向,燃烧过后的黑烟兀自飘荡着,那时,我的心里一定有什么东西碎了,令我抱紧它的脖子,嚎啕大哭。
  我怕,我无凭无依,手里握不住任何东西,仿佛没入弱水,有种即将灭顶的恐惧。
  是它用舌头轻轻舔去我的泪水,咬住我的衣角拖曳着,要我站起来。
  一如此时。
  
  “你放心。”我摸摸它的头,柔声道。
  然后我缓缓拂衣而起。
  是的,我已睡得够久,这个梦,也该醒了。
  往者已矣,是不会再死第二遍的。
  而我,也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天真孩童,我是莲华,是诛妖斩魔、心狠手辣的闇焰莲华。
  暗罗妖鬼,你要为激怒我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扣指念咒,低喝:“幻烟之焰,破!”
  弹指间一道红光炸开,四周的黑雾顿散,我听到有个尖利的声音惨叫了一声。
  十手的幻梦杀阵是么?不过如此。
  是我太心软,在超渡早已被你附身的小玉时纯用善念化解她的戾气,没有为自己张起法术防卫,以致你有可趁之机,潜入我的内心,将我带入自己的噩梦中沉沦,作茧自缚,挣扎不开。
  但是,现在我已经醒来。
  被毁灭的将是你。
  
  “莲华,莲华,你快醒醒啊……”夜色清冷,朱离守着昏睡不醒的莲华,急得团团转,他没有受伤也不是中毒,只是一个劲的睡,这该怎么救啊?
  蓦地,一阵黑烟自莲华身上冒起,随即四散。莲华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凌厉如刀,翻身跃起。
  朱离被吓了一跳,张大了嘴:“你……你醒了?”
  莲华嗯了一声,皱眉道:“你快退出去,跑得越远越好。”
  “什么?”朱离还没反应过来:“莲华你没事了?”
  一言未了,他们脚下所踩的地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所站的不是实地而是不住起伏的波涛,地下迅速裂开一道道缝隙,犹如张开的大口。
  朱离惊叫一声,脚下踏空,往缺口里掉了下去,幸好莲华眼疾手快,捉住他的后领,往外远远一抛,同时腾身而起,躲过从缺口中骤卷过来的数条触手,拔剑挥斩。
  黑黝黝带着倒刺的触手非常有弹性,攸地倒退,灵活地逃开莲华的剑锋,又从两侧同时卷来,想缠上他握剑的手臂。
  但是莲华的软剑柔韧而锋利,立刻旋转着将靠近的触手们切割得粉碎,那些软腻腥臭的黑色体液四散飞溅。
  然后又有许多触手袭来,又不断被斩断,莲华踏步飞跃,轻捷如燕,那些丑恶的触手仿佛无穷无尽,或蛇行,或直扑,汹涌而来。
  朱离在半空中翻了个跟斗,落在院外的一棵大树上,心惊胆战地看着莲华与妖怪激斗。
  这样的耗斗明显对莲华不利,那些触手层出不穷,纠缠不止,莲华早晚会力竭的。
  莲华也意识到了这点,他神色一凝,将手中碎邪金软剑举起,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到剑上,叱道:“碎邪诛魔剑,显形!”
  四周的空气起了奇异的扭曲与波动,他手中的剑亮起了金色的剑芒,本来只有韭叶宽、尺许长的碎邪金剑身缓缓扩张,不住伸展,最后变作一柄巨大而刚硬的宝剑,那仿佛是天上仙祗才能使用的,神之利器!
  十手的触手在这宝剑的光芒震慑下停滞住了,竟开始慢慢往后退,向地下缩回。
  莲华双手执剑,神色威严肃杀,剑尖指向深不可测的地底,厉喝一声:“斩魔之剑!”
  璀璨辉煌的金色剑芒挥过,宛若霹雳般的一声爆裂巨响,地面被砍出极宽的一道深槽,里面现出一团巨大的黑色肉块,肉块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利齿狰狞的大口,大口的周围是密密麻麻的触手群,不住舞动着。
  莲华喘息着,那一剑仿佛耗去他不少的内力,他看向十手的真身,冷笑了一声。
  肉块上的触手舞动得越来越慢,肉块正中现出一道深深的裂痕,渐渐扩大,从中涌出大量黑红的血液,随着一声爆响,肉块炸成粉碎,无数细碎的血肉触手四处飞溅。
  莲华退了几步,手中剑芒顿敛,恢复了碎邪金平时的样子,缠回臂上。
  朱离从树上跳下来,向他奔过去:“莲华!莲华!”
  莲华的脸色苍白,抬头向他勉强笑了笑:“我没事的,朱离。”
  “莲华,你那一剑好厉害啊,一下子就把那只大妖怪砍得粉碎了,你真强!”
  莲华苦笑了一下,看十手的黑血顺着地下的裂隙渐渐流光了,才道:“我要把这里烧干净,免留隐患,你先去拿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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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火光在这山坳里熊熊燃烧起来,我站在不远处凝视着,夜风寒冷,我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当年江湖中有三大术士世家,为首的就是江南白家,向来行侠仗义,清素守正,为江湖中人所称道,因而有“欲斩妖,江南白”之誉。不料在某一日全家惨被灭门,又被大火烧去了全部痕迹,最后只剩数十具焦尸,一片焦土瓦砾。消息传出,轰动一时,十多年来仍是一宗悬案。
  而这全是拜你所赐,凤宸哥哥。
  你在睡梦中可曾看见,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我伤愈后四处流浪,饱受人间冷暖。幸好多番奇遇,才能在若干年后术成出师。我浪迹江湖,千方百计探听当年秘辛,却原来,我们白家曾与魔族暗罗刹城结下过梁子,更曾经率领众术士法师与暗罗刹城在水无川进行过一场激烈交战,并虏获暗罗刹城城主的幼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家没有杀了这个妖孽,而是将他收养,最终养虎贻患。
  那就是你,白凤宸,不,或许这个名字早已被你忘却,我还是应该叫你——夜迦。
  那一次,我混迹守侯于魔界暗罗刹城外,看着你前呼后拥地回城,轻裘怒马,旌旗招展,当年的温柔少年早已是个不怒自威的魔族之主,真真好杀气,好威风。
  你忘记你手上所沾的鲜血了么?
  如果这世上没有所谓的报应的话,那也无妨,因为我还活着,我白莲华发过毒誓,白家上下三十七条性命,是一定要你还的。
  你刺在我脸上的伤已结疤,不知当时你下了什么法术,令它每每在月光下显形,如同一个恶毒的诅咒,诅咒着你,也诅咒着我,让我时刻记得,我所立下的誓言。
  不灭暗罗,此生不休。
  
  再黑暗的夜也要让渡给光明,正如再炽盛的火光也会熄灭,当旭日东升之时,荒村的废墟上只余青烟袅袅。
  莲华与朱离在小憩后起身离开,向深山穿行而去。
  村落外的一棵大树上,忽然传来“咭”的一声轻笑:“哎呀,终于走了,我的腿都坐麻了。”那声音甜美爱娇,分明是个年轻女子。
  另一棵树上传来一把懒洋洋的低沉男声:“是啊,让大小姐爬在这里委屈了半宿,可真是难得。”
  “呼,先前真是吓死我了,我差点就跳出去帮忙了。”
  “莲华才不需要你去越帮越忙……”男人悠然道。
  “你是倒会说风凉话!哼,某人那时候把兵器都抽出来啦,还当我没看见?”
  “呃……我拿它出来晒晒月亮,难道不可以么?”
  “当然可以~~~对了,你有没有觉得那只绿眼睛的黑豹很妖异?”
  “那不是人间应有的动物,看它来去无踪的样子就知道了,”男人沉吟了一下:“我怀疑……不过,幸好它没有恶意。”
  “是啊,自从它来了之后,莲华就醒了。中了十手的幻梦杀阵,只能靠自己的意志从中脱逃,外人是帮不了他的,就算我们也只能干着急而已。”
  “所以说,莲华这家伙又强了许多啊。”
  “你说,莲华有没有发现我们跟在他们后面?”
  “莲华又不是笨蛋,怎么会不知道。你一路上发出的奇怪声音还少吗?”
  “哼!那是因为我在悄悄帮他解决掉麻烦的小杂碎啊!”
  “那是,要不是大小姐的仗义出手,莲华大概早就被暗罗的喽罗们打败了。”男人强忍笑意道。
  “……我知道你又在说反话!看招!”一道细细的银光在树叶间闪了闪。
  “啊——砰!”重物坠地的声音,男人叫了起来:“好痛!臭丫头,你真打啊!”
  “怎么样?打的就是你!不服气的话放马过来!” 女子格格娇笑起来。
  “别以为我不敢哦!”
  “等,等一下……”
  “哈哈,怕了吧?”
  “你白痴啊!莲华已经走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我们再耽搁下去要跟丢了!”
  “啊!你为什么不早说!快追啊~~~”
  只见两道敏捷的身影飞快地往莲华消失的方向掠去。
  
  暗罗刹城。
  腾夔宫中厚重的金绣帷幕,在天亮后还未拉开,夜迦仿佛睡得很沉,呼吸声细微绵长,深蓝色长发披散在枕上,俊美的面容平静如水。
  他的身边并没有侍寝的人,虽然暗罗宫中有无数的美女任他拣择,但是夜迦很少需要她们的陪伴,而且他在睡眠时,宫外都由亲兵死士为他守卫着,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他的寝殿。
  蓦地,夜迦的呼吸紊乱了起来,他的身体颤抖着,叠放胸前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床单,剧烈喘咳着醒来,他的脸上涌起奇异的红晕,抱着头,仿佛剧痛难耐,整个人在床上翻滚着,最后一偏头,一口鲜血喷上了雪白的纱帐。
  夜迦这一口血喷出后,呼吸却慢慢平缓下来,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他下了床,赤着足走到窗前,拉开窗帷,让金色的阳光照射进来。
  他的眉头紧锁着,目光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末了,只是叹口气,过去打开了睡前由自己亲手反闩起来的寝殿大门。
  门才开了一半,已经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扑了上来,夜迦退了一步,侧着头笑了:“姐姐?”
  千苑拉住他的手,撒着娇:“你门口那几块木头又不肯放我进来了!”
  夜迦微笑着甩开她的牵扯,道:“那是他们的责任,若放了你进来,就是有违职责,定杀不贷。”
  千苑眨了眨妙目:“好吧,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让你剁几块木头给我瞧瞧。”
  “姐姐若是喜欢看,现在就剁给你看也无妨。来人啊……”
  夜迦刚扬声一叫,已被千苑用手掩住了口:“好啦,我说着玩的,大清早的就弄得血淋淋的,不恶心么?”
  夜迦笑了起来:“我也是说着玩的啊。姐姐这么早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一定要有事才能来找你么?”千苑低低道。
  夜迦没有说话,返身回到里面,顺手拿起梳子递给跟在身后的她:“既然没事的话,帮我梳头吧,姐姐。”
  千苑接过那把乌木镶银的沉甸甸梳子,跪坐在夜迦身后,轻柔地为他梳理起头发来。
  “你真是个有很多秘密的男人啊。”千苑细声道。
  夜迦坐在短榻边,微闭着眼睛,不答。
  “待会儿,要记得将那幅白纱帐换了……有血迹在,给人看见了总是不好的。”千苑幽幽地道。
  “我知道。”夜迦忽然反手一揽,将千苑搂在怀里,邪邪一笑:“你真是很关心我啊,姐姐。”
  “啊!”千苑的脸登时涨红了:“夜迦……”
  夜迦捏着她秀削的下巴,慢慢俯身,头发披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平日那冷淡的眼神却变得充满魅惑,深深地看向她的眼瞳深处:“无事献殷勤,你想要什么,嗯?说啊。”
  千苑浑身发烫,只觉得连头发稍都要烧起来了,眼看他的脸越靠越近,嘤咛一声,终于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夜迦温柔地抚摩着她的背,满意地看着她敏感地颤抖起来:“我知道,但是……现在不行。”他笑着,将她柔蔓般绕在脖子上的手臂拉开,斜睨着她:“继续为我梳头吧,姐姐?”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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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6 18:00:03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好看,好看。。无敌好看。。我还要看嘛~
茹裹伱褆偶眼中菂滴淚,偶詠遠兜8會哭,苛褆...... 伱雜就褆傈沙孓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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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6 21:41:28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激动地看着楼上,好,有您这句话,死也要贴完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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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中幽静得很,只有莲华与朱离踩在落叶上的沙沙脚步声,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暖意照在林间,朱离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不时停下来采摘一些野生的果子来吃。
  “朱离,你不要乱吃东西,万一吃坏了怎么办。”莲华皱着眉道。
  朱离笑嘻嘻地跑回来:“不会的啦,我在山里长大,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都知道啊,来,”他把用衣襟兜着的果子献宝一样捧给莲华:“莲华你也吃……”
  莲华微笑着摸摸他的头:“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我已经吃得很多了,”朱离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你放心吧,这些果子的味道不错。”
  莲华笑着接过来,翻看着那捧野果,忽然拈起一颗蓝紫色的果子:“朱离……这种醉卮子你也吃了?”
  “呃,是啊,这种浆果味道不错啊,有股醉香,”朱离看见莲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怔怔地道:“难道有毒?”
  “毒倒是没有,”莲华苦笑:“这醉卮子其实很难得的,有疗伤的功用,问题是……吃了会醉的。”
  话音未落,咕咚一声,朱离已经仰天倒下,脸色泛起酡红:“莲华……我的头好晕啊……”
  “喂!你醉得也太快了吧?”莲华伤脑筋地扶着额头。
  朱离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大着舌头道:“让我……睡……一会……”
  “等一下!你给我起来!”
  “呼噜……呼噜……”朱离头一歪,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啊。”莲华捏捏他的鼻子,发现他一点反应都没,又好气又好笑:“睡得倒真快,果然是小猪。”他弯腰将朱离背起来,又皱起眉头:“好重啊……为什么刚才没叫他变回狐狸……”
  
  朱离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自己卧在一棵大树下,身上还盖着莲华的那件黑斗篷,莲华在一旁生了堆火,侧面对着自己,苍白秀美的面容映着火光,若有所思。朱离又把头缩进斗篷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偷偷打量着他。
  莲华没生我的气吧?好象没有,他是那么温柔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冷淡。我想他一定有很重的心事,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是,常常好端端地就发起怔来,也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家人,有一次我早上醒来,还看见他脸上有颗水珠……也许是露水?我不知道。
  莲华轻咳着,手里拈着一样闪闪发光的东西细细端详,此时却淡淡道:“既然醒了,就起来吃晚饭吧。”
  “嘿嘿,没想到我睡了这么久。”朱离爬起来,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道:“那个……晚饭吃什么?”
   “喏,我猎到两只飞禽,已经烤好了。” 莲华从火堆上拿下串在一起烤得金黄的两只鸟儿。
  “哇!”朱离接过来就咬:“好吃!莲华,这个是什么鸟?”
  “乌鸦。”
  “啊?”朱离张大嘴巴,正含着的一只翅膀掉了下来:“乌鸦能吃吗?”
  莲华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当然能吃,这可不是普通的乌鸦,它们是暗罗精心培养出来的哨探,品种优良,味道不比鸽子差的。”
  “……”朱离犹豫着,看看莲华一副肯定的样子,狠狠心,大口大口咬了起来:“唔,果然很好吃……”
  一边偷眼看去,原来莲华手里拿的是一朵黄金铸就的花,娇蕊重瓣,小小的极精致,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莲华轻抚那朵花,叹息一般地道:“这个叫作月姬花,只有沙漠才有的。”
  “沙漠?莲华去过沙漠?”
  “是啊……我曾经去过,”莲华回想着:“沙漠真是个天威难测的地方,到了那里,才能感觉到一人之力,是多么的渺小。”
  “沙漠是个危险的地方吗,莲华?”
  “对,是个很危险,又很美丽的地方,那里有波涛起伏的金色沙丘,也有摧毁一切的大沙暴;有迷惑人的海市蜃楼,也有充满生机的绿洲……”
  朱离眨眨眼:“美丽的只怕不是沙漠,而是……” 他狡黠地笑道:“送你黄金月姬花的大姐姐吧?”
  莲华沉默了下来,朱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话,也不敢再出声,四周只有风吹过树叶那哗哗的响声,和木柴烧裂发出的哔剥声。
  莲华仰起头,闭起眼睛,半晌,忽然笑了:“的确,她真的很美。”
  “她的眼睛,象是最纯净的蓝宝石,她的头发,如同金沙一般披在象牙般的肩头,她的笑容,仿佛沙漠中最甘美的泉水……”
  “莲华,你是在说你的梦中情人吗?”朱离听得几乎要流口水了。
  “……才不是。”莲华苦笑着道:“我说的是沙漠中最最难缠的一个魔女。”
  他们身后的大树枝叶继续晃动着,还掉了不少叶子下来。
  朱离眼珠子转了转:“难道莲华是因为她才从沙漠里逃出来的?”
  “不逃不行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莲华你不要太过分!”树上忽然传出一声尖叫,一个红衣女子跳了下来,轻盈地落到他们面前。
  “哇!终于出来了!”朱离躲到莲华身后,贼忒兮兮地笑道。
  
  那红衣女子果然生就一副金发蓝眸的样貌,极为美艳妖娆,小蛮腰上盘着根银丝带,热辣辣的短裙下露出一双浑圆修长的玉腿,整个人都散发着耀目的光彩,看上去全不似中原人物。她听得朱离这么说,瞪了他一眼,又看向莲华:“你是故意气我么?”她的声音略带几分柔媚的鼻音,咬字也不甚清晰,却有种说不出的诱人风情。
  莲华淡淡道:“天凉了,你老是爬在树上,会受寒的。”
  红衣女子侧头想了想,甜甜笑了:“莲华,你是心疼我了吧?”
  “我只是怕堂堂遮罗那城的非音公主若是有个头痛脑热的,你父王找起我的麻烦来,我可受不了。”莲华低头添着柴火道。
  咦?遮罗那城的公主?朱离吓了一跳,那个传说中位于沙之魔域的遮罗那城,是势力可与暗罗刹城相提并论的魔族,他们的公主怎么会跟莲华认识,而且还一副很熟络的样子?不禁好奇地盯着非音看。
  “小鬼头,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非音凶巴巴地朝着朱离张开尖尖长长的十指。
  “哇~~~莲华,她恐吓我——”朱离一头扎进莲华的怀里,捉紧他的衣襟,呜咽起来。
  莲华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公主跟你开玩笑呢,你别怕。”
  朱离这才慢慢自莲华怀中抬起头来,趁莲华不注意,对着非音扮了个鬼脸。
  非音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却老实不客气地贴着莲华坐下,柔声道:“莲华,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就不跟我说说体己话儿?”
  莲华叹了口气,往旁边挪了挪:“公主请自重。”
  “莲华……”非音嘟起鲜红的樱唇:“你好冷淡哦,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莲华皱着眉道:“你怎么会追来的?”
  “人家想你了嘛!听说中原多美女,非音怕你忘了跟人家卿卿我我,山盟海誓的甜蜜时光,又看上别的女人,所以就跟来咯。”
  “……我什么时候跟你卿卿我我,山盟海誓过!”莲华叫了起来,再看见朱离坏笑着一副免费观赏好戏的样子,又道:“朱离!你赶快睡觉去!”
  “哼,以前没有的话,那我们现在就来卿卿我我,山盟海誓好了,莲华~~~”非音忽觉眼前一花,再看莲华已坐到火堆对面,沉着脸道:“如果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胡话,那还是赶快回去吧。”
  非音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告诉我,”莲华正色道:“你是不是又惹了什么麻烦?”
  非音低着头,半晌才道:“我定亲了。”
  莲华沉默了一会,问:“以前好象听你提起过,原来你父亲终于下决心了,是那个人么?”
  “是。”非音纤指绕着衣带道。
  “很不错啊,遮罗那城的公主嫁给暗罗的城主,是很般配的一门亲事啊!”莲华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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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6 21:43:11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可是我不要嘛!”非音几乎要哭出来了:“我不喜欢他啊!我见过夜迦几次,没错他是很英俊,说话也很温柔,但是我每见到他都觉得背上凉凉的,心里寒寒的,就象是毒蛇爬过去一样,我死也不嫁!”
  “嫁不嫁好象由不得你吧?”
  “是啊……”非音懊恼地道:“联姻之议早就有了,可恶,要不是暗罗的千苑被水俱留城的楼炎抢先定了婚,就是哥哥去结亲,而不是我在这里伤脑筋了。”
  “所以你就偷偷跑出来了?”莲华一挑眉。
  “人家只能来找你了嘛!不过,也不是偷偷啦,我有留书给父王啊,” 非音偷看着莲华的脸色:“就说我跟你私奔了……”
   “哦。” 莲华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你……你不生气?”非音怯怯地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莲华脸上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
  “那你答应带我一起走?” 非音喜出望外。
  “我可没答应过。”
  非音的脸又垮了下来。
  “让我跟你走嘛,莲华……”
  “不要。”
  “求你了……”
  “不行。”
  “可是……”
  “没有可是。你父王一定会派人来追你回去的,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莲华冷冷地道。
  “带上我吧,我知道你要找暗罗的麻烦,我会帮你一起对付他们的,何况你还可以假装胁持我,然后逼夜迦出来跟你决斗啊!”
  “不要,夜迦又不是傻的,何况那样的话,你父王肯定会杀了我先。”
  “不会的啦,我跟父王留书说,我怀了你的孩子,所以他不会杀了未来外孙的爹爹的。
  “你!”莲华跳了起来:“我什么时候有跟你……”
  “以前没有,以后总会有的嘛,莲华……”非音笑得那么甜美,眼波如春水般流转。
  果然是魔女,难缠得紧,有把人逼疯的本事啊。朱离咬着手指头,替莲华叹了口气。
  “莲华,不要板着脸嘛,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嘴上虽然说得那么硬,其实你心里还是喜欢我的……”
  “真是厚脸皮啊!”从头顶忽然传来一个低沉带笑的声音。
  “是谁!”非音娇呼一声,手中飞出一道银光。
  左近的一棵大树的叶子哗啦啦一响,那声音又笑道:“非音你可真凶悍,不怕把我的莲华吓跑吗?”
  “谁是你的!”莲华和非音异口同声地道。
  “当然现在还不是,不过……以后总会是的。”随着一声朗笑,从树上跳下一个跟非音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俊俏男子。
  “非云……” 莲华的脸色更难看了:“你怎么也来了!”
  “哥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哥哥?非云?朱离发现今儿晚上可真是热闹啊。
  
  不愧是遮罗那城未来的王,非云的衣着打扮要比非音正经多了,身着暗花蓝罗袍,腰系分水灵犀带,银冠束发,背负一口式样奇古的绿鲨皮鞘宝刀,他一见莲华,眼稍眉角俱带了笑,愈显得俊美洒脱,玉树临风。
  非云听妹妹问,瞪了她一眼:“我怎么来了?废话,我跟你不是一路直追莲华而来的么,眼看着要追上了,你却故意把我引上岔路,害我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哼!”
  “你来追我干吗?还是赶快把你妹妹带回去吧。”莲华皱着眉道。
  “哥哥我不要回去!”
  “我也不要!”非云笑嘻嘻地道:“跟莲华一起浪迹江湖,这么好的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占了,所以我也来陪莲华咯。”说着拉住了莲华的衣袖:“好不好?”
  “谁要你陪!”莲华冷冷地摔开他的手。
  “哥哥你不要跟我抢莲华啊!”非音跺足道。
  非云又粘到莲华身边,仔细打量着他,点点头:“小华华,你的气色看上去不错啊,脸这么红,哎呀,莲华看见我好象很开心啊,非音你看他都高兴得发抖了……”
  “哥哥,他是被你气的好不好?”
  “莲华,我比这个草包妹妹强多啦,我会帮你去修理暗罗刹城的人的,带我走吧!拜托!”非云双手合十,双眼发亮地道。
  “你也是偷跑出来的吧?”莲华冷冷地问。
  “哎呀,不愧是莲华,真聪明,我偷看了非音的信,然后照抄了一封,就跑出来啦!我跑的时候,被妹妹打昏的城卫都还没醒呢,好方便哦……”
  “哎呀哥哥,不对啦,我在信上写了肚子里有莲华的宝宝,所以要嫁他,你怎么可以也这样抄啊?笨死了!笨死了!” 非音叫了起来,拉住莲华的手:“莲华你不要理这个笨蛋哥哥……”
  “啊,我没注意,好象都有一样照抄上去的……这个……嘿嘿,其实也没关系啦,最重要的是莲华跟我在一起嘛,是不是啊,莲华?”非云笑咪咪地拉住莲华的另一只手,摇晃着。
  “哥哥你不要趁机卡油啊!放手!”
  “你还不是一样!”
  莲华的脸气得通红,连衣摆都在抖,朱离见机,早就抱着头蹲得远远的,以免被误伤。
  “你们……放手啊!”
  “不放!除非你答应带我们走!” 非音与非云此刻倒是意见一致得很。
  “你们这两个家伙!”莲华终于爆发了:“一切魔道,人与非人,挡我者……”
  “哇啊啊,莲华不要啊——”朱离叫了起来:“你那个杀伤力也太强了吧!”
  红光一闪,轰的一声爆裂开来。
  事发现场站着三个灰头土脸的人,头发炸起如鸟窝,衣服冒着黑烟……
  “莲华你没事吧?”非音叹息着拿出小手帕为他擦脸:“怎么脾气这么大呢?”
  “哎呀哎呀,莲华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小黑炭了,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啊!”莲华的另半边脸归非云擦。
   “不愧是莲华,你的红焰莲花印又强了呢。” 非音掸掸身上的焦痕,甜笑着。
  “是啊,我感觉比上次热了好多呢,不过我们是不会放弃的,莲华……”
  “……随便你们了……”莲华翻了翻白眼。
   朱离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怜的莲华……这兄妹二人根本是牛皮糖转世啊!
  这时候的遮罗那城——出外狩猎方归的现任遮罗那王站在书房中,也在剧烈发抖,终于呻吟一声,昏了过去,双手各抓紧一张信纸……
  
  半夜时分。
  朱离睡得正酣,忽然感觉耳朵被提了起来,一睁眼刚要喊,却被捂住嘴,原来是莲华,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道:“快起来。”
  朱离眼珠子一转,知道莲华要偷跑,连忙爬起身,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
  火堆烧得半灭不灭的,非云非音兄妹俩都睡得很沉的样子。
  莲华与朱离趁着月色光亮,走了一段路,朱离才轻声道:“他们真的很难缠么?”
  莲华皱着眉道:“他们兄妹俩是有名的魔头,又特别的爱惹麻烦,若是让他们跟着,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可是,我看他们俩,好象都很喜欢你的样子啊。”朱离道。
  莲华忽然停住脚步,脸色一沉,朱离吓了一跳:“莲华?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啊……”
  莲华手腕翻转,碎邪金已握在手中,忽然纵身合剑向头顶的树稍上刺去,其势如电。
  树枝晃动,树上那人为了避这一剑只得跳下树来,单手握刀,刀未出鞘,只是以鞘迎剑,几下清脆的金击声过后,莲华收了剑,冷冷道:“又是你。”
  那人将刀背起,笑容可掬地道:“当然是我。”不是非云却又是谁?
  莲华哼了一声,走上去,揪住非云的衣领道:“跟我来。”转头对朱离道:“你待在这里。”
  “喂,莲华,你轻点,要把我勒死啦!”非云也不反抗,任凭他将自己拉到十数丈外,才撒了手。
  “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莲华道。
  非云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莲华,你就一定要找暗罗的麻烦么?”
  “怎么样,我就是跟暗罗过不去,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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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到消息,暗罗的三大长老已经严阵已待,前路凶险无比,所以我才一路追下来,希望你能先避一避。”非云收起那嬉皮笑脸,沉声道。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可不怕他们,若你想叫我收手,还是别提了。”
  “莲华,我是为了你好啊!暗罗的势力,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撼得动的!”
  莲华冷笑:“我若是怕,我就不会来了。”他上上下下扫视了非云几眼:“不如,你干脆捉了我,去献给暗罗那门姻亲,岂不更好?”
  “莲华!”非云低喝一声:“我卓非云岂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
  莲华负手看月,淡淡道:“那么,你要我怎么样?”
  “跟我们回遮罗那城吧,莲华,我们遮罗那族绝对可以保护你的,以你的才干与能力,足以做我们的栋梁之臣,你若是喜欢非音,等我继位后就做主将她许配给你,好不好?”
  “非云……”莲华终于轻喟一声:“非云,你对我的情谊,莲华深铭于心。”
  “那你是答应了?”
  “不……”莲华低声道:“我有必须要做的事,哪怕付出生命,也无怨无悔,因为,那是一个血的誓言。”
  非云长长叹息一声:“我明白了。”
  “对不起,你带非音回去吧,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从此两不相干,也省得你们为难。”
  “不。”非云笑了:“我们不会回去的,我们不是那种在危急时刻,会丢下朋友,明哲保身的人,就算要跟暗罗那帮家伙打架,哼,我们又怕过谁来?”
  莲华看着他,半晌,一扬眉,笑了起来:“你不后悔?”
  月光照在他韶秀清丽的脸上,笑意盈盈。
  “不悔,真的,死也不悔。”非云凝视着他,一字字地道。
  “好。”莲华伸手与他相握:“我莲华,没交错你这个朋友。”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以非云的魔族背景,却肯站在我这一边,与暗罗刹城作对,在我的心里,不是不感动的。
  虽然我知道,暗罗刹、遮罗那、水俱留这三大魔族之间的关系,一向错综复杂,有姻亲,也有宿敌,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汹涌,明争暗斗从未断过;现在再被我这样一搅,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是非来,遮罗那城的立场,也会变得很尴尬。
  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势单力孤,就算法术再强,计谋再妙,若是没有强大的力量支持,大概走不到暗罗的地界,就会被碎尸万段了。
  但是有了遮罗那的王子公主与我在一起,一切又将不同了,暗罗无论如何,在下手时都会有所顾忌的。
  我这样子把朋友拖下水,实在是有些不择手段。
  非云,非音,也许有一天你们会真的后悔认识了我,但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因为你们所认识的莲华,早已没有了心。
  但即使是没有心的莲华,也会永远记得非音你送我那一朵黄金月姬花之时。
  我缩回手,在袖中轻轻抚摸那朵小小的花,眯起眼睛,微笑了。
  
  塞外大漠。
  黄沙漫天,遮云蔽日。
  一个小黑点在广袤无垠的沙丘间移动着,速度很慢,但是,却是一直在动着的。
  莲华抬头看天,引来一阵目眩,提了一口真气,身子摇晃了两下,才没有倒下。
  他为了寻找那栖息于沙漠中的灵兽“蛰羽”,单身走入最凶险的沙漠腹地,只因传说它所吐的剧毒丝网在经过提炼后,是化解暗罗刹城箭矢之毒的唯一灵药。
  既是灵兽,那就不是轻易能找到的,即使是莲华,费尽心力才找到了一只,还在捕捉的过程中受了点伤。
  而且,他迷路了。
  天威难测,莲华在一场大沙暴中失去了骆驼,也包括了行李中的食物、水袋,那才是要命的。
  对沙漠毫不熟悉的莲华,没有食物和水,只凭一张地图就想靠自己的双腿走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何况他那随身的小水袋,在三天前就已经喝完了。
  莲华的嘴唇早已干裂出了血口,面容憔悴不堪,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法术都没有作用,除非对自己施术催眠以保存体力,不过那样的话,也很可能死在在沙漠中出没的胡狼与鹫鹰之口。
  是什么样的信念才能支撑住他单薄的身体不倒下呢?除了仇恨,还有什么?
  莲华望着天边那一抹火红的晚霞,天色将暮,夜晚的沙漠是那么的寒冷,风是那么的刺骨,希望自己能在黄昏前找到一个可以避风的沙丘,挖到一捧带着水气的湿沙。
  这个希望实在是很现实,所以当莲华看见那一片绿洲的时候,还以为自己遇到了海市蜃楼。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那一片久违了的生命之绿,沙子灌进了口鼻,他也毫不在乎。
  绿洲明显有人驻留,远远地就可听到人声,还有帐篷的影子,可是莲华方才那一阵狂奔,却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量,他在还没有接近绿洲的时候,就已昏了过去。
  
  当莲华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环顾四周,原来是身处一顶帐篷之中,器物摆设精美,四处饰以流苏宝石,颇为奢华。
  而自己身上破烂的衣服早已被换去,伤口传来阵阵清凉的感觉,脸上被晒伤的灼痛感也大为减轻。
  是谁救了自己?莲华坐起身,发现床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件鲜红的纱裙,难道这帐篷的主人,是个女子?
  他还未来得及想下去,帐篷的门帘被揭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金发蓝眼的胡姬,皮肤象牛乳般白嫩,有张雕塑般细致美丽的脸,额上戴着翡翠镶金的头饰,眼尾用灿紫色的颜料画得斜飞上挑,玲珑有致的身上裹了件海蓝色的轻纱,走动起来风姿曼妙无比。
  她看见莲华醒了,很高兴的样子,叽叽咕咕对他说了一大串话,莲华虽然有学过几句粗浅的塞外方言,但是对她说的话是一句也不懂,只能向她点头微笑。
  她看见莲华的笑容,脸居然红了,期艾了半晌,才用咬字不甚清晰的中原话道:“你,汉人?”
  莲华松了口气:“是啊,你会说汉话?”
  “我,很少说……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在沙漠里迷了路,这位姑娘,是你救了我?”
  她点点头:“我的纱巾被风吹走了……我去找,却看见了你。”
  “姑娘救命之恩,莲华永铭在心。”莲华下地来,向她深深一揖。
  她笑了起来,笑声甜美如银铃,一边笑,一边指着自己道:“非音,我是非音。”
  
  非音取来食物与水给莲华,莲华边吃边与非音搭话,原来她和其他十几个女子都是舞娘歌姬,是被一个波斯豪商买来送给这沙漠中势力极大的悍匪头子“火烧云”的礼物,已说好了就在这里秘密的绿洲等待“火烧云”来接收,不知为何却空等了两天。
  “你是说,你们都是礼物?” 莲华有点不敢置信。
  非音黯然点点头。
  “你们都是被迫的吧?”莲华才说出口就知道自己问得多余了,谁会情愿被送给残忍的马匪呢?
  “你放心。”莲华轻轻拍了拍非音的手背:“你若不愿意留在这里的话,我会带你走的。”
  非音看着他,却摇了摇头。
  莲华:“你有听懂我的话吗?我是说……”
  非音微笑着阻止了他说下去,柔声道:“我,要你帮我,”她做了个利落的手势,在脖子上一抹:“杀了他。”
  莲华闻言一怔,苦笑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个舞姬倒是直截了当得很,知道逃不脱,索性就下死手?
  “帮我杀了他,我看见你手上,有这个,”非音的柔荑做出蛇盘旋的样子,莲华微笑了一下,既然她有帮他换衣,那是肯定看见自己盘在臂上的碎邪金软剑了,这柄剑是以极巧妙的方法扣在手臂上的,除了莲华自己,任何人想取下这柄剑,只有把他的手臂砍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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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6 21:47:08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你可以的,是不是?”非音祈求地看着他:“救我……求你……”她那海水般湛蓝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贝齿轻咬着朱唇,明艳的脸上带着几分纯真的孩子气,美得那么无辜。
  是男人就无法拒绝她这样的尤物的哀求吧,莲华叹了口气,心也软了:她只不过是要寻回自由的生命而已,为她杀几个凶残的马匪,救她出去,就当是还了她的救命之恩罢。
  “我答应你。”莲华道。
  非音轻呼一声,高兴得扑了上来,抱住莲华,在他的脸上不住亲吻:“谢谢……你……是好人!”
  温香暖玉骤然入怀,莲华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尴尬地推开她:“不要这样。”
  非音睁着一双妙目,看了他半晌,甜甜笑了:“你,害羞?”
  莲华脸上发烫,他一直以来不是修炼就是流浪,从未跟女子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的确有点感觉不自在。
  非音偎近他身边,轻抚莲华的脸,娇笑道:“你,好看的汉人男子,要是喜欢我……”
  莲华捉住她的手放回去,淡淡道:“我不是因为想要什么而帮你的,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非音的蓝眼睛如猫一般眯起,柔声道:“是。”
  
  “莲华,莲华,你好了未?”非音在帐篷外娇声唤,自从她知道他叫莲华,有事没事总喜欢叫着他的名字。
  “……好了。”帐篷里传来莲华闷闷的声音。
  非音笑着跑进帐篷,莲华苦着脸对着她道:“你真的要我这样子跑出去见人?”
  非音“哗”的惊叹一声:“真美……”
  原来为了能够与舞姬们混在一起,以便刺杀“火烧云”,莲华在非音的建议下只得扮作了女子,穿上先前那件挂在床边衣架上的鲜红纱裙。莲华还是少年身型,纤细如柳,穿上这奢美的镶满了珍珠与金线的衣裳,配上他那苍白清秀的脸,生生是一个冷美人。
  非音拊掌笑道:“莲华,你穿这个比我还好看!”
  莲华皱着眉:“不准笑我。火烧云来了没?”
  非音蹲下身帮他整理裙裾,低声道:“就快来了,我在外面看见了他们扬起的尘沙。”
  “很好。”莲华神色不动,静静道:“就按我们刚才商量好的,你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我来动手,记得叫你的姐妹们留神,别被他们误伤。”
  “好的,”非音狡黠地一笑,小手在腰间一摸,居然掏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来:“莲华你看,我有这个!”
  莲华挑眉笑了:“你还是不要把它拿出来的好,他们见你有了武器,下手就不会留情了。”
  外面忽然响起了胡语的大声呼唤,非音听了听,拉起莲华的手:“他们来了,正叫我们过去呢!”
  莲华睨了她一眼,为什么以她一个弱质女子,此刻竟毫不害怕,相反,却好象很兴奋的样子?
  
  莲华与舞姬们一起被带到了绿洲中心的一间特大的帐篷中,帐篷里散坐着十几条大汉,身上都带着刀剑,几张桌上杯盘交错,喝得酒劲上来,已喧闹成一片,坐在旁边的两个女子战战兢兢弹着琵琶,不时偷看独坐在中央大桌旁的男人一眼,好象怕他会吃了自己。
  莲华与非音站在舞姬们的后排打量着,那男人应该就是“火烧云”了吧?一身血红的衣裳,乱发披散在肩头,戴着个铁面具,身材不是特别魁梧,却散发着一种无形的煞气。
  火烧云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从面具后面露出来,扫视着舞姬们,莲华忽然有种被野兽窥视的感觉,果然,火烧云放下酒杯,抬手一指:“后面那个,出来!”
  他指的却是非音。
  非音用力捏了一下莲华的手,走了出来,妖媚多姿地对着火烧云行了个礼:“奴家音音,见过大王。”
  “很好,你可会跳舞?”
  “回大王,奴家最擅长的是胡旋舞。”非音眼波流转,颊生红霞地道。
  “跳来给我下酒,若好时,重重赏你。”
  非音来时已换上雪白柔软的重绉纱裙,腰间饰以无数条彩色飘带,足下缀珠绣履,弦鼓一响,她玉臂轻舒,身姿慢慢旋转起来,起先如柳絮般轻盈柔软,渐渐地鼓声加急,非音也开始旋转如飞,双足加快踏地,裙摆斜曳,舞袖飘飞,回风摇雪,全身的彩带如蝶翼翩跹。帐篷中的马匪全静了下来,一个个张大嘴盯着非音的绝妙舞姿。随着鼓点愈来愈激烈,非音的裙裾高高扬起,长发如同金沙般流泻下来,她的体内好似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又仿佛她所有的生命力全化作了这一舞。
  莲华也是第一次看见非音的舞蹈,他忽然想起,他以前经过大漠中的一个无名石窟,那里面有着无数神秘而美丽的壁画,画上的飞天就是非音那样的曼妙姿态。
  骤雨般的鼓点忽然一停,非音纤腰反折,以一朵盛放鲜花的姿态结束了舞蹈,她向火烧云一笑,趁他还沉浸在她的舞艺余韵中时,将匕首向他疾射了过去。
  火烧云甚是了得,一个仰身避过了匕首,谁知眼前金光一闪,莲华的软剑已出手!火烧云一把推翻桌子,挡了他一剑,呼喝起来,帐篷中立刻大哗,他的手下一涌而上,舞姬们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四散奔逃。
  莲华脚尖在桌上一点,和身直刺向火烧云,火烧云避无可避,回手自背上抽出刀来,硬击回去。但是莲华的软剑根本不怕什么锋利兵器,反而如灵蛇般沿着刀身盘旋而上,削他的手腕。
  而一击不中,本应闪避一旁的非音,却忽然跃起,手中光芒闪动,却是一根细韧的银丝,抽刺割裂,将上来救援火烧云的手下的攻势一一化解,回头看见火烧云的兵器,却愕然叫道:“是你?”
  
  火烧云朗笑一声,凌空翻身,避过莲华的一剑,戴着的面具却被剑气割为两半,连同一大把假发掉落地上,面具后的脸年轻俊美,竟与非音有七、八分相似。
  他笑嘻嘻地站着一动不动,因为莲华的剑,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莲华你别伤他!”非音连忙叫道。
  “好妹子,”那男人被剑抵着,居然一点也不紧张,上下打量着莲华,又向非音挤了挤眼睛:“这次你又输了。”
  妹子?莲华看看非音,非音的脸居然红了:“莲华……他是我哥哥……我们打赌,看是谁先杀了火烧云……哥哥你真狡猾!”
  “非音,你混入舞姬中刺杀的办法倒是挺聪明的,不过,我也猜到了你会用这个法子。所以我抢在半路上截杀了火烧云,让我的人扮成他的手下,过来看你怎么动手,真不错,居然能让我看到你的胡旋舞,我可是很久没有看你跳这么香艳的舞了。”
  莲华撤回碎邪金,原来是这样,那么先前非音会救到他,只怕不是去捡纱巾而是去踏勘周围的地形吧。不过这对奇怪的兄妹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位美丽的姑娘,”非音的哥哥凑上前来,微笑着拉住莲华的手:“我叫卓非云,你是谁?是非音输给我的赌注么?”
  “哥哥你住手!他不是……”非音叫了起来。
  不过她说晚了,非云放肆地捏着莲华的下巴,侧了头想亲他,下一刻就被莲华一拳打飞,稀里哗啦砸倒了一堆桌椅。
  “好……好粗暴的女人啊……”非云呻吟着道。
  非音跑过去扶他,嘀咕道:“哥哥你这个笨蛋!人家莲华是男的!真是讨打啊!”一转头见莲华已经快走出帐篷了,又把扶着的非云一甩,追了过去:“莲华,莲华你不要走啊!”
  非云再次倒在地上:“哎哟……男的?不会吧?……非音?你认识了俊俏的男人就不管哥哥我了?喂!!!”
  莲华走出帐篷,望着天空那一弯如眉新月,忽然站住了。
  那男人说他姓卓?那不是遮罗那城王族的姓氏么?传说遮罗那的王族有黄金发,宝石目,莫非那两个人……
  “莲华!”非音已经追过来,抓住他的手臂:“莲华你等一下!”
  “非音姑娘,你要我做的事好象已经没办法做到底了,我也没必要再留下来了。”莲华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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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6 21:48:51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非音看着他,有点委屈:“莲华,你在生我的气是不是?我先前没有跟你说实话……”
  “不,我没有生气。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见人只说三分话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莲华笑了笑,他发现非音的汉话咬字发音虽然还不是很准,但是已经说得很流畅了,先前那种结结巴巴也是故意的罢。
  “莲华……”非音的眼眸里盈上了水气,咬着嘴唇道:“对不起……”
  莲华叹了口气:“我真的没有生气,”他看看帐篷里面,又道:“你不去看看你哥哥?他其实是个好哥哥,一定是不想你在刺杀火烧云时遇到危险,才赶在前面去杀了他,刚才我和他动手时就发现他身上带伤了。”
  非音惊呼一声,转身奔入帐中,又回头道:“莲华你不许走!你的蛰羽丝网在我的手里呢!”
  莲华皱眉苦笑,果然是魔女啊,真难缠。
  
  后来,非音坚持要非云留下来养伤,又故意叫全部的随从都去送那些舞姬回家乡,莲华只能留下来保护他们。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过得很快乐,三个人混熟了之后,整天吵吵闹闹的,非云与非音很想让莲华跟他们一起回遮罗那城,但是莲华只肯送他们到城外。
  “莲华,你真的不肯跟我们在一起吗?”那一日在遮罗那城外,非音拉着他的手问。
  “莲华,你不要走,留下吧!”非云和妹妹又开始第三百八十一次的挽留。
  “对不起,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莲华垂下眼帘,默默抽回手。
  “莲华,你要去哪里?你要做的到底是什么事?让我们帮你……”非音说了一半,却被莲华阴郁的眼神吓了一跳。
  “我要去找一个人。”莲华静静地道。
  “然后呢?那个人是谁?”
  “我寻找的人叫夜迦。”莲华终于说了出来:“然后我要亲手杀了他。”他微笑着看了看吃惊的兄妹俩:“蛰羽丝网是做什么用的,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是你们无法插手的,所以,你们还是忘了我吧。”
  莲华转身欲离去,“等一下!”非音叫了一声,奔过来,摘下鬓边戴着的一朵花,那是黄金所铸的月姬花,是只有在遮罗那的沙之魔域才有生长的,一种极为美艳的花。
  非音对着它喃喃祷祝了一番,将这朵花放在莲华的手心:“这是吉祥的花,送给你,带着它,会护佑你平安的。”
  然后是一双有力的手臂自后抱住莲华的肩:“呜……小华华……我会想你的……我会托梦给你的……我会……”非云的话还未说完就又一次被莲华打飞:“啊啊啊~~~~我会去找你的~~~~”
  
  回想至此,倚着树休息的莲华虽然闭着眼睛,还是忍不住微笑了。
  “咦?莲华打盹时还会笑?”
  莲华睁开眼睛,冷冷看了非云一眼。
  非云带着笑意凑过来,缓缓伸手掠过莲华的肩头,感觉到他背部猛地绷紧,象一只戒备的猫。但是非云却只是拈起他肩上的一根落发:“莲华,”他微笑着道:“你如果一直再这样紧张劳心下去,很快就会变秃头了……”
  莲华也笑了,看看抱着头准备挨自己修理的非云,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该上路了。”
  
  暗罗刹城,腾夔宫。
  夜迦走入自己的寝室,径直绕到床的内侧,右手在雕龙床柱上的龙目上一按,那双以拇指般大的夜明珠镶就的怒凸双目登时陷了下去,夜迦将龙头向左右各转几圈,只听“格”的一声轻响,靠向床边的那面绘满了彩色花鸟人物的墙移动开来,露出一扇暗门。
  暗门是锁着的,夜迦自腕间解下一枚钥匙,开了门,闪身而入。
  门内是长长的斜斜向下的走道,也不知道通向哪里,墙壁是用带有荧光的石材筑就,不必点灯也可以借着那绿朦朦的光线来照明。夜迦走了一段路后停下了,面前是又一扇门。他在门上敲了敲,其声似金似铁,竟不知是什么材质所铸。
  夜迦依旧取了钥匙开门,门内居然是一间雅致的石室。
  房间不大,以一架玉石屏风将卧起的床榻与书案隔成两半,打扫得极为洁净,每一样器物都放得恰到好处,看上去十分悦目。而书案上,瑶琴边,一具小小青铜鼎里,香烟兀自袅袅。
  一阵细微的金属声传来,自屏风后转过一个女子,青衣素服,风雾云鬟,眉目如画,虽然娇弱不胜衣,却仍有高洁标世之色。
  这不是暗罗的千苑城主又是谁?
  夜迦微笑道:“姐姐向来可好?”
  千苑自顾在书案前坐下,轻叹道:“弟弟让我享这难得的清福,如何不好?”
  “姐姐神仙中人,自是留在此处,远离喧嚣征战为好,做弟弟的,可舍不得姐姐为那些俗事操心。”
  千苑淡淡笑道:“弟弟如此为我着想,做姐姐的,真是感动。”
  夜迦笑而不言。
  千苑伸手轻拂过琴弦,发出铮錝之声,半晌才道:“我到了这里之后,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哦?姐姐想出来了没有?”
  “夜迦,我一直知道你不是个热衷于权势的人,所以若是说,你是为了暗罗的王权,倒是看轻了你。”
  “姐姐谬奖了。”
  “我记得以前就跟你说过,暗罗的权位,等我与水俱留城的楼炎大婚后就会还给你,我是不会让水俱留的人插手我们族内事务的,所以,你也不会为了这个原因而囚禁我。”
  “请说下去。”
  “所以你一定有不能让我再出现在暗罗的理由,夜迦,你到底要做什么?”千苑的声音还是出现了一丝波动。
  夜迦笑意不减,但眼神却是冰海一般冷漠:“姐姐没有必要知道。”
  千苑叹息道:“既然如此……那个藏影一族的女子,她还好吧?”
  “你知道她?”夜迦微微有些诧异。
  “只是见过一面而已……我原以为,很少近女色的你是因为喜欢而带她回来的,而现在,她只怕已住在了我的飞鸿殿里罢?”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乱动你的东西的。”夜迦柔声道。
  千苑摇了摇头:“夜迦,还有几个月就是我的婚期了,你以为,水俱留城的人,会看不穿她这样的冒牌货?”
  夜迦伸手在她的琴上一挑:“姐姐如此聪慧,难道想不出,我有很多办法来应付他们么?我现在只说是你在闭关修炼,到时候你若走火入魔,有个什么闪失……”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残忍,宛如一只抓到了老鼠的猫,慢慢俯身在她耳边道:“所以我才让你活到现在,因为,总得给人家看一具新鲜的尸体啊……”
  他大笑着走了出去,在关门的时候还不忘说了一句:“姐姐千万保重身体,弟弟还会再来看你的。”
  千苑惨白着脸,看那扇门訇然关闭,慢慢站起身,脚下居然踉跄了一下,口中呻吟出声。
  她扶住书案,肩头的紫貂披肩滑落,在那柔弱的双肩琵琶骨上,赫然各有一根细细的链条穿过。链条的另一头,不知道系在何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千苑任何轻微的动作,都会带来剧烈的痛楚。
  这链条锁住了她,空有一身法力却无法挣脱,只能在这地底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等待着死亡之翼的翩然降临。
  也许对千苑来说,死亡才是解脱。
  “不,我不能死,”千苑用力咬着嘴唇,抗拒死亡的诱惑,那柔润的朱唇竟被咬得鲜血淋漓:“我要活下去,我绝不能放弃!”
  
  夜迦走出暗道后,墙壁滑动,恢复了原样,而他却忽然站定了。
  寝殿中静悄悄的,一切都与他离开时没有区别,但是,夜迦却象是嗅到了空气中的异常味道,微微冷笑。
  然后他好象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缓缓走向殿门,而在开门的一刹那,突然回身,纵起出剑。
  他的身形矫若惊龙,剑光却暗沉如黑夜,带着难以名说的压迫感,仿佛并不是很迅疾,却在一瞬间已笼罩了整个寝殿,大梁上即刻传来一声闷哼,一个黑影落下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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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迦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人,淡淡道:“青儇长老,请问你来此有何贵干?”从他的剑尖,滴滴嗒嗒地淌下血来。
  被称为青儇长老的人慢慢自地上站起来,他虽然位列暗罗三大长老之一,看起来却很年轻,身材高挑,眉目清俊,隐带金戈之气。他以右手捂住左肩,鲜血不住地从指缝中涌出,方才若不是见机闪得快,夜迦那一剑已穿心而过。
  青儇微笑道:“好剑法。”
  “青儇长老征战魑越氏才归,就亲身前来探望,真是令夜迦愧不敢当。”
  “城主客气了。”
  “应该的。想来,青儇长老一定是去飞鸿殿看望过我姐姐了?”
  “青儇曾有幸与千苑城主同门习武,又得她大力襄助得以继承长老之位,这次回城,当然是要前去拜访一下,说几句话的。”
  “我姐姐潜心修炼,若是慢待了青儇长老,还请不要介意。”
  青儇摇了摇头:“这个,并不是怠慢的问题……我见了千苑城主后,发现她言行颇多蹊跷之处,所以才大胆前来,想问一下夜迦城主,”他直视夜迦,目光炯炯:“千苑她到底怎么了?”
  “我姐姐她很好,非常好,是你想太多了,而且……”夜迦声音转冷,挑眉道:“难道你不知道,腾夔宫本是禁地,任何人私自潜入,都是格杀勿论的么?”
  青儇轻叹一声:“属下只是存了侥幸之心,以为不会被发现而已,”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夜迦:“侥幸之心,人人皆有,夜迦城主,你说是不是?”
  “你说什么?”夜迦沉下脸来。
  “我什么也没说,正如,其实我在这里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但是……你的态度,已经告诉了我很多。”
  “好,很好!”夜迦大笑,握剑的手指一紧。
  青儇早有防备,回手自背上抽出一柄亮银色的兵器,也不知他如何接驳,咔的一声轻响,立刻变成一条白龙也似的丈二长枪,枪尖闪着锋锐的光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指向夜迦。
  “这就是随青儇长老征战多年,杀敌无数的雪螭枪罢?果然杀气凛然,不同凡响。”夜迦赞叹道。不愧是暗罗一族最善战的“青将军”,青儇的手是那么稳定,虽然……肩头的血渍仍在慢慢扩大。
  青儇望着夜迦手中的宝剑,这把剑黑沉沉的,好象很不起眼,但是自己知道,此剑就是暗罗刹城的城主才有资格佩带的“墨酃”,是传说中附有恶毒诅咒的剑,一旦为此剑所伤,伤口极难愈合,所以自己的左肩在服药之后还是流血不止。
  “你知道自己有几分胜算么?”夜迦忽然问。
  青儇笑了笑:“不多,但是还可以拼一下。”
  “其实,我很欣赏你,青儇。”夜迦缓缓道:“青将军虽然英俊年少,却是暗罗刹城最有骨气,最刚硬的人,我早有耳闻。”
  “城主过奖了。”
  “你是个聪明人,杀了你,实在可惜。”夜迦轻叹一声:“但是,只要你立誓从此效忠于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青儇忽然笑了,对峙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露出笑容,就好象春风吹过冰封湖面般的清柔:“夜迦城主真是看得起青儇,在下要是拒绝,那可真是不识抬举之至了。” 他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讽刺的意味:“可惜,我还是要说——不。”
  话一出口,青儇不待夜迦反应,手中长枪一挑,如蛟龙出水,带起尖锐的风声,向夜迦扫去。
  这一枪蓄势已久,夜迦自是不会与他硬拼,跃后闪开。
  青儇就是要争取这一刻的空隙,身形已如鹰隼般掠起,向窗外直穿出去。
  “哪里走!”夜迦低喝一声,墨酃剑破空而至,直刺青儇的后心。
  “锵”的一声金铁交击,青儇蜂腰一折,回手一枪,挡住了夜迦的攻击,但是胸口却一阵血气翻涌,哇的一口鲜血直喷出来,但也借了夜迦这一剑之力,跃出窗外,几个起落,便已不见。
  夜迦并没有追赶,只是望着地上那滩血,冷笑了一声:“好一着回马枪,但是,你以为能从我手中逃脱么?”
  
  青儇出了腾夔宫,见身后并无追兵,便收起了雪螭枪,觉得肩上的血迹太过刺目,连忙寻了件披风裹住肩头。宫中守卫明显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依旧毕恭毕敬地向他行礼,青儇不敢多加停留,加快步伐走出王城大门,翻身上马,扬鞭远去。
  快马飞驰,青儇手控缰绳,唇边露出一丝苦笑,夜迦与自己接触极少,与千苑想必也不甚亲近,所以一定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千苑的纰漏是出在哪里罢?自己一发现她有问题,立刻心急火燎地跑去他的寝殿查探,也许也是操之过急了。
  但是现在怎么办?既然自己已经看破了夜迦以假千苑越俎代苞、蚕食王权的阴谋,他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现在只怕已经是追骑尽出,杀机四伏。家是不能回了,而自己在入宫前已交付了兵符印信,大军的指挥权既不在自己手中,那么军队也不能保护自己,即使有部分亲信手下,但是……这件事关系重大,还是不要连累他们送命了吧。
  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去寻得另两位长老的支持,那潞头脑简单,为了争兵权一向与自己不和,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去找他,不是很妥当,而檀提思虑縝密,城府颇深,还是找他商量比较可靠。
  “千苑……” 青儇叹息着轻唤了一声:“你在哪里?”他默默擦去唇边溢出的血迹,我知道你还活着,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救出你,即使是牺牲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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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迦负手站在窗前,望着天际飘过的白云,淡淡地道:“青儇长老非礼千苑城主在先,谋逆刺杀我于后,虽然他是暗罗重臣,但他做出这等事来,暗罗刹城已经容不得他了。牟影,传我的命令下去,全力缉捕畏罪潜逃的青儇,他若有反抗,立刻就地击杀。”
  “是。” 他的近侍官牟影恭恭敬敬地道:“属下已派人缀下去了,青儇他逃不了。”
  “你倒是机警得很。”夜迦回头,赞许地点点头。
  “城主过奖,属下惶恐。” 牟影顿了顿,又道:“刚才收到了消息,那青儇果然没有投向城外的驻军,而是掉转马头向城西檀提长老府第的方向去了。城主真是料事如神。”
  夜迦点点头:“青儇久经沙场,战功赫赫,自然不是个笨蛋,出事后内城已戒严,他若要硬闯出城的话,城卫早就把他截下了,更何况现在兵权已不在他手里,去也没用。现下他也只能去投靠另两位长老了。”
  “真可惜,青儇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牟影叹道。
  夜迦唇角一扬:“是啊,希望大家都能记得,不要再犯他那样的错误。”他微笑着道:“青儇若是不死,就有机会见识一下,我亲自建立的暗罗刑堂了。”
  牟影磕头告退了出来,背后衣衫已经尽湿。夜迦城主真是个可怕的人,每次在他面前都会感受到强大的压力,怪不得魔界开始传言,暗罗刹城的夜迦是天魔出世,在这样的城主掌权下的暗罗一族,一定会成为魔域三城中的霸主。
  
  青儇把马留在了檀提府后门外的树林里,然后越墙而入。他对檀提府还是很熟悉的,绕过守卫,径直去翠竹园书房找檀提。
  檀提雅擅丹青,书房中挂满了画,一身文士打扮,看上去四十来岁,相貌清隽的檀提手执一管染了颜色的笔,愕然看着穿窗而入的青儇:“青将军?这是吹的什么风啊?”
  青儇舒舒服服坐到他的太师椅上,叹息道:“别提了。”
  “早上听得你已班师回朝,还想晚上邀你喝酒,怎么现在火急火燎的跑来了?等一下,你怎么受伤了?” 檀提看见了青儇的伤口,把笔一扔,就要喊人拿伤药。
  “别叫人,我进来时谁也没看见。” 青儇连忙阻止。
  “发生什么事了?这暗罗刹城里还有谁能伤你?怎么把你弄得如此狼狈?” 檀提皱眉道。
  “你说还有谁?那人我们越来越惹不起了。” 青儇苦笑着道。
  “你是说……” 檀提眯起了眼睛:“夜迦?”
  “不是他还有谁?等一下追杀我的人大概就要到你这里来搜我了。”
  “你怎么会惹到他的?” 檀提叹息着,倒了杯茶给青儇:“你的伤,要不要紧?”
  青儇接过茶盏,摇着头:“一言难尽。我的伤可能会比较麻烦,因为是被夜迦的墨酃剑所伤,等下我自己用符术来治。”
  “墨酃剑?他真的敢用这把传说中的极恶之剑?”
  “是啊,这把剑威力虽大,但是其实很少有城主敢用此剑,因为用了它的人,会被诅咒之力反噬,通常都不得好死。我听说墨酃剑一直作为圣物被供在祖庙中,不知道为什么,夜迦会拿来用,而且,我还有幸伤在他剑下。” 青儇将茶水一饮而尽。
  “你放心,不管出了什么事,以我们暗罗长老的身份,夜迦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檀提安慰道。
  “……这很难说。” 青儇沉吟着,决定还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檀提:“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千苑城主她……”他的身子忽然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跌在地上,摔得粉碎,青儇抬头看向檀提,脸色剧变:“你!”
  檀提微笑道:“你不该来这里的,青儇。”
  青儇用力抓着椅子的扶手,仿佛连坐都坐不稳了:“茶里有毒?”
  “是的,那是我早就为你准备好的麻药,自从夜迦城主要求我协同对付你后,我就等在这里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帮忙的,毕竟,我们是朋友。” 檀提装腔作势地叹道。
  “你为什么……”
  “很简单,我要保住我现在的一切,就只能牺牲你了。”
  “可是你知不知道夜迦他……”
  “我不想听。” 檀提淡淡地截断了他的话,自腰畔抽出把锋利的短刀,向青走了过去:“念在我们同僚多年,关系不错的情分上,我就给你个痛快的吧!”
  寒光一闪,短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檀提的脖子。
  青儇冷笑着,看着豆大的汗珠自檀提的额头滚落:“这个,你也没想到吧?”
  “你,你怎么会……”
  “你是有名的老狐狸,我怎么敢冒冒失失地喝你的茶?” 青儇手上用力,刀锋已将檀提的脖子割开道小口子,一缕鲜血流了下来:“不想死的话,就送我出去,我知道你有出城的令符!”
  “可是现在都已戒严……”
  “少玩花样!” 青儇低喝道:“你只说是为了协助追捕我而出城,我不信会有谁来拦你这条夜迦的新走狗!”
  “是,是!” 檀提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树叶。
  “还不快叫人备马车!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我就拿你做垫背的!” 青儇的手又加了三分力。
  “来人啊!备车!” 檀提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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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6 21:55:28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莲华,我饿了。”朱离揪揪莲华的衣袖,嘟着嘴道。
  “乖,忍耐一下吧,在山里走了这许多天,我身边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吃了。”莲华摸摸朱离的头,安慰道。
  “呜……可是我饿得走不动了!”朱离可怜巴巴地看着莲华,又向非云非音那边努努嘴。
  “……知道了。”莲华叹了口气,看向非云,伸出手:“拿来。”
  非云笑嘻嘻地握住莲华的手:“你想要什么,小华华?放心,只要是你想要的,就连我的五脏六腑都可以拿去。”
  莲华的手腕灵活地一翻,把非云的手反拗着,不管他大声呼痛,冷冷道:“叫你拿点吃的来,哪来这么多废话!”
  “呜……莲华你好粗暴……”
  “呵呵,哥哥,你就把吃的给莲华嘛,老是说些奇怪的话,怪不得莲华要生气呢。”非音在一旁娇笑着道。
  “对了,我这里有很好吃的甜糕,莲华你尝尝……”非云拿出个纸包,递给莲华。
  莲华看也没看就转手给了朱离,朱离打开纸包一看,里面是两块粉红的糕点:“啊,好象很好吃的样子哦……”
  “等一下,”莲华按住朱离的手,看看非音:“非音,这个不是你做的吧?”
  “不是啊,哎呀,早知道这么快就追上莲华,我就亲手做几款好吃的点心给莲华啦!”非音有点懊恼地道。
  “嗯……不是非音做的,那就说明,吃了不会拉肚子中毒什么的,朱离,你可以吃了!”莲华点点头,松了手。
  “……莲华你什么意思……”非音撅起嘴,委屈地道。
  “哈哈哈!非音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做的食物有多么难吃吗?”非云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哥哥你好过分!”非音叫了起来,捶打着非云。
  “不过,话又说回来,莲华,你带着的这个孩子难道是小猪变的?这么能吃!”非云看着两块甜糕一眨眼的功夫就下了朱离的肚子,好奇地问。
  “谁是小猪!我是……”朱离一句话没说完,身上忽然冒起白烟:“啊……”
  白烟散去,原地出现了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肥嘟嘟的,甩着条毛茸茸的尾巴,尾巴尖是白色的,两只胖爪子还抱着头。
  “这个是什么?獾?黄鼠狼?还是狗?”非云好奇地蹲下身,揪住它的后脖颈提起来仔细看。
  “放手啦,人家是狐狸!”朱离挥舞四爪挣扎着。
  “胡说,哪有这么肥的狐狸?”非云伸手捏着朱离的脸:“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猪狸?”
  敢说我肥?这个梁子我们结定了!朱离趁非云不注意,张开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不放,我咬我咬~~~~
  “哇,痛痛痛~~~臭狐狸,居然敢咬我,还不快松口!!!”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呢!太过分了,快住手!”
  就是就是!欺负动物的都不是好人!朱离用力点头,果然还是非音比较善良啊!
  非音款款走过来,自非云手里接过朱离,温柔地把它的毛理顺:“你弄坏它的毛皮就不好了,我正少件坎肩呢!”
  “呃?”朱离张大了嘴。
  “乖哦,我会把你做成件漂亮的衣服,不会辜负你一身好皮毛的,哈哈哈,美丽的狐皮最衬我这样的美人了!”
  朱离发现了一条真理——坏蛋的妹妹一定也是坏蛋……
  “呜……哇啊啊,莲华救命啊!”朱离蹬着腿,拼命往莲华那边扑。
  “好了,好了,你们别吓它了。”莲华微笑着过来把朱离抱回去:“看把你吓得,他们是开玩笑的。”
  朱离气鼓鼓地把头埋在莲华怀里:开玩笑?可恶,魔族的人开起玩笑来都要扒人家的皮啊!
  “别生气了,你难道没发现,自己以狐狸的原形状态还能说话么?非云给你吃的可是好东西哦!”莲华拍拍朱离的背,安慰着。
  “哎?真的……我还没注意到呢,为什么我是狐狸还可以说话?”
  非云甩着被朱离咬破的手指,叹着气:“刚才的‘紫云糕’可是滋养身体,增长法力的好东西,只剩两块了,我可是特地留给我的小华华吃的哦,谁知道……唉,便宜了你这小狐狸。”
  原来是这样……嗯,也许他们不是坏蛋……他们只是很变态,不,是奇怪……朱离想着:要不要跟他们道谢呢?
  “不过,这么没用的妖狐我倒是第一次看见,喂,朱离你很给狐狸精丢脸哦~~”非音笑着道。
  朱离气得毛都要竖起来了,眼珠一转,忽然伸出舌头在莲华的脸上舔了舔:“莲华,亲~”
  “朱离你干什么!”莲华捂着脸叫道。
  朱离得意地向非云非音做了个鬼脸:“哇哈哈哈~~看看是谁输给我这个没用的狐狸精了?你们亲、不、到!哈哈哈!”
  “气死我了!”非云非音一起叫了起来:“不行!我们也要亲!否则不公平!”
  “……”
  “喂,莲华你别跑啊,慢点,等等我们……”
  
  飞鸿殿外有一片美丽的花海。
  因为千苑城主喜欢花。
  她费了很大的心血,从魔界和人界移来各色异种花卉,又引来清泉灌溉,布置精巧,将居住的宫殿装扮得有如仙境一般。
  但是璎珞却不喜欢,闻着那浓郁的花香,只是让她一阵阵的头晕。
  “哪天我一定要踏平这块花田。”她暗暗想着,捏紧了拳头。
  “想什么呢?”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忽然自她背后传来,下一刻,她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搂到怀里。
  璎珞一惊,随后又放松了——是夜迦。她低低笑了:“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夜迦亲吻着她的粉颈,柔声道:“今天你见了青儇了?”
  “是呀,”璎珞象只猫儿一样软软偎在他怀里:“那个青儇真的很奇怪,他站在门那边看着我的时候,那眼神好象要把我刺穿一样。”
  “是他先抱你还是你先送上去的?”夜迦抚摸着她的头发,问。
  “你说呢?”璎珞回眸一笑:“青儇是个很俊的男人哪,既然你说过要安他个调戏我的罪名,所以我就过去……”
  “你这个小妖精!”夜迦笑了起来。
  “青儇好象被我吓到了,我挨上他身子的时候,他好象被烫到一样跳了起来,直往后退,”璎珞咯咯娇笑:“你说青儇跟你姐姐有暧昧,可真是冤枉他了,我还没见过象他那么害羞的男人。”
  “哦?那青儇有没有说什么?”
  “嗯……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你还记得那朵花么’?”
  “你怎么答的?”
  “我思量着,应该是青儇曾送花给你姐姐,你看外面那么多的花……所以我就答‘当然记得,什么时候再送我一朵。’”
  “然后呢?”
  “然后他就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这样啊……”夜迦沉思起来。
  “对了,后来青儇怎么样了?”
  “怎么,你还惦记着他?”夜迦似笑非笑地看看她。
  “人家只是好奇嘛……说起来,杀了他也真是可惜……要是抓住了他,送给我好不好?”璎珞搂住夜迦的脖子,撒娇道。
  “不好。我没准备留他的活口,”夜迦淡淡地道:“不过,青儇倒是从我的天罗地网里溜了出去。”
  “咦?真的?”
  “青儇居然挟持了檀提长老做人质,众目睽睽之下,我又不能摆明了其实根本不在乎檀提那个笨蛋的生死,所以只得下令放他走,”夜迦冷笑一声:“不过,我已着人追下去了,他中了我的剑,身上带伤,跑不远的。”
  “那他也算有些本事了,”璎珞叹了口气:“可惜不能为你所用。”
  “我给过他机会了,”夜迦捏着她秀美的下颔,挑眉道:“机会我一向只给一次,他若象你那么乖,就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我一向都很乖,你是知道的。”璎珞娇吟一声,紧紧攀附在夜迦身上:“那,你疼不疼我?”
  夜迦的手抚摸着她光滑的肌肤,微笑道:“你还想我怎么疼你?”他嘴上在问,一边却已抱起她,大步走向那罗帷低垂的殿内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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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6 21:59:27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青儇倚坐地上,背靠着一棵大树,咬着牙,拔出腰畔的短刀,割破已被鲜血染红的右腿裤管。自己虽然侥幸以檀提长老交换得出城的机会,但是一路上暗罗的追杀与埋伏层出不穷,死追不放,自己兵行险着,拼尽法力,用“瞬息千里”之术逃到此地,才暂时得以喘息,身上所负别的伤倒也罢了,腿上中的箭矢却必须马上起出来,要不,这条腿就废了。
  因为这是暗罗刹城的穿心龙牙箭,箭头带有倒钩,且喂有剧毒,是最狠辣的临阵武器,所向披靡;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尝到它的苦头。
  不过青儇带兵多年,见得它多了,且当时已服过解药,所以并不慌乱,以短刀在箭尾的第二枚铁羽上轻轻一拨,喀的一声轻响,箭头上的倒钩便缩了回去,他狠狠心,伸手捉住箭身,猛地往外一拔,伴随着他的一声闷哼,噗的一股鲜血直喷出来,亮晃晃的箭头上还带着几丝血肉,所幸未伤到骨头。
  青儇随手抛下箭,敷上伤药,撕了一块内衫,缚紧伤口,扶着树站了起来。
  自己胁持檀提时就已经很清楚,自己将成为暗罗的叛将;而在城门口与夜迦派来的近臣对峙时,更是亲耳听到他宣布了自己谋逆刺杀的罪名,在暗罗刹城的绝杀令下,至今未有人能够逃脱性命。
  自己原本的打算是向水俱留城的楼炎求援,他们私交不错,而且不管怎样,楼炎自己的未婚妻有难,他总得插手管管吧?但是夜迦应该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在去水俱留城的路上设了重重关卡,逼得自己只能从人间界绕行,以躲避追兵。
  天空传来一声清亮的鹰唳,青儇抬头望着那自由飞翔的苍鹰,不禁苦笑:以自己现在的状况,怕是只有背插双翅,才能逃脱这拉得越来越紧的罗网吧?
  
  暮色渐沉,青儇望向身后那一片黑黝黝的山岭,深深吸了口气,如果进入山上苍莽的森林中,或许能暂避一时,找到能够顺利到达水俱留城的办法。食物和药品的补给可以用打猎和草药来解决,这些问题对于自己这个常年征战的战士来说,并不在话下,但是……青儇低头看看仍在不断渗血的肩头,皱起眉头:这个剑伤,却有着越来越恶化的趋势。
  原以为诅咒之剑的传说是被夸大了的,没想到却是真的,即使自己用了治疗咒伤的符术也没办法痊愈,那么,用了墨酃剑会被诅咒之力反噬的情况,会不会也发生在夜迦身上呢?
  青儇的唇边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乱臣贼子向来不得好死,夜迦一定会有报应的,如果没有天罚,就由我来动手吧!
  
  剑光一闪,鲜血飞溅。
  青儇后退几步,拄雪螭枪于地,微笑道:“师妹好剑法。”鲜血不住自他臂上流下,伤得着实不轻,但是他却笑得云淡风清,毫不在意。
  千苑提着染血的宝剑,怔怔地站在那里:“师兄,你为什么忽然停手?明明你那一枪会先刺到我……”
  青儇不去看她,收起枪转身就走,只听得他低低的叹息:“我怎么舍得……”
  “呛啷”一声,千苑手中的剑坠地,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滚来滚去:“师兄……你这是何苦……”
  青儇的脚步顿住,半晌,才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背上忽然一暖,却是千苑已不管不顾地自后抱住了他的腰,将娇靥贴在他坚实的背上。
  千苑的呼吸隔着单薄的秋衣传到青儇的背部,那么柔和,那么温暖,仿佛渗透进了他的体内,青儇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然后握住千苑的手臂想拉开她:“千苑,不要这样,不可以……”
  “青儇……”千苑哽声道:“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一起?为什么?”
  青儇脸色苍白,咬着牙道:“你不要逼我,千苑,否则……”他终于回手,将千苑紧紧搂在怀中:“否则我真的会不顾一切,带你远走高飞。”
  “可是你没有。”千苑轻声道。
  “是的,我没有,因为我不能只想到我们,因为我们都还有我们的责任,你是暗罗之主,而我,是你忠实的臣子,若是我们被发现有这样的牵扯……暗罗不能受这样的打击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千苑终于一点点地放手:“你永远比我想得多,青儇。”
  她挣脱他的怀抱,过去拾起剑,淡淡地道:“师兄,以后我们过招比试的时候,你不要因为我的身份而下不去手,你可有想过,我总有独自对敌的一天,那时,是不会有人让着我的。”
  “我知道了。对不起。”青儇涩声道。
  “你过来,我给你包扎伤口。”
  “不用了。”
  “过来!”千苑柳眉一轩。
  “……嗯。”
  隔了几日,千苑将青儇那件染过血的衣衫洗净还他,割破的地方已经仔细地补好了。
  “师兄你看,漂亮么?”那雪白的衣袖上绽开了一朵浅粉的花:“因为血渍已经洗不干净了,所以,我补了朵花遮掩一下。”千苑笑得那么甜,完全忘记了缝补的时候,扎到那么多次手指。
  “很美啊,” 青儇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会舍不得穿的。”
  千苑脸红了,低头道:“你喜欢的话,我……”
  “千苑。” 青儇阻止了她下面的话,末了,只是叹了口气:“师父叫我通知你过去,宫里又来人接你了。”
  “知道了。”千苑向院外走去,又回眸笑道:“我哪天做了城主的话,你一定要做我最好的部下哦,师兄。”
  
  你那时的眼神,我记忆犹新。
  是那么的明亮,坚强,也许,千苑你本就比我坚强。
  而我一直在逃避,逃避你,也逃避我自己。
  我们认识多久了?十年?二十年?好象已经认识了一辈子似的。
  后来,我真的做了你的部下,得你助力,年轻的我,能够继承长老之位,令我的家族重新荣耀起来。
  我为了你去攻城伐地,成了暗罗最英勇的“青将军”。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取得,即使你哪天大婚,我也会送上我最真心的祝福。
  我只想你快乐,只想你幸福,可是为什么我的心,时时会在想起你的时候,剧烈抽痛?
  千苑,千苑,你现在可好?
  
  青儇叹息一声,睁开眼睛,自枝叶浓密的树上跃下,走到水塘边,洗了把脸。
  才睡醒就想起和千苑以前的事来,心乱如麻,看来自己是永远放不下她了。
  青儇抬头看看天色,今天继续往密林里走吧,暗罗的人可能已经追来了,因为自己已敏感地嗅到空气中的异样。
  他在衣袋里找出伤药,吞了下去,虽然不是很管用,但是也没办法,希望能够撑下去吧。
  青儇走出几步,忽然顿住脚步,清晨树林中的空气虽然新鲜,但是为什么,会有这么浓郁的花香?难道是……
  他全身一下子绷紧,因为他听到树林里传来一阵飘忽的笑声:“唉呀呀,一向威风凛凛的青将军,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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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6 22:32:38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红翼,果然是你。”青儇慢慢回转身,苦笑道:“我就猜到,若是暗罗还有谁能追踪到我,非你莫属。”
  离他十几步外的一棵大树斜伸出来的枝桠上,稳稳站着两个看上去只十七、八岁的红衣少年,身材娇小轻盈,唇红齿白,秀美的容颜一般无二,竟是同胞双生。
  只听右边那个娇笑道:“能得青将军一句赞美,真是不容易哪,你说是不是,绛左?”她的声音柔嫩,居然是女的。
  绛左接口道:“当然了,绯右妹妹,说起来,我们追了一天一夜才找到他,青将军也真是厉害呢。”
  青儇微笑道:“好说,好说。那潞长老座下专司追踪刺杀的红翼鬼王,一旦出手从不落空,不必如此谦逊。”
  “唉,说起来,红翼也有好几年没有见到青将军了。”
  “想当年,红翼有幸得见青将军一面,是何等的尊贵骄傲,现在将军虽然落难,但是风骨不减,真是幸甚。”
  绛左与绯右一句接一句地说着,不知从何时起,树林里充满了粉红色的薄雾,花香弥漫,不知又从哪里飞来了一大群五彩蝴蝶,围绕着红翼的身边翩翩起舞,就象是神话中的一对散花仙童。
  “红翼,多言无用,你是来捉拿我的么?” 青儇负手而立,悠然道。
  红翼足尖一点,双双旋身而下,轻飘飘落在青儇面前丈许处,躬身同声道: “红翼不敢,红翼奉了那潞长老之命,恭请青儇长老随我们回去。”
  “回去?”青儇皱起眉头。
  红翼看看周围,上前一步,轻声道:“那潞长老吩咐我们告诉您,他知道青将军是被冤枉的,暗罗离不了战功赫赫,忠心耿耿的您,还请青将军回去,共商对付那人的大计。”
  青儇轻叹:“现在我已是暗罗叛将,怎么能连累那潞长老?”
  “可是将军这样流亡在外,又带着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青将军信不过红翼,有那潞长老的手谕在此。”
  绛左从怀里取出一封书函,双手奉上:“长老请看。”
  青儇迟疑了一下,终于走上几步,伸手去接。
  与此同时,一束密集的银针,自绯右的袖底无声无息地射了出来。
  这么近的距离,青儇是怎么也躲不开的。何况针上还喂有剧毒。
  红翼的脸上,同时露出得逞的笑容。
  笑容甫出,忽然冻结了。
  青儇仿佛早有防备一般,衣袖轻拂,那丛牛毛细针齐刷刷被卷了去,青儇展开钉满细针的袖子,看了看,抖散在地下,向红翼微微点首:“暗器功夫不错,可惜,绝杀令既出,那潞就绝不会有这个胆子来招惹我,你的话说错了。”
  红翼呆了呆,随即绽放出春花般美丽的笑脸:“青将军胆大心细,我们的一些小伎俩当然不入您的法眼,不过,红翼可是领了夜迦城主的严令,您舍得我们完不成任务,回去受罚么?”
  “好,很好,” 青儇朗笑一声:“不就是要我的命吗?有本事的话,就来拿吧!”他回手,拔枪,雪螭锋锐。
  红翼仍是一脸甜美的笑容:“哎呀,青将军当真要跟我们动手不成?何必呢?”
  “你们不必拖延时间,”青儇道:“你们若是在等这蝶花瘴毒性发作,就是白等了,我身带辟毒犀,这小小毒瘴,是害不到我的。”他目光四顾,周围的草木已经在红雾的熏蒸中渐渐枯萎焦黄,又叹道:“红翼蝶花,穿心蚀骨,我虽然长年在外,但是暗罗流传的这句话,我还是听过的,二位的手段,还真是毒如蛇蝎啊。”
  红翼“格格”娇笑起来:“青将军,红翼念着昔日旧情,才未下狠着,现在你既这么说,那可别怪红翼得罪了!”
  绯右举起衣袖,轻轻摇摆,口中喃喃,声音细不可闻,绛左挥手扬出一片鲜红的细砂,如一层纱网,向青儇洒了过去。
  青儇知道红翼一身是毒,这些沙子若是被打到身上,怕要剜下好大一块肉来才成,但是他满腹的怒气正无处发泄,是怎么也不肯退后的,当下持枪的手臂一振,枪尖疾转,绞出一阵龙卷风一般的气漩,将毒砂全部卷入枪底,冷笑道:“你们还有什么鸡零狗碎的暗器,一齐放出来也罢,爷还有事,懒得跟你们多缠。”
  绯右的吟唱声忽然拔高,变得凄厉无比,而绛左拔出一柄闪着幽蓝光芒的短剑,猛地向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
  红衣皓腕,本是赏心悦目的,但是这一刀下去,毫不留情,登时皮开肉绽,涌出的血,竟是墨绿色的!
  那蓬绿血尽数淋在了红翼身旁的那群五彩蝴蝶上,成百上千只蝴蝶忽然同时振翅,发出了尖利的啸叫声!
  那声音宛如怨鬼夜哭,摧心裂肺,蝶翅上的鳞粉随着剧烈的颤动而四处纷飞,混浊了视线,刹那间,这树林变得有如鬼域般妖异!
  红翼厉呼道:“以吾红翼之名,急召我部百蝶化骨大阵,立现!”
  蝶群忽然紧紧聚成一团,密得水泼不进,随后又忽然散开,纷纷坠地,化作百余个背生双翼的靛脸鬼卒,手持钢叉,血舌吞吐,将青儇围在当中。
  青儇冷静地看着眼前的鬼阵,他知道,这是红翼最精锐的部队了,传说红翼取蝶魄混合生魂炼制鬼卒,看来传言不虚。
  “青将军,你虽然武勇,但是单打独斗的话,你是敌不过我的百蝶化骨大阵的,还是少费些力气,乖乖束手就擒吧,红翼说不定还能为你在夜迦城主面前美言几句,给你个痛快。”
  青儇冷笑道:“做梦!”手中的雪螭枪如同狂龙出海,猛地横扫过来!
  面前的几个鬼卒首当其冲,被挑得远远飞了出去,跌到地上后化作一股青烟,剩下几块破损的翅片。
  青儇横枪而立,挑眉傲然道:“不怕死的就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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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6 23:20:43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嘻嘻,搬张板凳坐着等看~~~~~~~~~~加油哦
茹裹伱褆偶眼中菂滴淚,偶詠遠兜8會哭,苛褆...... 伱雜就褆傈沙孓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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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勋章 胜利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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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7 08:06:55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红雾笼罩的树林里,冲天而起一道雪练也似的白光,绯右用尖哨声指挥着鬼卒们不断涌上前来,被青儇以狂舞的雪螭枪不断挑飞刺穿,凄厉的嘶叫声响成一片。
  绛左慢慢用舌尖舔着腕上的伤口,那浓绿的灵血,沾上殷红的唇舌,说不出的诡异:“绯右,你可要好好招待青将军啊,别让他有脱逃的机会。” 他方才使用灵血颇耗法力,脸色明显苍白了许多。
  绯右微笑道:“绛左你放心,他撑不了多久。”
  雪螭枪在青儇手里,有如蛟龙般上下翻滚,硬生生冲出条路来,腿上的伤口在激斗中又撕裂了,使他的步子有些不稳,而肩上的剑伤正剧烈地抽痛着,血慢慢浸了出来,青儇扫了一眼,竟然是深紫色的毒血!他咬了咬牙,不能再这样缠斗下去了,自己的体力有限,耽搁不起,他看看在包围圈外掠阵看好戏的红翼,下了决心,枪尖一绞,将四周鬼卒扫跌了出去,横枪抬手,厉喝道:“看我的裂冰风!”
  一股寒冷的气旋自青儇的袖间涌出,那是青儇家传的冰系法术,能在瞬间召来冰雪之咒,将敌人冷冻封印起来。
  “不好!”红翼尖叫一声,吹哨令鬼卒后退,但是已经迟了,青儇四周的鬼卒都被冻得象石头一样硬,脸部扭曲,全身结起一层冰壳。
  青儇气血翻涌,强咽下喉间一口腥甜的液体,他是战士,一向很少用法术,先前自己从魔界脱逃时,强破结界,法力已耗去大半,现在又逆功催动这霸道无比的裂冰风,身体的承受力几乎已到了极限,不能再等,他拔身而起,投入树林深处。
  红翼对看一眼,“哪里走!”双双掠起,追了上去。
  
  “莲华,你累不累呀?要不要休息一下?”朱离讨好地用小爪子为莲华擦去脸上的汗珠。
  “……还好。”莲华淡淡一笑,继续穿行于林间。
  “喂,小狐狸,你都整个儿挂在莲华身上了,还好意思问他累不累?”非云很不爽地瞪着他。
  “怎么啦,人家走不动了,要莲华带一段路也不可以吗?”朱离一边充分发挥牛皮糖的黏力,四爪牢牢抓住莲华的衣服,随着他的步伐荡来荡去,一边反驳道。
  “嘻嘻,朱离这个样子,好象悬着的一只火腿哦!”非音掩唇娇笑道。
  “噗!哈哈哈!果然很象!”非云大笑起来。
  “火腿?”朱离爪子一松,滑到地上:“你们……你们……哇~~~莲华,他们欺负我!”
  “欺负你?怎么会呢?我们疼你都来不及啊。来,换我来背你好不好?”非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笑得象只狼。
  “哇……不要啊,莲华救命啊!!”朱离一溜烟爬上莲华的肩头,抱住莲华的脖子大叫。
  “好了,好了,你们又不是前世的冤家,怎么这么爱拌嘴。”莲华摸摸朱离的头,柔声安抚道。
  “哼,莲华偏心,为什么对这只狐狸那么好!”非音嘟起嘴来。
  “就是啊,好奇怪,”非云煞有介事地猜想:“莫非,这只小狐狸是莲华跟某只狐女生的?”
  “啊!不会吧,哥哥……”非云花容失色:“你说什么?莲华,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果然是有血缘关系的白痴哦。”朱离叹着气,老神在在地摇头道。
  莲华却象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话,忽然跃上树梢,只见一只宝蓝色的小鸟盘旋着落在他抬起的手臂上,莲华从它足上解下一条细薄的帛书,看了看,眉头皱起,一弹指间帛书已无火自燃,他轻轻摩挲着鸟儿的头顶,将它放飞,跃下地来。
  “莲华,发生什么事了?”非云收起笑容,问。
  莲华微笑道:“没什么。”
  “你不要什么都瞒着我们啊。”非音咕哝道。
  “既然这样说,那么你先告诉我,前面的那只鹰探,看见了什么?”莲华柔声道。
  “啊,哈哈,你发现了啊,”非云尴尬地笑着:“我只是因为怕迷路,所以放它出来探探路而已。”
  莲华冷笑一声,仰起头望着在远方天空翱翔的苍鹰,悠然道:“希望你带来的,不止它一只。”
  “什么意思?”非云皱起眉头。
  “喏,下方煞气弥漫,你那只鹰,还是赶快召回来的好。”莲华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清厉的鹰唳,那只鹰已直直地往下坠去。
  “啊!”非音尖叫一声:“乌羽它怎么了?”
  “前面有问题,所以乌羽才一直在那里盘旋,”非云纵身往坠鹰的方向追去:“它一定是着了对方的道,我去看看。”
  “我也去。”莲华紧跟着掠去:“你们两个待在这里,不要跟来。”
   “那个……非音姐姐,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吧?”朱离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小声道。
  非音眼波一转:“小鬼头,说好了,我们只是偷偷跟在后面瞧瞧哦!”
  “嘿嘿,收到!”
  
  “这两个家伙,怎么阴魂不散!”青儇心中暗骂,无论自己用了何种轻功身法,居然没办法甩掉红翼,他们就象附骨之蛆,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看来是存心要把自己迫到油尽灯枯才下手了。想到此处,青儇索性停下脚步,若是这样的话,也罢,就拼个鱼死网破吧!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选了株枝叶浓密的大树,躲在树顶,抽出背上的雪螭枪,等红翼追至,来个出其不意。
  清风吹着树叶,哗啦啦地响,近午时分,阳光灿烂,青儇抬眼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微微一笑。
  伤口都已经麻木了,疲劳与饥饿,并不能影响到自己双手的稳定,青儇对自己的枪法准头十分有信心,作为一个征战多年的战士,更恶劣的情况都遇到过,自己一定要及早脱身……因为,千苑,一定还在等着自己去救她。
  树林间有红影一闪,青儇握紧枪杆。
  红影越来越近。
  近。
  “嗖”的一枪,直射向那道红色身影,将之牢牢钉在地上。
  “不好!” 青儇暗叫,那身影竟然是幻术所化,自己钉住的,只是一只红色的大蝴蝶,已四分五裂。
  “嘻嘻。”红翼站在他方才躲过的树梢上,笑得好甜。
  青儇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红翼鬼王,果然好手段。”
  “青将军,你逃不了了,今日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处。” 红翼的声音娇嫩,样子纯洁又天真,怎么想象得出,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鬼王?
  “想要青儇的命,自己凭本事来拿吧!” 青儇手中雪螭一摆,闪出千百道枪影,向两人攻去。
  “一,二,三,倒!”红翼不躲不避,齐声念着,眼睛已变成了诡异的鲜红色。
  “蓬!” 青儇居然真的自半空中跌到了地上,跌得颇重,腾起一片落叶尘土。
  “嘻嘻,你还是中了我们的招了,青将军。”红翼搂抱在一处,笑着跳跃下地。
  “你以为你有辟毒犀就没事了么?”
  “我们可是在蝶花瘴里又混合进了蚀骨散与金蚕蛊呢!”
  “刚才你与鬼卒缠斗时,蛊毒早已经循着你的伤口进入你的体内了。”
  “我们故意追着你跑,让你体内的毒性发作。”
  “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好象有千万条小虫在啃咬你的皮肉,钻入你的骨髓?”
  “好痒啊,好麻啊,好疼啊……”
  “没救了,没救了,我们把他的头割下来带回去邀赏吧?”
  “嘻嘻,好啊,夜迦城主一定会好好封赏咱们的。”
  绛左与绯右心意相通,说的话就象是一个人自问自答一般,说到得意处,同
  时大笑起来。
   “休……想……” 青儇咬着嘴唇,竭力让自己从穿心蚀骨般的剧痛中清醒过来,手中牢牢握着雪螭枪,慢慢地,支撑着站了起来:“我……绝不认输……”鲜血沿着他的嘴角直流下来。
   “哎呀,还要垂死挣扎吗?”红翼笑着走近他:“你已经输定了,连命都输给了我们,知道么?”
  “那可不一定。”红翼的身后,传来一个清冷冷的声音:“他不必认输,因为我来了。”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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