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蛊，我是他的惑

兲曌囧

　　“普蒲，十一长假来北京吧。”电话中天邺说着。
　　我用女孩固有的矜持唯唯诺诺地找着不是借口的借口。
　　“宝贝，我希望你来陪我，好不？”他一个劲地央求着。心里最软弱的神经被他拉着。每次听到他叫我宝贝时我就仿佛融化成一滩水，没棱没角得忘乎所以。其实，只要他提到我的生日，我会马上投降。一点，你就差一点了，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声呐喊，可惜，他听不见。
　　前两天还说起陪我过生日的，可他现在竟说让我过去仅仅是陪他！10月2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一点都不记得，我不懂是自己太在乎还是他太不在乎？女人天生爱计较细节，我不能免俗地斤斤计较着。
　　挂了电话，天邺发来做最后的努力，我叫他过来我一样是陪他。
　　想不到他竟选择了沉默。我的心一边下雪一边着火，就这么水火不容的在体内相互抵抗，妥协不下来的时候，我逃到了网吧。
　　没有聊得来的朋友在线，只是“在手心的天堂”的头像跳跃着。
　　懒懒地打开，懒懒地回答，懒懒地笑着……
　　这小子，怎么可以这么傻？虽然是姐弟恋肆意滋长的年代，但我是怎么都不会让自己涉足这条河的。更何况，还是网恋！
　　“蒲蒲，我来找你好吗？我想和你在一起。”
　　“傻孩子，你还小，做事不能冲动，我们做好朋友不是很好吗？”
　　“我不小了，我已经是大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爱你！”
　　猛的看到这三个字，我竟被震了三秒，多美的三个字啊，可它的归宿却终结不在我这里。揪着心的三个字，天邺似乎很久没有对我说了……
　　心继续水火不容着。
　　天邺在做什么呢？我和他到底算什么？我怎么就如被他上了蛊一样迷糊着，莫名其妙地坚持着？天邺，你真的是我的蛊吗？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你如你的蛊般对我施的魔？盯着屏幕正发着呆，“在手心的天堂”的“滴滴”声继续敲打着门，我不得不收起思绪收起心。
　　“十一让我过去好吗？我陪你过生日。”一条条重复的信息昭示着一份份焦灼与恳求。
　　我愣了。
　　一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都能从有限的网络信息里获知我的生日，而天邺这个最熟悉的恋人却能转眼遗忘得不露痕迹，是真的遗忘还是爱得不够？我开始在空洞中寻觅答案。
　　片刻过罢，我破天荒地告诉他：“好吧，你过来吧！”
　　他不确定地追问我是不是真的，在得到我肯定答复后我似乎已看到屏幕那边手舞足蹈的傻孩子。来不及思量种这样的树会开什么样的花，一丝报复过后的快感就已爬上心头。
　　天邺最终还是没有给我任何信息，我开始无所谓地准备着迎接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孩子。
　　朋友叫我小心，但我从来对自己的直觉都很自信。一样的真诚，一样的朋友，只不过是认识的渠道不同而已，所以，我坚持一个人到机场接他。
　　没有客套，没有别扭，自然的谈笑中我有些内疚，其实我可以去找天邺的，那样陪在我身边的就不是阿明这个大孩子了，那样天邺就可以还我2753个拥抱了。
　　我叹口气，“傻小子，你不可以爱我的。”
　　“我不小了，不就小你两岁吗？但我看上去小吗？看上去我比你还大！敢否认吗？”他声色严厉地盯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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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比我小是事实嘛。”我吐吐舌头，看了一眼这个高我近乎一个头的大男孩。
　　他喜欢我，我知道；但我喜欢天邺，他不知道，天邺知道；天邺到底喜不喜欢我，我一直难以知道。或许这就是自己的悲哀吧，不确定，却艰难地爱着……
　　“嫁给我吧！”
　　我的嘴张成O型，不确定地甩了甩头。我怀疑是自己太想天邺来娶我造成的错觉。
　　“嫁给我吧，蒲蒲！我爱你！”
　　刚合下的嘴巴又张开，我瞪着椭圆的双目转向他。
　　“我爱你！在机场见到你的一刹那我就告诉自己，你就是我这一辈子要找的人了！蒲蒲，我是真心的！”
　　转回头，思绪却转不过来！怎么，怎么会是这样？我这样放纵自己只是想惩罚天邺的沉默，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开始不停地问自己。
　　我又开始内疚，内疚自己的放纵所种下的对他的迷惑。
　　突然地，我感觉自己有些卑鄙，愧疚让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远离他，阻止他爱我！只有这样，才能将他所受的伤害降到最下限。
　　我还是当一切都没发生。
　　虽然我决定要远离他，但毕竟他从千里之外来只为陪我过生日，所以，我打算让他在这里度过快乐的七天假期。
　　10月2日凌晨，刚躺下听到声，“生日快乐”！简短的四个字让我心暖暖的，可看到署名心里却亮不起来。阿明睡外面客厅，我们相隔８厘米左右厚的墙，他可以明天早上再对我说的。
　　天邺会睡了吗？或许明天早上他就会给我打电话了，自我安慰苍白但却绚烂，温暖得我来不及对阿明回句谢谢就睡着了。
　　天邺开着车真的从北京长途跋涉来接我了吗？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努力想了想。看着毫无生气的房间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抓过手机，上面显示的只是呆板的日期和时间。
　　为什么？为什么？我嘟囔着打开房门。
　　“生日快乐，蒲蒲”，阿明笑容可鞠地捧着由百合和粉红色的月季拼凑而成的一大束花站在门口。我说了声谢谢后懒洋洋地接了过来，他怎么知道我喜欢百合？数量还是九支！这是只属于我和天邺的秘密，他就这么闯了进来？我随手把花插进花瓶，事与愿违地握着手机发呆。
　　想不到阿明送我的生日礼物竟是一条钻石项链和一条白金手链！我拒绝接受如此贵重的礼物。
　　“不管你接受与否，我请求你今天把它戴上，好吗？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希望钻石恒久的光芒能记录这个永恒的时光，过了今天，你要怎么处理都可以。”他激动的双眼似乎就要溢出泪水，看着看着我便没来由的一片模糊，犹如真的上了蛊般听话的挂在脖子上和手腕上。阿明就那么站着，似乎早已知道我不会接受他帮忙地看着，然后告诉我他出去打个电话。
　　我由他兀自离开。到这里一天多了，他的电话常常响个不停，一会接一会又不接，不愿用我的电话回，却跑到公用电话厅一聊就是半天。
　　八成是在和女朋友解释着呢，我暗自好笑，这种伎俩我可见多了。摸着熠熠生辉的项链我又想到了天邺，他怎么还不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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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摸着项链为什么马上想到的会是天邺，似乎项链是天邺，天邺化身为项链。或许是我太想他了！半年多了，虽然有电话，虽然有QQ视频，但怎么能代替真实拥抱的温馨？可他，竟连我的生日都抛之脑后！或许空间和时间真的会断送一段爱情，但我还是傻傻地枕着他的名字入睡。他是我的蛊，注定了我痛苦却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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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曌囧

　　两天后的晚上，阿明告诉我他第二天必须回去，有急事要处理。他面有难色，我心里却欣喜欢呼，终于，终于可以躲开他了。
　　他走得很匆忙，临登机前，他说：“蒲蒲，你的一切都迷惑着我，我们都是现实中的人，随时都必须接受现实，我还会来找你的，也同样会给你一生幸福。”话一说完，他转身就进去，徒留我莫名地愣在原地揣摸他怪怪的话，想不出所以然的时候，我转身飞快往家赶，我必须给天邺打电话，我一定要问他为什么？
　　天邺的电话一直关机，他竟然关机！我委屈地想哭。
　　我终于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叫着：“天邺，去死吧！”拽过抱枕正要仍，却看见躺在沙发上的装项链的小盒子。他竟然发现了。
　　收拾起眼泪，我想，打通天邺电话后向他说的第一件事就是除了他天邺我一样有人追！
　　天邺的电话一直关机，阿明却每天都在临睡前给我打电话。我说话他陪我说话，我沉默他跟着我沉默。
　　我问他为什么，他回答我面对现实！
　　我冷笑。
　　“我爱天邺！”
　　“可我也爱你！”
　　“我不会爱你！”
　　“可现在最爱你的人只有我！”
　　我摔了电话，穿着拖鞋满屋子找通讯录，问遍所有大学同学没有一个有天邺的消息。瘫坐在床边，我吞着眼泪告诉自己，天邺不爱我了。要找一个人不容易，要丢一个人却很容易……
　　我没去上班，每天盯着沉淀了四年多的感情发呆，不相信他莫名消失却锥心于突然的形单影只。电话睡着，邮箱空着，QQ里他的头像如同我了无生气的日子泛着灰黑，他曾说过我是他的天堂，他要做天堂里忠实的小狗守护着我，所以他的网名叫“天堂里的狗”，想到这眼泪竟又簌簌而下。
　　大学毕业后他留京我回家，我们说好了等他稳定就来接我。前不久他还告诉我再给他一年时间，他会开着属于我们的车来接我，等老的时候他带我周游全国……这些，原来都只是浪漫的谎言，毕竟，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将来的。
　　泪水，不争气地流着，思绪，不听话地停歇着。除了折磨自己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阿明一遍遍发来。
　　“我不要你的爱，我不需要！”我愤怒地几乎咆哮。
　　“你需要，你必须要，这个时候你需要的只是爱！而现在最爱你的人只有我！”
　　“我有天邺，你听清楚了，我，不会——爱——你！请你不要再烦我了！”眼泪无助得又要跑出来，我倔得硬把它们逼了回去。
　　“天邺死了，他不会爱你了！”半天，我收到的是晴天霹雳！
　　“你胡说，胡说，胡说！”我拼命告诉自己他在胡说！一个北京，一个山东，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怎么会认识？我不相信！
　　“你竟然诅咒天邺，真是混蛋！”我恨恨地大嚷。
　　“我不想再隐瞒了。你可以不相信，但我不能不说，我不要看你一直痛苦下去……”
　　我边流泪边厌恶地删除，一遍遍拨打那个只有温柔关机提示音的号码。
　　不会的，天邺不会丢下我，他说过丢他自己都不会丢我，他还欠我2753个拥抱。我翻出日记，上面清清楚楚画着满满的红心，每次电话中他说“抱你，宝贝”我就画一颗心，他说他会用一辈子还给我，他不会丢下我的，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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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手背狠狠擦去脸颊的泪。突然想起我曾梦见天邺开车来接我，从北京到这里，三千多公里，那需要几天呢？我拿出纸和笔，愣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计算？喃喃地告诉自己，他不开机一定是因为他要给我个惊喜。想甜蜜地笑笑，镜子中的自己却泪如泉涌。
　　他骗人的！越是安慰自己我却哭得越凶，心里说着不相信手却忍不住去拨打阿明的电话。内心的恐惧压抑得我的手不听使唤，我终于拨通了电话……
　　9月21日，天邺到山东看望姑姑一家，告诉表弟阿明他要去南方接相爱多年的女友。
　　9月25日晚，天邺为姑姑买宵夜回家途中被车撞倒。
　　9月26日，送进医院的天邺脑部检查有阴影。
　　9月27日，医院报告称伤者天邺脑部有淤血，需要手术清除。
　　9月28日午，天邺乘护士和表弟不在偷跑出病房为女朋友买完生日礼物，在楼梯口晕倒，摔下楼，送进急救室抢救。
　　9月29日晨，天邺打精神给蒲蒲打电话希望在开颅手术前见她最后一面，可又害怕蒲蒲伤心决裂。
　　9月29日午，天邺乞求表弟无论如何带上项链和手链以网友的身份去陪蒲蒲过生日，并嘱咐若自己有什么不测，替他一辈子照顾蒲蒲。
　　10月1日晚，阿明以网友的身份忍痛飞抵蒲蒲所在的城市，受到蒲蒲热心接待。天邺在确定表弟见到蒲蒲后最终答应医院进行手术。
　　10月2日，天邺脑部淤血清除完毕，但由于摔下楼时压迫到视神经，天邺将会失明。天邺拒绝医院继续治疗，脾气开始变得暴躁。
　　10月4日，天邺突然配合医生检查，要求姑姑回家休息。
　　10月4日晚10时，天邺吞了这几天囤积的所有药物。
　　10月5日早6点54分，抢救无效后天邺死亡，雪白枕头下的纸上写着“不要告诉蒲蒲，让我不留遗憾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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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邺死了，在他的女朋友策划报复他不陪她过生日时死了。
　　我戴上项链和手链，心随我的蛊一起死了。
　　二十四个轮回后，什么时候我们能再相爱？他怎么能那么傻？我们怎么能那么笨呢？我畏缩在床上，无助地想着。
　　累了，睡了，醒了，回忆了，哭了，痛了，心酸了……
　　天邺是我的蛊，他没有离开我，他饶着我的脖子，牵着我的手，我要随他去遨游。恍惚中，我感到天邺在敲门。打开门，却是阿明站在门外。
　　“蒲蒲，接受现实，接受我！”
　　我推开他递来的百合，“我不会接受你的，天邺是我的蛊，你不会明白的！”
　　“可你是我的惑！上天安排这样的结局，我们别无选择！三年前，天邺给我你的QQ，让我自己认识你时，你就是我的惑！”他追了上来。
　　“施蛊的人是天邺，他走了蛊永远都解不开，放惑的人是我，我放了只要收回来你就自由。”阿明愣在原地，我清醒了蛊与惑的关系。
　　有些人，爱过一次就是一辈子，有些事，发生过就不会泯灭，有些痛苦，注定只能自己品味。我摸着项链，仿佛看到天邺淘气地说：“宝贝，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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