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AUT大学政治系的高级研究员 David Hall写的一篇评论文章。我们翻译过来，大家可以读一读。
疫情能改变一个社会的基础。如果接下来三年，疫情一直存在，第六届工党政府可能会面临不可控的因素。
在国家和经济的根本性结构问题上，工党基本上会致力于保持原状。
在大选夜，总理Jacinda Ardern发言就确认了这一点。她当时穿着工党红，宣称：“我们会成为一个为所有新西兰人执政的党。”
在一个很让人不安的时间点，人们都希望回归常态。Ardern的工党，因为带领新西兰取得了接近这个常态的东西，所以得到了压倒性的胜利。但未来疫情在爆发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就在大选日当天，一名在新西兰多个港口工作过的轮船机电工程师确诊新冠。
但不管怎么说，从国际的角度来看新西兰的疫情对应，已经觉得不可思议。很多国家立足于自由民主和民粹主义的应对，都没有奏效。而新西兰在世界舞台上仿佛是第三种道路政治理念绝佳展示，简直是走了1990年代正常而稳定的政治体系的一种怀旧风。
但对于很多住在新西兰的人来说，这个现状还是不好，而且一度都不奏效。矛盾还在不断扩大。
现在，房价又开始涨了。住房可负担性又开始降低。这意味着贫富差距的进一步扩大，穷人越来越一无所有。
而全球疫情的影响，和非传统性的货币政策，都在不断对推高房价。
如果不采取激进措施，新西兰社会的这种不平等性，对未来会造成更大影响。这种影响不仅仅是疫情造成的。
还有气候变化，自然生态多样性的崩溃，数字技术上的问题，以及国际大环境的不稳定，都会带来影响。这种不平等对不同的人和事会造成不同的影响，也为未来的社会冲突和不满情绪埋下祸根。 
没有什么空想派 单纯从选举的角度来看，工党也不能赢了选举就万事大吉无所事事。想一想Ardern的总理位置在今年初的时候，其实是岌岌可危的。她可以在她一早就发布了的竞选视频里对她的政策如数家珍，但她的财政杠杆还是不够大，依然没办法让民众相信，她的政府是一个“改革派”政府。
到了第二个任期，她的政策议程就更为清晰，不过她只是说她不会做什么，而没有说她会做什么。不会有资本利得税，不会有财富税，除了对很高收入人群增加税阶之外，不会有新的税种。
这让我们对工党的意识形态和这个党到底代表什么，产生了很长时间的疑惑。阿登和她的同事们，不是空想派。但是，政治都是有意识形态的。意识形态就是你的想法，你的价值观，你的信仰。这是你做事情的基础。
过去我会说，阿登的政府是公民共和主义的精神所在。当然有理由对这个产生一定怀疑，只是疫情当中，这个含义更加明显了。各国都严控边境，老伙计们纷纷放飞自我，当今世界给人的感觉就是分离、独立。
疫情会不会让新西兰最后变成一个“大洋洲联合王国”，就像是在21世纪搞一个17世纪英国共和主义作家 John Harrington说的那种乌托邦？
与人为善是政治美德 说工党是共和主义者，首要表现是Ardern本人。她是一个活跃的优秀的公民。她本身有着公民承诺的精神和公共意识，而且也很谦逊。即使在紧急时刻，她都平易近人，身先士卒。
人们对她的政治领导力的分析，常常注重于她的开放，诚实，自律，同理心，还有她的真诚。对于公民共和主义者来说，这些美德是公共生活的血脉所在。
事实上，要说Ardern突出的政治议程，主要都是围绕在与人为善的这个美德周边的。
有争议的是，这个美德，也让其他的一些原则性的承诺为止让步，而其他的一些原则性承诺，也许可以引导更有建设性的实质性改革。当然，与人为善这个理念，在基督城枪击案之后和疫情发生后，都给了阿登非常关键的领导力。
18世纪的哲学家孟德斯鸠说，“共和的美德很简单，就是爱共和。”阿登对国家的忠诚毋庸置疑。但对工党，或者对共和主义者来说，这个也有反作用。
因为重视公民，共和主义者往往会把“我们”优先于“他们”来考虑。在雅典共和国，只有公民可以参与民主。而只有富有的男人，才能成为公民。女人不行，奴隶不行，外国人也不行。
类似的，在新西兰的“五百万人团队”里，只有公民可以享受全部的权利和福利。那30万短期签证持有者，他们尽管也遵守了防疫规定，对于控制疫情也做出了很大贡献的人，政府给他们的支持却很少。
他们当中很多人，在封城期间都没办法工作。因为签证的问题，他们也没办法换地方，这些人是享受不到社会福利支持的。另外一些人，被关在边境外进不来，直到最近才有一些豁免可以进来。
从自由派或者国际主义的观点来看，这样做是不行的。但是工党又有排外本土主义的一些筋脉在里面，这也是他们享受这些严格边境管控的原因。
当然，这个不是说工党的政治不是自由派的，或者不是社会民主派的。意识形态常常互相交织，经济也是一样。更谨慎地说，是造就阿登政府的一些特质，是与公民共和主义是相契合的。
如果有人说本届政府只不过是以前的一种延续，或者说他们只是不可区分的政治中间派的另一个阶段，那这样的评价就是太过于简单粗暴了。 
既不是社会主义者，也不是纯粹的自由主义者 那么未来何去何从呢？
首先，这届政府并没有一个纯粹的社会主义初衷。类似这样的指责，只是因为人们存在疑惑，错觉或者就是想中伤。社会主义，只是简单地把生产方式归结于集体所有权。
本届政府已经不情愿地放弃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可以把新西兰经济社会主义化的好机会。不然，他们也不会在疫情一开始就采取工资补贴的办法。
他们增加了公共债务，就是为了让私营业主保有私有经济。工党不愿意采取大刀阔斧的税务改革，提出要减少公共债务，都表明他们已经放弃了把社会再分配作为社会改革的实操工具。
其次，这届政府并没有一个纯粹的社会主义初衷。对于人员和资本的自由流动，他们是矛盾的。总检察长David Parker，特别提出要限制海外购房者，让公民优先购买。同时要在海外投资上进行“国家利益”测试。
而值得注意的是，国家党前总理John Key执政时期，他的指导原则是全球自由化，虽然全球自由化越来越危险，但John Key是很反对这样（限制海外购房）做的。
阿登的政府对于国家应该扮演一个更为积极角色这件事情，并不觉得尴尬。他们的住房政策就很说明问题：不仅提出要增加公有住房，还特别支持国家作为住房开发者直接参与市场的做法。
自由主义人认为这样做是干预，但共和主义者会容忍政府的干预，只要这种干预是有利于提升人民的生活水平。在疫情过后，选民们倾向于支持这种做法。
失去信任的危险 现在要谈到公民共和主义的核心特征了：在统治中承诺自由。共和主义者接受这种让自由主义者感到害怕的干预。只要这种干预可以让人民从压迫中走出来。
统治，应该更广义地包括：规定，贫穷，性别歧视，种族歧视，环境退化，就业关系等等这些对我们珍视的事情造成阻碍的东西。
这就是共和主义者的精神，与第六届工党政府在福祉方面的关注，相互交融的地方。对于福祉问题的担心，其目的，是为了提升人们生活的能力，从而让大家可以过上自己觉得最好的日子。
因为上面说到的压迫，影响到了自由，我们就有责任去改变这些压迫，通过有必要的干预来实现。福祉经济学，不仅仅是怎么衡量的问题，这是一个解放性的东西。
一旦Ardern政府没有在这个领域做好，他们遭受的批评就有切肤之痛的意思了。比如，儿童部采取的那些压迫性的操作，以及无效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Ardern如果做得不够社会主义或者不够自由主义，选民不会惩罚她。但她如果没能把共和主义的这些血脉传承做好，她的选民还是会惩罚她。
在政治当中，有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开诚布公了，但事情依然不明朗；你国家干预了，但结果依然无效；你走了群众路线，但依然没所作为；你与人为善了，但人们依然痛苦万分，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么政府就会失去大家的信任。
压倒性的选举胜利，才是你最大的敌人。
| 
发表于 2020-10-22 11:47:47
分享
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