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

蒼楓雁

荷花池，在人們的心中或許是靜謐、潔淨的。

但我們學校的荷花池可不是如此。

垃圾、枯枝落葉在池中堆成一個個小島，蒼蠅、蚊子終日在池旁開著永不結束的舞會，連水都是令人作嘔的深褐色。

不過水裡仍有生命不屈不撓的奮鬥著。



下課時間，我和同學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幾個穿著藍色制服的人影走向荷花池，我斜眼看了他們一眼。

「又來了。」我搖搖頭。

阿鈞，破壞水池的最大元兇，他總是殘害池中生物，並隨意的把垃圾丟入水中。

他甚至連寶特瓶中剩下的奶茶和廚餘也「十分好心」的獻給水池，水池自他入學以來便不斷地步入下一個更加髒亂的境界，雖然有人想要阻止，但都徒勞無功。

「嘿！你們看這是什麼？」他看著地上大叫。

我自窗外向地上望去，只見兩隻肥大的蟾蜍疊在一起。

「它們在嘿咻耶，真是噁爆了！」他高舉手中生鏽的鐵條，向兩隻蟾蜍戳去。

沾滿蛙血的鐵條穿出，兩隻蟾蜍就這麼被「串」在鐵條上，蟾蜍的眼睛圓睜。

「哈！搞到爛掉吧！」他隨手一甩，把鐵條連同蒙主寵召的蟾蜍用力的丟到水池中，他沒頭沒腦的狐群狗黨們大聲叫好。

「訓導處居然對這一切不聞不問。」我厭惡的別過頭去，不再理會這齣低級的鬧劇。



午休。

我從廁所中走出，打開水龍頭洗手，看到阿鈞和他的白癡朋友們一邊在鏡子前抓著頭髮，一邊吸著奶茶。

「你早上幹掉了那兩隻噁心的蟾蜍吧？」他一個不在現場的朋友問。

「對啦！哈哈！」他頗為自豪的說。

「如果我下次再看到那麼猥褻的東西，我一定……幹！」

他猛然將奶茶向地上丟去，噴得滿地的蟾蜍卵和蟾蜍血紅的斷肢，接著在洗手檯上乾嘔，幾粒蟾蜍卵和一顆染血的眼珠自他的嘴中掉出。

接著他倒地。

我瞪大眼睛，他在倒地前似乎自嘴中發出了蛙類的嘓嘓聲……

他請了一個禮拜的假。

據說他的背部長出了有如蟾蜍背上的顆粒，而顆粒不斷的滲出黃色的膿和白色的乳汁，他的家人帶著他跑遍皮膚科名醫皆求助無門。

他同時也不斷的吐出蟾蜍的蛋，說話的時候只能發出嘓聲。

我知道，是蟾蜍的魂魄來報復他了。



傍晚時分。

我將參考書收拾到書包中，瞧見荷花池旁站著一個人，而人影正對著池水喃喃細語。

我走近，發現竟是工友，阿吉。

他轉過頭看著我，我這才看清他的手上正拿著三根線香。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受教了……」他搖搖頭。

我問：「你打算救他嗎?」

「是啊！相信他也學到教訓了。」他邊說邊捲起袖子。

他的手臂上長著一顆一顆的小腫塊，就如同蟾蜍背上的皮膚一樣。

「這是以前留下的。」他淡淡的說道，拿起線香朝水池拜了拜。

我不發一語，只是微微的點著頭。

三天後，阿鈞回到學校，他不再破壞荷花池了，有時還會主動把水池中的枯葉垃圾清出。

看到工友手臂和他脖子上的顆粒，我的感觸很深。


「看到這道題目，便知道這是亞佛加厥假說的典型例題，我們先求出各氣體的分子量……」

無聊的我往窗外乾淨不少的池水看去。

蛙頭。

只見水中浮出了一個人頭般大的蛙頭，它的眼睛正骨碌碌的轉著，十分高興的樣子。

我笑了笑，低下頭研究我的理化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