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陪我

蒼楓雁

那時，我們還住在公家的低矮宿舍裡，母親嫌幾位舅媽不夠體諒，硬把健忘又行動不便的外婆接來照顧，而外婆睡的，是以前大姊讀書、睡覺的房間。

外婆膽子很小，家裡總要留一個人陪她，不然喚不到子孫，她是會嚇哭的。

那天，正逢大姊過世五週年，外婆午覺時睡得極熟，父親遂提議全家到聖山上聚聚。車開得飛快，只是不管再怎麼趕，兩個鐘頭跑不掉，一回到家，看外婆房門開著，我們有種不祥的感覺。

悄悄走到房門外，只見外婆獨自靠在搖椅上，面帶微笑，哼著歌曲。我們問她怕不怕？有沒有哭？外婆罵我們神經：「有人陪，怎麼會哭？」

有人？父親尋遍偌大的家，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母親問外婆，陪她的是誰？

外婆又搖起椅子：「一個很漂亮，穿白衣服的女孩子，她還教我唱歌呢！」說著說著，輕輕哼起來，是「紫竹調」。

這是大姊學笛的第一首曲子。

Spart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