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计划的最强音——假如我有儿子 20XX年,翌日
在读小学三年级的儿子回家了,背着他的小书包,鼓鼓囊囊的,让我想起了课业负担很重的小时候——但是这孩子比我幸福,因为包里面装的是他们小学新学年指定比够学习用具,一台最新的Mac笔记本。
今天儿子还带了三个同学一起回来,我认得其中的两个,小胖和大毛,打幼儿园的时候,就跟我儿子一起罚站。第三个我不认识,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绝不是我儿子的朋友——因为他脚上穿的是最新的阿迪磁光气垫鞋,是我儿子缠了我一个星期我都没舍得给他买的行货。
而我儿子本着我们家族的血脉传统,是不屑与比自己有钱同时又善于装阔的孩子结交的。
顺便说一句,小胖脚上穿的是阿迪王,还是他哥哥穿剩下的,那味道我很熟悉——他哥哥曾经在追我儿子的姐姐也就是我女儿的时候,经常跑到我家赖着不走,走廊里都是一股子他鞋的味道。
后来我女儿还是拒绝了他,他痛不欲生,就去国足发展了,从小他就是个很有天赋的前锋。
现在听说他在某个俱乐部的二队当三号门将。
大毛的情况好一些,他好歹有一双IVIKE,I和V印在一起,看起来很像N。
儿子介绍给我说,这个我不认识的孩子叫阿军。他们三个都是同桌,今天一起回来,是因为要完成在学校未竟完成的的工作。
我心中有点感触,当年我也参加过这样的学习小组,儿子终于开窍了,明白了除了在淘宝开店买日本手办,拿零用钱去炒美国股票和期货交易,以及拿盈利买巧克力送学习委员帮他写作业以外,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应该把学习放在首位的。
我如此感触,以至于我似乎忘记了,小学的课桌只能坐两个人,所以你只可能在同一时间拥有一个同桌。
再多说一句,我小学时暗恋过我的同桌,在我读大学的时候她结婚了,现在据说她拿着先夫的大笔遗产在家里当单身妈妈,偶尔她会发短信给我,说她很孤独很寂寞——但是我用我爷爷的名字保证,我一次都没有主动去陪过她。
我把最大的书房让出来给儿子他们四个孩子,当然我的动机主要是为了震震阿军,他的磁光气垫耀眼的可怕,以至于我都不知道是否该为他手上的那块德国原厂的格拉苏谛镶钻表嗤之以鼻。如果只是小胖和大毛来的话,我就会让他们在儿子的卧室玩,虽然每次都会引得我那有洁癖的处女座女儿尖叫说世界末日要来了。
儿子对我的意思心领神会,冲我这个当爹的挤挤眼睛,以示感激。
可是,当阿军说“哇,你们家用的装修涂料的甲醛含量超标了吧,我的鼻子都痒痒了”以后,我和我儿子都沮丧了。
我把门关上,沮丧地去客厅打PSP去了。
不多时,我内急,经过书房,听到里面大毛说:小小社,你都三条杠啦?
那一刻,作为父亲的我,心里突然回响了起了“今天是个好日子”这首脍炙人口的歌曲,我仿佛独自站在棋盘山上,在美好的祖国河山间,自豪地沐浴着阳光,白鸽从空中飞过,人们在山脚下高唱着:“哈利路亚!”
而我的老婆在我身后毕恭毕敬地杵着,手里端着一盆温热的洗脚水。生活多么美好啊。
我感觉我那多年的肩周炎瞬间减轻了很多,腰也不疼了,肾脏取代了心脏的供血工作,跳得像个气锤,微微下坠的啤酒肚也绷紧了许多。
我儿子是队级干部了!我儿子是队级干部了!我儿子是队级干部了!
以后我去学校开家长会,可以挺着身子昂着头看他的班主任了!
可是,我儿子突然高叫:“我靠,我差一条四杠,小胖你个棒槌,一番的屁胡也敢截我!”
我听见小胖噗通一声给我儿子跪下了,喃喃说,我有罪,我有罪,罪该万死,其罪当诛。
我的心凉了半截,仿佛被林俊杰灌了一箱子雪碧,生活毕竟是生活,梦想是遥远的,出队级干部的梦想恐怕要交付给我的孙子了。
阿军还在很优雅地摸着牌,撅着下巴冲我儿子说,我们三家上听,你还没开门啊?
我儿子十分镇定,回答道:不怕,你这把打啥我要啥。
阿军说:叫嚣!一万!
儿子:碰!开门!给你三条!我知道你不胡这个。
小胖出牌:东风。儿子:碰!
阿毛出牌:一饼。儿子:碰!
阿军擦了把汗,声音明显有点抖,说:你这是看飘啊...这把我是庄?
儿子笑了一下说,是的,而且上把流局了,这把长一毛。
接着换儿子摸:一万,杠!东风,杠!一饼,杠!
连我看得都冒汗了。
最后。
阿军颤抖着丢出了一个一条,儿子立刻明杠,心狠手辣。
四条杠了!
虽然跟三条杠的队级干部不等价,但是就牌局来说,已经很耀眼了!
接着,儿子用他那像极了他妈妈的秀美修长的手指翻开了杠开后的牌。
儿子的嘴角上扬了一下,他笑了。
海底捞月,自摸,胡了。
那一刻,阿军仿佛看到了芙蓉阿姨在他面前扭了个S型,又好像看到了曾轶可模仿春哥的嗓音给他唱了一首最天使。
半响,阿军冒出了第一句话:咱,咱们有封顶没有?
儿子小胖和大毛异口同声地说:没的。
只听阿军怪叫一声,从书房的窗口纵身跃下,那动作依然优雅,但优雅中也多了一份忧伤,一丝寂寞,一种绝望。我家住15楼。
在我错愕之际,大毛和小胖凑到窗口边上看热闹,对我儿子说:阿军释放灵魂了。
儿子狞笑了一下,这表情是从我这里潜移默化过去的,说,这回他信春哥也没有用了。
大毛和小胖立刻单膝跪倒,高声喝道:恭祝社哥,竞选小组长的道路上又少了一个对手!
儿子冲他们摆摆手,背身过去,阖眼深思了一秒,放声大笑:哈哈哈,王小红,以后没人带你吃哈根达斯勒,这回看你还拒绝我不了?
然后他冲扬了一下眉毛,问道:爹,三缺一了,你来搓一把不?
那一刻,我突然掩面而泣,夺路而逃。
我QQ麻将上还欠了900多个积分呢。
我一路飞奔下楼,连电梯都没用,一路跑,一路喊:混不好我就不回来了。
阿毛和小胖扒着窗口看我的身影消失在他们视线内,对儿子说:艹了,你爹真霸气。
“那是,我爸像我,纯爷们。”儿子端坐在我的太师椅上,进而说:“给赵老师打电话,让他过来凑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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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我一个人来到了楼下的网吧。
我要努力把自己的QQ麻将欠分赢回来。
我在网吧的前台,从口袋里掏出五个钢镚,菊花向上,排在老板面前。
“孙老社,你还欠十九张点卡的钱呢!”老板算账了。
我一脸颓唐地回道:君子固穷,这……下回还清罢。这回是现钱,网络要好。
混不好,我就不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