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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9-5-14 21:08:2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微信分享
红瞳系列《镜痕》

周啸看着办公桌上田思思的照片出神。
田思思是公司香港大老板的女儿,生得美艳动人,还带着一种都市女孩特有的热情、豪放。要不是那次开年度会议,老板脱不开身,派女儿田思思来主持会议,她也不会认识周啸,不会对他一见钟情,就更不会提拔他为大陆分公司的总经理了,而且,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用不了几个月,周啸就会成为大老板的乘龙快婿了。
可是,周啸心里很清楚,要想与田思思结婚,就得赶快处理好和文映雪之间的问题。
周啸和文映雪同一年出生在同一个贫穷的小山村,在村里的完小和镇上的中学念书的时候,他俩都是同班同学,总是周啸当班长,文映雪当学习委员。周啸家贫,文映雪家境较殷实;周啸经常象大哥哥一样照顾文映雪,而文映雪也总在生活上资助周啸。上高中时,两人理所当然地谈起恋爱来。高考,周啸以理科全县第一的分数考起了大学,文映雪却因两分之差落榜了。周啸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带给全家的不是喜悦,而是金钱上的烦恼,见此情此景,文映雪偷偷将自己的积蓄都交给了周啸,让他安心念书,她会想办法帮助他完成学业的。
周啸在学校过着清贫的日子,一心埋头苦读;文映雪每月都按时将自己打工挣的钱寄给周啸做生活费。大学四年,周啸的成绩都在全校名列前茅,毕业后,他放弃了学校的分配,凭自己的实力应聘到现在工作的这家公司,当了一名小小的部门经理。
周啸曾经认为他深爱着文映雪,所以,他在这家公司安定之后,就将文映雪接到了自己身边,在市里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权当有了两人自己的小窝;可是,当他看到田思思、看到自己的前程后,他突然觉得文映雪对他来说,也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周啸以为和文映雪分手其实是件非常简单的事,大不了多丢几个钱罢了。不料,那天,他只不过试探地、用开玩笑的口气向她提起,那个女人却说她就算死也不会答应和他分手的。
“嘀呤、嘀呤……”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周啸的回忆,周啸提起了话筒:“喂?我是周啸,你哪位?”
“啸哥,我是映雪啊。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做好饭等你。”
周啸抬腕看看表:“快了,没别的事儿了吧?我这边还有事没做完呢,我先挂了,再见。”
“噢,再见。”
周啸挂了电话,伸手拿过田思思的照片想:看来得抓紧时间了,在思思从香港回来之前,我就得把问题处理好。
公司里的同事们都走光了,周啸才起身,恋恋不舍地在田思思的照片上吻了一下,走出了办公室。
周啸下了出租车,一口气爬上了六楼。

文映雪听到门响,从厨房伸出头来,对着周啸甜甜地一笑:“啸哥,回来哪?饿了吧?饭马上就好了。”


周啸松了松领带,将公文包放进书房,一屁股坐在了客厅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文映雪进进出出地忙碌着。
文映雪高高的个子,丰满、匀称、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张圆圆的、白里透红的脸,两道细细的眉毛,眉心一颗绿豆大的、红宝石般晶莹的美人痣,一双笑起来就眯成月牙状的、圆圆的大眼睛,高挺而小巧的鼻子下嘴角微微上翘,左腮边还挂着一个小小的、调皮的酒窝。整个看来,文映雪还算得一个大美人。
原本在周啸眼里美若天仙的文映雪,在他现在看来,她的美简直是俗不可耐,怎么也无法与田思思的惊艳、高雅相提并论。
周啸匆匆吃过晚饭,撂下碗筷,走进书房,打开了手提电脑;文映雪收拾好餐桌,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10点钟左右,文映雪抬头看了看钟,关了电视,推开了书房门,探身进去:“啸哥,10点了,你还不睡吗?”
周啸头也不回地说:“你先睡吧,我忙完再睡。”
“那你早点睡啊。”文映雪叮嘱了一声,到厨房热了杯牛奶送进了书房,然后,洗洗睡下了。
文映雪大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许久都没睡着。窗外的月光将卧室照得一片雪亮,室内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一张双人席梦思床之外,就只有一个白色的大衣柜,当初,文映雪就是看中了这个大衣柜典雅的造型,以及柜门上能照见整个房间的大镜子。

最近,文映雪心中总是隐隐约约有点不安,她觉得周啸对她越来越冷淡了,但善良的 文映雪却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周啸刚刚得到提拔,工作太忙了。
日子平淡地过了好几天。

11月13日上午,周啸开完早会,呆呆地在办公室坐了半晌,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分手的好办法,最后,他终于决定对文映雪来个不辞而别。
上午10点多钟,周啸抽了个空回到出租屋,他打开门,却发现文映雪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织毛衣:“咦?啸哥,这个时候你怎么回来了?”
“呃,我……”平时能说会道的周啸不知所措,“你、你怎么……没上班吗?”
“我跟同事调了班,今天我休息。对了,啸哥,你是不是有事?”
周啸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事情瞒不住了,干脆,跟她讲明了吧。他关上门,在文映雪身边坐下:“映雪,我……我有……话……想跟……跟你说……说清楚。”
文映雪诧异地偏过头:“啸哥,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周啸清了清嗓子:“咳——我们……我们分手吧。”
“什么?!你说什么?分手?啸哥,怎么你……你又……又和我开这种玩笑?”文映雪手里的毛线球滚落在地上。
周啸突然变得有些冷酷:“我不是开玩笑,这次是真的,分手吧。”
“啸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你、你忘了……”
“是的,我忘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要分手。”
文映雪泪流满面:“为什么?你是不是又有了别的女人?”
周啸冷冷地斜了一眼文映雪:“不为什么,随你怎么想。”
文映雪一脸铁青,站起来给周啸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周啸捂着火辣辣的脸:“你?!你居然敢打我!”他一时间失去了理智,扑过去,掐住了文映雪的脖子,文映雪死命地挣扎,长长的指甲在周啸手背上抓出三道血痕;周啸一下松开手,疼痛更加激怒了他,他随手抓起沙发上的毛衣针,胡乱扎向还未回过气来的文映雪;文映雪一声惨叫,捂住了左眼,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脱出眼眶的眼球颤微微地挂在中指和食指之间。

浓浓的血腥味刺激得周啸变得更加疯狂,他大叫一声,又一次扑向文映雪,文映雪本能地逃进了卧房;周啸追了上去,一把捞住了文映雪飘飞的长发,猛一甩手,文映雪“嘭”地撞在衣柜镜子上,穿衣镜“嚓”的一声,裂开一道缝。
文映雪奋力挣脱周啸,周啸狂怒地甩掉扯下的一把头发,冲上去扳过文映雪的肩头,将她摁倒在床上;文映雪嘶喊着挥舞四肢,挂在脸上的左眼球荡来荡去,整个左脸、左胸上染满了血迹。
周啸瞪着血红的双眼,喘着浊重的粗气,用左膝压住了文映雪的右手,右膝用力地抵在了文映雪的胸口上,一双青筋暴凸的手狠命地卡着文映雪的脖颈;文映雪脸憋得通红,死鱼样的张着嘴,左手无力地扑打着,双腿乱瞪乱踢;终于,周啸的手底发出“嘎巴”一声轻响,文映雪喉咙里咕噜了两声,全身一松,双腿抽搐了几下,软软地伸直不动了,唯有那只完好的右眼怒张着,死死地盯着周啸的脸。
周啸仍旧一动不动地掐着文映雪的脖子,直到意识到文映雪已经没了气息,一阵恐惧袭上了他的心头,他跌坐在地上,退着爬到墙边,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墙壁,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我、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我杀了她!我居然杀了她!……”突然,他猛地将十指插进自己的头发里,痛苦地掐着自己的额头。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周啸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渐渐恢复了冷静,看看表:都快11点半了,我得赶回公司。他站起身,迅速地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房间;随后,不安地走到床前,看到文映雪死不瞑目的惨状,周啸浑身打了个激灵,赶忙伸手瞌上了她的右眼;刺鼻的血腥味让他屏住了呼吸,他忍住恐惧,将文映雪尚未僵硬的尸身,用血迹斑斑的床单紧紧裹好,费力地塞在床下。
干完一切,周啸马上到浴室冲洗了一番,又不放心地回到卧室查看了一圈,最后,看了一眼有了一道裂痕的镜子,走出去,将客厅门打开了一条缝,探出头,上下左右环视了一周,见四下仍是静悄悄的,他侧身挤了出去,碰上房门,冷静地下了楼。

周啸一回到办公室,就是打开保险柜,拿出与田思思的订婚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他靠在大班椅上,浑身乏力,脑海里不断地交替闪现出上午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文映雪挂在眼眶外鲜血淋漓的眼球,以及文映雪那死不瞑目的惨状。
周啸闭上眼,冥思苦想怎样处理文映雪的尸体,连中午饭也忘了吃。他轻轻摇着头,否决了所有的方案,接着,他脑中灵光一闪:有了,就这么办。
周啸焦躁不安地捱到5点钟,便提前下班回家了。
周啸迫不及待地上六楼,打开客厅门,仔细地将门反锁好,匆匆走进卧室,拖出床下文映雪的尸体……
待处理好文映雪的尸体,周啸累得软瘫在客厅沙发上足有半个小时,才起身洗了个澡,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他推开大衣柜时,看了一眼柜门上的镜子,心中一动,却没捕捉到什么,他又继续捡拾自己的衣物。
在确定没遗留下什么之后,周啸站在大衣柜镜子前穿衣打领带。一声“嚓嚓”的轻响,镜子上赫然出现一道裂痕,将周啸的脸从中间劈成两半,他心头“突”地一跳,本能地退后一步、闭上眼睛:怎么回事?这时,从镜子的右边闪出一道白影,及快地飘到镜子左边,隐进了边框中,与此同时,镜面上的裂痕嗖忽消失,不留半点痕迹。周啸左手捂着胸口,胆战心惊、缓缓地睁开发抖的眼皮,偷偷瞄了一眼镜子:没破?幻觉?!幻觉!一定是幻觉!快走!得马上离开这儿!
周啸来到走廊上,神经质地重重关上门,正要伸手去摸路灯开关,可是,他全身一颤,身体象冻住了似的僵立在那儿,两眼极度恐惧地瞪视着前方。

在走廊黑黢黢的暗影里,模模糊糊的现出一个白色的人影,依稀看出是个长发散乱的女人,她飘飘忽忽地直扑周啸,随着一股阴风,一阵浓郁的血腥味无孔不入地钻进了周啸的五脏六腑;白影瞬间便与周啸面对面,她苍白的脸颊周围笼罩着一圈淡淡的、幽蓝的光晕;周啸清晰地看见在那苍白的脸上,左眼的位置只剩下了一个黑洞,分明有白色、蠕动的蛆虫争先恐后的涌出来,血肉模糊的眼球挂在脸上,荡来荡去;完好的右眼怒张着,瞳仁渐渐地、渐渐地缩小,直到整个眼球变为死鱼眼般的白色;在她双眉之间,却长着第三只眼睛,那是一只血眼,没有眼珠,只是一个旋
流着的血潭,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她乌黑的嘴唇边流淌着丝丝屡屡的血痕,对着周啸阴惨惨地一笑。
一声惊叫卡在周啸的喉咙里,他象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也不能动。白影将脸凑近周啸的脸,挂在脸上的眼球霍然立起,直直地瞪着周啸,周啸嘴里发苦,被本能驱使着一步步后退,他抖抖地说:“映雪,我……我对不起你!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我不想杀你的,我不想杀你的!不要!你不要来找我!你不要来找我!你……啊——”周啸一脚踏空,从楼梯上倒栽了下去。
文映雪的鬼魂在喋喋的怪笑声中隐进了黑暗里。
市刑警队队长卓越晚上8:10接到队里的电话,跟新婚妻子筱云儿交代了一声,马上赶到案发现场,矫健地跑上5楼,一眼就看到雪亮的聚光灯下、地上被血迹斑斑的白布蒙着的尸体,他上前揭开白布,倒抽一口凉气:我从警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恐怖的尸体。
地上躺着的是死不瞑目的周啸,一把中号的花木铲子将周啸的头从中间直劈到下颌,硬生生把周啸的左眼珠挤出了眼眶,血糊糊地滚落在一边,大睁着的右眼里定格着惊骇,头下一大滩红红白白的血液和脑浆的混合物,散发出阵阵刺鼻的腥臭味。
“卓队,你来了。”市刑警队小王指着一个一脸惊恐,面色苍白,象筛糠一样战抖着的中年男子,“尸体就是他发现的。”
卓越盖上尸体,不舒服地皱皱眉,掏出笔记本和圆珠笔:“是您发现的尸体?请问,您贵姓?”
“我、我叫朱大富,就、就住在5楼这间房。”朱大富伸出发抖的手指指着门口摆着尸体的房间。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
“是……是电视台的……的连续剧刚……刚开始……,可……可能……是八……八点钟吧。”
“您是怎么发现的?”
“我……我……我老婆不……不在家,我一个……人……看……电视,就……就听到一声……惊……叫,接着……接着……‘噼里啪啦’的……响声……传来,又……又一……声恐……恐怖的……的惨叫,我……我打开……门,就……就……”朱大富仿佛又看到刚才那一幕,害怕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您认识死者吗?”
“好……好象……是住在……楼……楼上的……周……周啸。”
卓越记完笔录,让人扶走了朱大富,回头问小王:“法医来过了吗?”
正在给现场拍照的小王停下手中的工作:“来过了,说是初步断定为意外死亡,具体得看明天的验尸报告。对了,卓队,楼上有一队同事正在检查死者掉在六楼走廊上的衣箱,刘队在死者房里为死者的房东做笔录。”

卓越上了六楼,在死者房子里巡视了一圈,所有的房间都给人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他来到死者的卧室,靠墙而立的、白色、典雅的大衣柜吸引了他的视线:好独特的一个大衣柜,这面镜子我也蛮喜欢的,足够大。卓越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儿,突然,一种压抑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头有点晕旋,他撑着镜子甩甩头,心想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再加上刚刚看了那么恐怖的尸体,才会有这种不舒服的反应。卓越赶忙来到房子的阳台上透透气。
最终,周啸的死被定性为意外死亡,而他的女友文映雪只能归为失踪人口。


郭羽和老婆李盈都在八十年代末期放弃铁饭碗,随着大潮下海经商,他们前几年开始办服装厂,经过多年的打拼,创下了诺大的家业。
生活安定富足后,郭羽有些发福了,以前老老实实的他也开始动起了花花肠子,总想也象别人那样左拥右抱,好好享受享受。
前年,由于想更加扩大销售渠道,郭羽精明强干的老婆李盈在邻市开了一家服装销售分公司。
最近,厂里人手不够,又新招了一批缝纫女工,其中有个二十出头的、叫于嫣寒的小姑娘,一下就打动了郭羽的心。郭羽夜里梦里总会出现于嫣寒那如花的笑脸、窈窕的身段和那活泼的、银铃般的笑声。
郭羽待在厂子里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平时,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工作上、生活上照顾于嫣寒,并在短期内,就将于嫣寒提拔为班组组长;不谙世故的于嫣寒内心也是十分感动。
半年之后,郭羽将于嫣寒送进了秘书培训班学习,经过一年的培训,于嫣寒回厂当上了郭羽的秘书,两人的接触也更加频繁。郭羽还是一如既往地照顾于嫣寒,而于嫣寒也以尽心尽力的工作来报答郭羽。
一次,宴会上,于嫣寒喝醉了酒,待第二天早晨酒醒后,她发现身边躺着赤身裸体的郭羽,在郭羽的苦苦哀求下,于嫣寒最终原谅了他。
事情平息后,郭羽厚着脸皮提出要于嫣寒做他的情人。见平日里郭羽对自己很好,再说,他也不算老丑,更何况,他还那么有钱,于嫣寒终于点头答应了。
于是,郭羽替于嫣寒租了一套房子,而于嫣寒也辞去了秘书工作,准备安心当起笼中的小金丝雀来。
郭羽和于嫣寒看了好几套房子,最后,定下了一个幽静的小区里一套二楼的两房一厅。于嫣寒张罗着家里的家具、摆设,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大衣柜,追求完美的于嫣寒于是在卧室留出了一面墙,期望能够找到一个自己满意的大衣柜来添满它。
一天,于嫣寒出门逛街,不知不觉地走进一条老商业街,她进了第一家店铺,发现是家旧家具店,她正要转身走出店门,突然,眼前一亮,一个白色的、造型古朴、典雅的大衣柜阻住了她离去的脚步。
于嫣寒欣喜的地走到柜子前,伸手抚摸着柜门上那面能照见整个房间的大镜子,又推开柜门,将柜子里里外外地仔细审视了一番,她认定了,卧室里的那个空位子非它莫属。
日子在索然无味中一天天过去,寂寞的于嫣寒在每天无奈地等待郭羽的过程中,心态也逐渐起了变化,她不想再过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而想正大光明地成为郭太太。
郭羽前几天去了邻市他老婆那儿,于嫣寒一想到这事,心里就酸酸地升起一股无名火,她决定,等郭羽一回来就逼他与老婆办离婚。
三天后,郭羽回来了,一进家门,便疲惫地跌坐在沙发里,于嫣寒却并没有象平日里那样嘘寒问暖,她也一屁股坐在郭羽身边,严肃地推了推闭目养神的郭羽:“大羽,我有话要跟你说。”

郭羽懒洋洋地睁开眼睛:“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吗?我很累。”
“不行。”于嫣寒噘起了嘴,“就得现在说。”
“好好好,你说,你说。”
“我要你和你老婆李盈离婚。”
“什么?”郭羽坐直了身子,吃惊地看着于嫣寒,“离婚?”
“是啊,马上。”
“可是,那、那怎么……”郭羽话还没讲完,就被于嫣寒打断了。
“那怎么不行?你不是说过,你只爱我一个吗?你不是还说过,你早就不爱那个黄脸婆了吗?”
“可——这也太突然了点吧?”郭羽揶揶揄揄地说。

“那,我们就过不下去了!”于嫣寒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
郭羽终于拗不过于嫣寒的哭闹,答应考虑考虑。
又是几天过去了,于嫣寒按奈不住想问问郭羽考虑的结果。郭羽以最近工作太忙,没时间考虑为由,好不容易搪塞过去。
过了一段日子,一天下午,于嫣寒推开了郭羽办公室的门,冷冷地走到郭羽的大班台前,将一张纸甩在郭羽面前:“大羽,你好好看看吧。”
郭羽诧异地抬头看了看于嫣寒:“这是什么?”
“你自己看吧。”于嫣寒用生硬的语气回了一句。
郭羽仔细看了一遍那张纸,脸色突变:“什么?你怀孕了?”
于嫣寒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你说怎么办吧?我可不愿当未婚妈妈。”
郭羽陷入了沉思。
郭羽一直有种很浓的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偏偏老婆李盈却只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他也曾多次提出过想要再生个儿子,老婆李盈每次都会把他臭骂一顿,最后,李盈气不过了,对他甩下一句话——是好是歹,就是这么一个,我是不会再为你生的了。自此以后,郭羽虽然嘴里不再说什么,心里却留下了一个疙瘩。当他们夫妻分开两地做生意后,女儿也就自然地跟着妈妈到了邻市。
“喂,你还在想什么?”于嫣寒的问话将郭羽的思绪拉了回来。
“嫣寒,这样吧,我们做生意的最信命了,咱们不如……”郭羽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不如什么?你倒是痛快点说啊。”
“那好吧,咱们明天去算个命,如果算出是男孩,我就马上去和李盈离婚,和你结婚;如果是女孩,就……”
“那好吧。”于嫣寒只好无奈地同意了。
郭羽欣喜若狂,一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他答应于嫣寒,等开完13号的财务会议,就连夜驱车去邻市,跟李盈摊牌。
11月13日下午散会后,于嫣寒精心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权当为郭羽饯行。
饭后,郭羽洗了把脸,吹着口哨在大衣柜镜子前穿衣、整理领带,一声“嚓嚓”的轻响过后,郭羽的口哨声被他诧异的神情打断,他倾身仔细地看了看镜子,镜面上一道蛇行样的裂痕将他的脸从中间劈成了两半,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对着客厅里的于嫣寒喊:“嫣寒,镜子裂了。”
这时,昏黄的灯光映照下,镜子里一道白影迅速地从右飘到左,瞬间,镜子上的裂痕同白影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郭羽的喊声被客厅里嘈杂的电视声淹没,于嫣寒没有反应,郭羽懒得再喊,回过头来,看到镜子时,他却更加惊异:怎么了?镜子没破?他不由上前一步,伸手在镜面上摸了摸,居然完好无损。郭羽自嘲地笑笑:呵,大概是我眼花了吧,不管它。郭羽披上大衣,走进客厅在于嫣寒脸上轻吻了一下:“嫣寒,我走了。”
于嫣寒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点。”
郭羽应了一声,出门轻快地一溜小跑下了楼。
天色越来越暗淡,郭羽打开了车前灯,随着收音机里的音乐断断续续哼着歌。路上只有郭羽的一辆车在疾驰,道路两边是浓重的黑暗,只见远远的有几点灯火稍纵即逝。
突然,郭羽眼睛的余光似乎看到,在路的右边站着一个长发的白衣女子,正向他招手。郭羽稍稍松了点油门,往右边的后视镜看去,车后的路边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他并没在意,又加大了油门绝尘而去。
咦!又眼花了?怎么还是那个白衣女人?郭羽再次放慢了车速,望向后视镜,车后依然黑黢黢一片,还是什么也没有。这次,郭羽心里升起一种怪怪的感觉,有意识地留意起车窗外来,车速始终保持在25迈左右。
这次,郭羽看得真真切切,车窗外果然站着那个他两次见过的、向他招手的长发白衣女子。一股彻骨的寒意从郭羽心底直窜上来,他一脚踏在油门上,将视线甩向前方,却看到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在车前灯的照射下,一条白影飞速直扑车子前挡风玻璃,啪地紧贴在玻璃上,尖利的指甲“吱吱”地刮擦着玻璃,散乱的长发在风中飘飞;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连上,左眼只剩下一个黑洞,肉滚滚的蛆虫一堆一堆地涌出眼眶,悬挂在左脸上的眼球在玻璃上擦出道道血痕,右眼珠泛着死白,眉心中赫然生出第三只眼,怨毒地死盯着郭羽的脸;青肿的嘴唇始终带着一丝骇人的微笑。
郭羽喉咙里一声声嘶力竭地惨叫,划破了静谧的夜空,他双手猛打方向盘,车胎摩擦着柏油马路,发出刺耳的尖叫;对面一辆大货车两道雪亮的车灯直射过来,当看到疯狂的小车,司机一脚急刹,猛按喇叭。
吓破了胆的郭羽看不到眼前大货车,也充耳不闻急骤的车喇叭声,一声轰然巨响,小车一头栽进了大货车车尾左下方……
长发白衣女鬼在黑夜中上升、上升……若有若无的冷哼随着鬼魂的消逝飘然无踪。
交警事故处理小组短时间内即赶到现场,郭羽的死状令人不忍卒睹。小车的车头整个栽入货车车底,货车上运送的钢板在挣脱了拇指粗的钢索的束缚后,直直地、自上而下地插进小车;郭羽的头被钢板齐刷刷地切成两半,直至咽喉处,两爿头颅分别耷拉在两边肩膀上,脑浆和着血液黏糊糊的沾在钢板及肩头;左眼只剩下一个血洞,手指弯曲的左掌心里端着的竟然就是丢失的左眼球,依旧完好的右眼用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惊恐地瞪视着在场的每个人;郭羽整个胸口以下,却被车体挤压得血肉模糊、破碎不堪。
当两个交警上门将郭羽的死讯通知于嫣寒时,于嫣寒一言未发,晕倒在地。
卓越下楼的时候,正好碰上来市局办事的交警大队副大队长、他警校的同学宋灏:“‘耗子’,好久不见,最近忙什么呢?”
“嗨!别提了,我恼着呢!”
“怎么了?”
“唉,前几天发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我们都累坏了。”
“前几天?哪天?”
“13号啊,你没看新闻吗?晚上八点,在省道上啊。”宋灏将事情的经过简短地向卓越叙述了一番。
卓越心中一动:11月13号?晚八点?头被劈开了?也是左眼?怎么跟去年……难道,是巧合?


杨苗是个可怜兮兮的女孩子,娇娇柔柔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却又不失美丽。她从小就没了父母,跟着年迈的奶奶磕磕绊绊地长大成人。在杨苗十六岁那年,她世上唯一的亲人——奶奶,病逝了,于是,念书不多的杨苗开始了独自闯荡的生活。
杨苗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小商店当营业员。在那儿,她认识了店主的儿子,她以为,在她一生中第一次美丽的爱情降临了,却不料,那小子只是和她玩玩,根本就没把她当真。失去了童贞的杨苗,被那小子抛弃后,开始破罐子破摔,在夜总会里做起了三陪。
很长一段时间,杨苗都不再相信爱情,直到遇见了孙俊豪。孙俊豪高大、英俊的外表深深吸引了杨苗,他每次到夜总会来,总是出手大方,对三陪小姐们也是彬彬有礼,这就更加深了杨苗对他的好感。
有一天,杨苗的一个客人对她动手动脚,她奋力反抗,就在她即将精疲力竭时,孙俊豪挺身而出,为杨苗解了围,并将那个客人痛扁了一顿。当杨苗给孙俊豪的伤口上药的时候,两人的心灵迸发出了爱的火花。
两人相恋的第一年,杨苗确实度过了一段开开心心、温馨甜蜜的时光,在那些日子里,杨苗曾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一年以后,孙俊豪渐渐在杨苗面前显出了他的真面目。杨苗发现孙俊豪有时几天也不回家,即使回家,也不过是为了找杨苗要钱,钱给少了、给慢了,他都会没头没脑地将杨苗痛打一顿。当杨苗每次提出要离开孙俊豪的时候,孙俊豪却总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跪在杨苗面前,苦苦哀求,而柔弱的杨苗每次最终都会原谅他。孙俊豪呢,也总会老实几天,然后,又恢复原状。

最近,孙俊豪越来越不象话了,竟公然将一些女孩子带回家来,杨苗看到后指责他,他却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通老拳,并当着那些女孩子的面羞辱她一番,临走,还不忘将杨苗身上的钱尽数掏空,再挽着那些女孩子,扬长而去。
一天晚上,孙俊豪斜叼着烟卷,乐颠颠地进了家门,笑看着床上的杨苗:“苗苗,几天不见,又赚了不少钱吧?”
杨苗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这几天一直病着,没开工。”
“哟!你病了?好些了吗?”孙俊豪今天心情特别好。
“阿豪,我觉得……”杨苗吞吞吐吐地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分手吧。”
孙俊豪一脸的无所谓:“分手?!苗苗——,你看你,你看你,又来了不是?好好好——,我大不了答应你,以后你病了,我会天天在家,全心全意照顾你,好不好?别胡思乱想了。”
“阿豪,这次我是认真的。”杨苗冷冷地说。
“认真的?”孙俊豪开始耍无赖,“哼!你以为你离开我,就凭你的这种身份,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吗?别痴心妄想了,我这么英俊、潇洒,当初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杨苗有些愤怒了:“你、你也不看看,这几年来,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
孙俊豪打断了杨苗的话:“吃你的、穿你的、用你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那点钱,够老子我花的吗?”
“好,就算是这样,阿豪,我只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杨苗眼泪流了下来。
孙俊豪面色大变,狂怒地一把扯住杨苗的长发,将虚弱的杨苗拖下床,劈头盖脸一顿暴打:“他*的,你这个*女人,你敢离开我,小心老子找几个弟兄把你大卸八块。呸!”孙俊豪啐了杨苗一口,将烟屁股狠狠地掼在地上,一脚踩灭,丢下遍体鳞伤、病病怏怏、嘤嘤哀哭的杨苗,摔门而去。
杨苗一个人哀哀地痛哭了好久,她想到了死去的父母,想到了疼她的奶奶,又想到自己这不知还要过多久的苦日子,她想到了死,但又觉得自己离不开这花花世界。唉!有什么办法呢,只好一天天地捱吧!

这一次,孙俊豪有一个多月没露面,这一个多月是杨苗过得最轻松、最惬意的日子。
11月13日是杨苗的生日,杨苗特地上街为自己挑了一套漂亮的衣服,还做了一个新发型,她决定晚上不开工,在家张罗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给自己过生日。
杨苗刚刚收拾好餐桌,门一响,孙俊豪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在杨苗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苗苗,一个月没见,想不想我?今天好漂亮哦!祝你生日快乐!”孙俊豪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杨苗,“你看,我还没忘记你的生日咧,我对你多好,是不是?”
杨苗冷冷地接过盒子,撂在桌上,孙俊豪也不介意,哼着歌进了卧室:“咦!苗苗,最近生意还不错嘛,买了个这么漂亮的大衣柜。”
孙俊豪走近大衣柜,在镜子前整整头发,扯扯衣服,又弹了一下挂满了整个耳朵的一串小耳环。此时,镜子“嚓嚓”一声轻响,光滑的镜面绽开一道裂痕,将孙俊豪的脸从中间分开来。孙俊豪讶异地瞪大了眼睛,上前伸手摸了摸镜面,撇撇嘴,自言自语:“唼!买个破东西。”他转身出了卧房。
孙俊豪的身影还未离开镜子,一道白影从右至左窜过了镜面,镜面上的裂痕也象从未裂开过一样,随着白影一起消失。
“嘟噜噜噜……”孙俊豪从怀里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喂?谁啊?”
“……”
“噢,大毛啊。有事儿吗?”
“……”
“什么?他*的,太不把咱哥们放在眼里了。”
“……”
“你在哪儿?”
“……”
“……”
“大东方歌厅。你打电话通知弟兄们,我随后就到。妈的,大伙抄家伙干他一场。”
“……”
孙俊豪对正在看电视的杨苗说:“苗苗,我出去办点事儿,你在家乖乖等我。”他给了杨苗一个飞吻,一溜烟地跑走了。
大东方歌厅门前,孙俊豪勇猛的挥刀追砍着对方的人。这时,一辆的士上又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鼓鼓墩墩的小青年一下车就举刀直扑孙俊豪,两人顷刻间便象武侠片里一样对砍起来。
突然,一个长发飘飘的白衣女子快速地平移到孙俊豪和小青年之间,一张苍白的脸在紫色霓虹灯的映照下,阴惨惨泛着诡异的光;黑洞洞的左眼眶里,不断地流出黏糊糊的、暗绿色的黏液,挂在左脸上的眼球里钻出一条条令人恶心的蛆虫,沿着挂着眼球的、血肉模糊的肉筋,一扭一扭地向眼眶爬去;完好无损的右眼里,眼珠前后滚动着,瞳仁时隐时现;双眉之间一个殷红的、半透明的血包,刹那间爆裂,一股温热、粘稠、带着刺鼻腥臭味的液体喷满了孙俊豪的脸,瞪着失神的眼睛、大张着嘴的孙俊豪,颤抖着左手无意识地在脸上抹来抹去;女鬼露出瘮人的微笑,吐出青
黑色的舌头,在孙俊豪脸上一下一下地舔着。
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最后,吓得魂飞魄散的孙俊豪感到头皮一凉,只听到自己头顶“噗嗤”一声,他眼前一黑,永远失去了意识。
…… 东区公安分局治安队接警之后,紧急出动,赶到斗殴现场。
大东方歌厅门口静悄悄的,失去了往日的喧哗,初冬的寒风旋转着刮起地上的落叶和纸屑,只在远远的黑暗中挤着一堆看热闹的闲人,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孤独地闪烁着的紫色霓虹灯下,孤零零地横呈着一具男尸,离男尸不远处的暗角里瑟缩着一个右手举刀的男青年。

治安队队长谭大明处理过无数起小流氓打架斗殴的事件,却还从未见过在殴斗中被砍成这样的尸体:男尸身上没有半点伤痕,致命伤在头部那一刀。死者的头被从中间直劈到人中处,灰白的脑浆和着血液在头下的地上缓慢地扩展开一大滩;死者的左眼,目眦尽裂,血糊糊的左眼珠粘满地上的灰尘,滚落在头边;右眼完整的睁着,在紫色霓虹灯下闪出极度惊恐;血色尽失的唇边却漾着一丝平和安适的微笑。
治安队队员将墙角那个男青年架到谭大明面前:“谭队,具目击者反映,他就是凶手。”
谭大明赶紧将目光从令人恶心的尸体上转移开,面前的年轻人二十出头,鼓鼓墩墩的,一副卤莽的样子,只是此时,这个年轻人全身止不住地战抖,右手仍旧指节发白地紧紧握着那把粘着血迹和脑浆的大砍刀,上下牙齿“格格”地不停敲击着;他面无人色,目光涣散,惨白的嘴唇哆嗦着。
谭大明一脸严肃地问:“你叫什么?多大了?干什么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说!”
“我~~我~~嘿嘿嘿!脑袋~~脑袋~~象~~西瓜~~西瓜一样,‘噗’~~开了~~开了,嘿嘿嘿嘿!就一刀,一刀~~开了,嘿嘿嘿嘿!开了~~”
谭大明皱了皱眉,见问不出什么,挥挥手,让人把男青年带走了,那人边走还边不住地傻笑、唠叨着。
当杨苗得到孙俊豪的死讯,心中先是一种解脱的快感,接下来,却有一阵痛楚袭上心头。
卓越到东区分局刑侦队办完事,路过治安队办公室,听到几个队员在高声议论着。
“大东方歌厅的事处理得怎样了?”
“查清楚了,两帮小混混为了个女人争风吃醋。”
“真是的,为了个女人,能打成这样。”
……
卓越闻言,施施然踱进治安队办公室:“‘老谭’!‘老谭’!”
“哟!是‘老卓’啊!你小子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找我?”
“没事不可以来看看吗?”
“哎呀1欢迎!欢迎!”
“哎,怎么?最近又有大案了?”
“什么?!哪比得上你们刑侦队。也没什么,就是两帮小混混打架,只是死得有点怪。”谭大明边从卷宗里拿出孙俊豪尸体的照片边对卓越说。
卓越拿过照片定睛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怎么又是这么死的?他抬起头:“大明,什么时候的事?”
谭大明翻到卷宗第一页:“啊——11月13号。”
“具体时间呢?”
“晚上八点。哎,卓越,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噢,啊?没、没什么。”卓越沉思着离开东区分局,边开车边思考,不觉背上阵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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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9-5-14 21:08:38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张耀武四十刚出头就被提拔为本市最年轻的厅级干部,而且,呆的也是油水颇丰的广电厅,旁人只看到他春风得意的样子,可心里的苦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张耀武是毕业于名牌大学中文系的高才生,年纪轻轻就在本市市政府办公厅秘书处当秘书,他总是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再加上出色的文笔,很快得到市长的青睐,被提拨为市长的贴身秘书。
不久,市长的独生女儿姜淑芳看上了小她四岁、优秀的张耀武;尽管张耀武并未看中姜淑芳,但考虑到自己的前程,他还是无奈地和姜淑芳结了婚。
姜淑芳体形高大壮硕,脾气刁蛮至极,可是,婚后最令张耀武痛苦的是,两人至今无一儿半女,他们曾到医院检查过多次,毛病全在姜淑芳。
姜淑芳虽长相粗鲁,却并不是个粗枝大叶的女人,她也感觉到了埂在张耀武心中的那个结,更何况,她自己也很想要一个小孩。
一天晚上,张耀武和姜淑芳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正好播放着一对夫妻和他们处于相同的状况,最后,剧中的男人跟女人离婚了。看到这儿,姜淑芳偷偷看了一眼张耀武,见张耀武也正在看她,姜淑芳心中突起一股无名火:“你看什么看?你是不是也想象他一样?”她一步上前关了电视,“你今天要跟我说清楚。”
“我、我也没说什么啊。”张耀武胆怯地低下了头。
“你是没说什么,但你想了,怎么?不敢抬头看我了吧。”姜淑芳不依不饶。
“哎,淑芳,我哪会那么想呢?二十多年来你看我对你怎么样?你也太多心了。”
姜淑芳想了好久,歉疚地看着张耀武:“耀武,你也知道我这脾气,我也是因为有这毛病,才这么多心的嘛。”

“没关系,淑芳,咱们没有孩子不也过得挺好吗?”
“耀武,其实说心里话,我也挺想要个孩子的。”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是夜,姜淑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半夜,姜淑芳突然从床上坐起,扭开灯,摇醒了熟睡中的张耀武。
张耀武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又被灯光刺得眯了眯:“深更半夜的,你干吗啊?”
“耀武,你醒醒啊。”姜淑芳伸手在张耀武脸上拍了两下,“我想到个好法子。”
“什么?你说什么啊?”张耀武稀里糊涂地坐了起来。
“耀武,我是说,我想到了一个生孩子的好办法。”
“什么?”张耀武一下子清醒过来,“你不是睡糊涂了吧?”
“哎呀!你说什么啊,我真的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于是,姜淑芳将自己想了大半夜才想出来的办法详细地告诉了张耀武,只见张耀武不住地摇头,最终,迟疑地点了点头。
倪暮雨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上天赋予她的是完美。她的学业和生活一直是一帆风顺,舞蹈学院毕业之后,倪暮雨被分配到了本市的歌舞团,因她可人的容貌、模特样的身材和精湛的舞技,她一到歌舞团马上就被安排为一幕大型舞剧的主角,她也因这幕出色的舞剧一炮而红。
倪暮雨在选择男朋友方面,一直眼光颇高,她从来也没有把众多追求她的男孩子放在眼里过,她心里期待的是一份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的美丽爱情。
一次,市电视台邀请倪暮雨做专访,打扮得光彩照人的倪暮雨做完节目后边走出演播厅边打着手机,不料,却与一个同样边打着手机边走进演播厅的中年男子撞了个满怀,两人的手机一起掉在了地上。
倪暮雨刚要发火,只听那个中年男子用磁性的嗓音一迭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倪暮雨抬头看到中年男子那俊朗的外形和彬彬有礼的样子,也赶忙歉意地说,“是我自己不小心。”
“真的没事?”中年男子仍旧关心地问,“我叫张耀武,这是我的名片,你如果有事,就打电话找我。”
倪暮雨惊讶地说:“您是张厅长?”她得知中年男子的身份,又见他如此谦恭,不由得对张耀武平添了几分好感。
张耀武心想:好美的女子啊!我不正好可以……
当天晚上,张耀武和倪暮雨都发现错拿了对方的手机,张耀武当即打了个电话,约倪暮雨第二天下午在电视台门外的心情咖啡屋见面,交换手机。
张耀武和倪暮雨交往已经快半年了,但是,由于张耀武是有家室的人,而倪暮雨也因为歌舞团的新房子还没盖好,只能暂时住单身宿舍,所以,他们每次幽会都只能安排在张耀武郊外的小别墅。
不久,倪暮雨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焦急地拨通了张耀武的手机:“武哥,我有急事儿找你,你能不能抽个时间跟我见个面?”
“我现在正在开会。”张耀武压低喉咙说,“这样吧,咱们老时间、老地方见,你等我。”
晚上,张耀武郊外的小别墅窗子里洒出温馨的灯光,倪暮雨坐在客厅沙发上抹着眼泪:“武哥,你看怎么办吧?”
张耀武背着手在客厅里踱来踱去,一声也不吭。
“你倒是说句话啊!”
“唉,小雨,你不要逼我,我不是正在想办法嘛。”
“想想想,想了这么久,都没想出好办法。”倪暮雨抹去脸上残留的泪痕,一脸坚定的神情,“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你不是说过,你和你老婆关系不好,你根本就不爱她,你们迟早是要离婚的吗?不如,你马上跟她离婚,跟我结婚。不就解决了吗?”
“这……”张岩武为难地说,“现在可不行。”
“怎么不行?你不是曾说过你爱我吗?你不是曾说过为了我,你什么都可以做吗?”倪暮雨有点咄咄逼人。
“这样吧,小雨,你给我点时间,等我安排好一切,就马上和姜淑芳离婚,好不好?”
“真的?”倪暮雨看着张耀武鼻尖上都急出汗来,又有点心软,“你不是骗我吧?”
“我那么爱你,又怎么会骗你呢。可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所以,你得给我点时间,我要将事情处理的滴水不露才行啊。”
“那——好吧,我不逼你,但你得尽快。”
倪暮雨跟歌舞团请了几个月的长假,她几乎天天窝在家里不出门。在这期间,倪暮雨几次打电话给张耀武,他不是推说事情正在办,就是在外地出差,要不就是在开会。
倪暮雨半躺在床上,从卧室那个白色的,造型古朴、典雅的大衣柜镜子里看着自己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她心中逐渐产生了一个坚定的想法:随他张耀武怎么想,只要我把孩子生下来,他不离也得离。
从倪暮雨怀孕到腹中的胎儿七个月大,张耀武一次也没来看过倪暮雨,只是偶而打打电话,也不过匆匆说几句便挂筒了。
一天晚上,倪暮雨收拾餐桌的时候,一不小心滑倒了,她忍着剧烈的腹痛,挂了120急救电话,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倪暮雨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有护士告诉她,她早产了,生了个女婴。

第二天,张耀武得知消息后,打了倪暮雨的手机:“小雨,听说你早产了,你怎么样?孩子怎么样?”
倪暮雨眼泪汪汪地说:“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
“我、我不是忙嘛。”
“忙?哼!那件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
“啊——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啊,小雨啊,你别想那么多,先好好养身子,过几天你出院,我来接你,到时候咱们再说。”
11月13日,张耀武下班之后,亲自开车来接倪暮雨出院,到了歌舞团宿舍,张耀武见左右无人,迅速将倪暮雨扶上楼,这也是张耀武第一次走进倪暮雨的家。
张耀武扶倪暮雨来到卧室,并照顾她躺下,接着,他顺手抱过婴儿:“哎,来让爸爸看看,乖,叫爸爸。”
倪暮雨看到张耀武逗孩子的样子,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温馨的感觉,脸上也不由得漾起一丝微笑:“她还这么小,又怎么会叫人呢,看把你高兴得。”
“对了,我的小宝宝还小呢。”张耀武忍不住在婴儿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武哥,”倪暮雨乘机对张耀武说,“那事儿你办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张耀武头都没抬。
“你离婚的事啊。”
“哦——那事儿。小雨实话跟你说吧,我根本就没打算离婚。”
倪暮雨脸色一变:“什么?你……”
“是啊,我不仅没打算离,而且,我告诉你,你和我的事我老婆也知道,这还是她授意的呢,要不我又怎么会和你……”
“她授意的?”倪暮雨疑惑不解。

“是的,这是她想出来的借腹生子的办法,就是为了想要个孩子。你也不想想,以我现在的地位,以我岳父的权势,我又怎么会为了你这样一个女人,而自毁前程呢?”
倪暮雨听到张耀武这么说,顿时如五雷轰顶,她撑起虚弱的身子指着张耀武:“张耀武,你、你、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把孩子还给我!”
张耀武侧了侧身子:“哼哼!孩子,我抱走了,不过,我会给你钱的。”
大衣柜的镜子里映照着张耀武那得意洋洋的脸,张耀武和倪暮雨都没有注意到那声“嚓嚓”的轻响,也没注意到镜面上出现的那道裂痕,正好将张耀武的脸分开两半;一条白影“嗖”地从右至左和那道裂痕一起消失。
这时,倪暮雨从床上掉到了地上,她声嘶力竭地不断重复着:“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张耀武看着趴在地上的倪暮雨,冷笑了一声:“明天,我会把支票寄给你的,我说话算话。”说完,他摔门而去,只留下倪暮雨满脸泪痕地昏死过去。
张耀武把孩子送回家,换了身衣服,马上叫司机开车送他去电视台周年庆典的晚会现场。
亮丽的女主持人走上了星光灿烂的露天舞台:“首先,我们有请广播电视厅厅长张耀武先生为大家致词,大家鼓掌欢迎。”
张耀武起身整了整衣服,微笑着向观众挥了挥手,转身迈着自信的步伐跨上了舞台,他走到麦克风前,调整了一下话筒,刚准备发言,就听后台一声惊呼,台下的观众齐刷刷地望向后台,接着,又一起抬头,同时发出一声更大的惊叫:“啊——!玻璃?!”
张耀武见到这般情景,先是愣了愣,又跟着台下的观众抬头向上看,他看到一条白影自上而下飞速向他直冲过来,到了近前,他才看清楚,那分明是个长发白衣的女子,可是她的脸……


她的脸苍白如纸,右目怒张,左眼却只剩下一个空洞,蛆虫从空洞中一条一条地落在张耀武仰起的脸上——吓呆了的张耀武只管愣在那儿,动也不动——那女鬼眉心间还有第三只眼,眼眶中滚动的眼珠却是全白,她撅起乌青的嘴唇对这张耀武脸上吹了一口弥漫着腐臭味的寒气。此时的张耀武只觉得脸上一麻,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负责晚会现场秩序的市公安局110处警队队长李权分开人群,一个箭步冲上舞台,当看到张耀武的尸体时,吓得倒退了三步。
张耀武的尸体平躺在舞台上,舞台追光灯圆圆的正打在尸体上,尸体头的上半部嵌进了一块两个巴掌大的玻璃,将尸体的头部正劈开两半,伤口渗出的血珠沿着玻璃,一颗颗滚落,死者的脸在玻璃映照下显得更加诡异;死者的右眼圆睁,眼里透射出的是无比的惊讶,左眼只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洞,因为穿透了死者头部的玻璃支撑在地上,将死者的头抬了起来,因此,他的左眼球滚到了胸前的领带上,仔细看死者的嘴,却正配合着右眼的惊讶,半张着。
……
精神病院的草坪上,倪暮雨穿着病号服,盘腿坐着,双手托着一个枕头,摇来摇去:“宝宝乖,快睡觉。”突然,她一脸紧张,将枕头紧紧压在胸前,“不!我不会让你把宝宝带走!我不会!”
筱云儿边将做好的晚餐端上桌,边对卓越说:“昨晚,幸亏我出去采访了。听同事说,张厅长死得可吓人了。还好没看到,要不得几天吃不下饭了。”
“哦?你们张厅长死了吗?”
“你不知道啊?对了,你也不看电视的。你们局里没得到消息吗?”
“你忘呐?我今天休息。你们厅长怎么死的?”

“听说是舞台布景上的一块玻璃掉下来,砸死的。”
“是吗?那是意外啊。”
“可听说他死得很惨呀,头都被劈开了,最恶心的是他的左眼珠也掉出来了。”
卓越心头一凛:“什么?怎么会这么……”
“怎么了?”筱云儿不解地看着卓越。
“对了,云儿,你们厅长死的过程肯定被录下来了吧?”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云儿,你能不能转录一盒带子给我?”
“那倒是没问题,一定又是为了你的案子哪,我就不多嘴了。唉,只可惜了小雨。”
“谁?”
“歌舞团的倪暮雨啊。”
“她怎么了?”
“听人说,她和张厅长的关系有些暧昧,最近,她又做了未婚妈妈,都说是张厅长的孩子,张厅长死后,有人发现她疯了。唉,其实她蛮热爱她的事业的,经常在团里练完功,回家还练。哦,对了,她练功用的那个带镜子的白色大衣柜好漂亮,我好喜欢,找了很久,都没买到。”
卓越皱起了眉头:“白色大衣柜?是不是造型古朴、典雅,整个门就是一面镜子的那种?”
“是啊,你见过?”
“嗯,几年前办一个案子的时候见过。”

卓越坐在茶几上,脸几乎贴在了电视屏幕上,这时,电视里传出一声惊呼,卓越绷紧了身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录像带播到张耀武死的过程,卓越看到的并不是一块玻璃砸向张耀武,而是一条白影直冲下来。卓越将带子倒过来,按下了变焦键,并放慢了带子的速度,放大的白影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下坠,这次,卓越终于看清楚了——白影是一个长发白衣女子,只是,脸上一片模糊。卓越神经质地关上电视,左右看看,长嘘了一口气,感觉额上一片冰凉,他伸手抹了一把,原来是一层细密的冷汗。


“喂?是卓越吧?”
“是的。”
“哎,哥们,你怎么也不和我联系?”
“你——是谁啊?”
“嗨,连我都忘了,真不够朋友,我是子昂啊。”
“哟,子昂!你小子跑哪儿去了,这么久不露面?”
陈子昂是卓越的高中同学,他两那时候是死党,可陈子昂和卓越完全是两种性格。卓越沉静,陈子昂活泼;卓越老实,陈子昂调皮;卓越做事一心一意,而陈子昂对人、对事却总是三心二意。
陈子昂从念初中开始,就一连换了几个女朋友,高中毕业,他考上了师范学院,大学的课程比较轻松,他便更是如虎添翼,玩儿得不亦乐乎,号称师院“第一浪子”。
陈子昂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一所中学教书,他觉得当教书匠太乏味,工作还不到三个月,他便辞职了,从此,卓越便与他失去了联系。

在咖啡馆昏暗的灯光下,两个英俊的男子对面而坐,目光炯炯有神而稳重,且话语不多的那个是卓越;对面那个略显轻佻,满面春风,口若悬河的自然是陈子昂了。
“子昂,这些年你都上哪儿去了,怎么也不跟我联系?”
“嗨,别提了,兄弟哪象你啊,端个金饭碗,我还不是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打工呗。哎,卓越,你结婚了吧?嫂子哪儿的?哎,长得——怎么样?”陈子昂边问卓越边挑了挑眉毛。
“她,还可以吧,电视台的。”
“卓越,我就知道你小子不错,什么还可以,嫂子肯定是美若天仙的呐,改天一定把她带出来,让我瞧瞧。”
“哦,她最近怀孕了,在家休假呢,挺着个大肚子,不太方便。”
“哟,你小子不错嘛,现在是‘五子登科’啊。”
“什么——五子登科?”
“你啊,真是孤陋寡闻,现在社会上说的五子登科就是——房子、车子、票子、妻子、儿子——样样齐全。哎,懂了吧?哪象我,至今可是一个都不沾边呀。”
卓越淡淡地笑了笑:“你还是老样子,听我的,乘年轻,攒点钱,找个好女孩,成个家吧。”
“哼,什么啊?就是因为年轻,还可以多玩儿几年,结婚?我才不找那罪受呢。你看我现在多好,天天结婚,时时渡蜜月,女人嘛——如衣裳,该换就得换。我可是最信奉李白李老兄那句话——‘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子昂,你现在有地方住吗?”
“这你不用替我操心,我这几天是东边住住,西边住住,嘿嘿,住女朋友家。”陈子昂讪笑了两声,“不过,我正在找房子,也差不多了,过两天,等我将房子布置好了,你就带着嫂子上我家来玩儿。”
“那,你找到工作了吗?”


“早有了,”陈子昂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卓越,“这是我的名片,还请多多关照小弟啊。”
“哦?你做保险经纪人?”
“对啊,以后有什么业务就介绍给我吧。”陈子昂抬腕看看表,“哟,我还约了人呐,到点了,我先走了。哥们,改天再联系。”
卓越看着一阵风样离去的陈子昂,无奈地苦笑摇摇头。
陈子昂终于精心从众多的出租屋里挑选了一套五成新的、两室一厅的房子,花了半个月时间将房子里里外外做了个简单装修,便开始挑家具,布置他的小窝。
房子最终布置停当,虽说买的都是旧家具,但在陈子昂的亲手搭配下,房子的布置看上去还满协调、满有韵味的。
陈子昂将房子做了一天的大扫除,他灰头土脸、拿块抹布、双手叉腰站在卧室大衣柜镜子前,看了看镜子里照出来的那张柔软的双人席梦思床,又看着镜中的自己心想:就凭我陈子昂的长相,凭我这张嘴,凭我现在的收入,再加上我这温馨的小家,那帮女人们不上钩才怪呐。而这个白色、造型古朴、典雅、整张门就是一面大穿衣镜的大衣柜,是陈子昂买得最得意的一件家具。
一阵音乐铃声响起,陈子昂收回思绪,赶忙掏出电话:“喂?”
“……”
“我是陈子昂。”
“……”
“什么?保险又要调价了?晚上加班?”
“……”
“OK!我会准时到,拜拜!”
“……”
陈子昂迅速到浴室冲了个澡,从大衣柜里拿出好几套衣服,站在镜子面前比划了半天,最后终于选中了一套,穿戴整齐,然后,在头上喷上啫喱水,用梳子将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他得意地在镜子前转了个圈,拿起桌上一瓶古龙水,在身上喷了点,陶醉地吸了吸鼻子。
这时,只听一声“嚓嚓”的轻响,镜面上、陈子昂脸的正中绽开一道裂痕,陈子昂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上前仔细看了看,接着,激动地跳后一步,大骂道:“ 他*的,怪不得这么便宜,原来是个破东西,真他妈无商不奸,唉,自认倒霉吧,过几天去换面镜子算了。”说完,他看看表,抓起床上的展业包,冲出了房间。
陈子昂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镜中,一条白影从镜子的右边显现出来,挥一挥衣袖,镜面上的裂痕立刻消失,镜面完好如初,白影又飘到镜子左边,隐入镜子深处。
保险经纪公司在雪亮的日光灯照射下,一片繁忙。陈子昂给十几个客户打完电话,终于有了点空闲时间,他来到走廊,点起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在手机上拨了卓越的电话号码:“卓越,我子昂啊。”
“哦,子昂,有事吗?”
“也没什么要紧事,今晚我加班,闲着无事,给你打个电话。房子我已经布置好了,改天你带嫂子来玩儿吧。”
“是嘛,那恭喜你呐,有时间我一定来。”
……
正低头和卓越通话的的陈子昂似乎觉得面前多了个人影,他自然地抬起了头,脸上显出惊讶的神情,他面前站着一个长发覆面的白衣女子,他试探性地问:“ 你……”突然,白衣女子脚下似乎自下而上、平地刮起一阵风,将白衣女子的头发从中间分开,与此同时,白衣女子缓缓抬起了头,面对陈子昂。

陈子昂一声惊呼只喊出一半,余下的一半硬生生卡在了喉间。电话那头的卓越不知道陈子昂出了什么事,焦急地对着话筒高喊:“喂?子昂,子昂。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啊!喂?……”公司里的同事听到陈子昂的惊呼,都将头转向他。只见陈子昂面无人色,双眼充斥着惊骇,嘴大张着,燃了一半的烟卷掉在脚前;右手仍紧紧地抠着电话、举在耳边,左手胡乱地在面前挥舞着;他全身止不住地战抖,一步一步向后退着,直到脊背贴上了冰冷的玻璃窗。电话那头的卓越只听到电话里传来陈子昂浊重的喘息声,紧接着传来什么东西破裂的巨响,陈子昂发出一声悠长、凄厉的惨
叫,最后,“扑通”一响,电话里只剩下电流的“喳喳”声。
卓越一下按断电话,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八点整,他三步并做两步,冲下了楼,将警灯安在车顶,一路风驰电掣般鸣着警笛赶往保险大厦。
保险大厦门前已经被警察封锁,封锁圈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卓越分开众人,亮了亮证件,来到保险大厦门前的栅栏旁。
陈子昂的头叉在栅栏上,身子躺在草地上,呈半躺的姿势,手机远远地摔碎在水泥地上。看到陈子昂那令人恶心的、恐怖的死状,卓越眼前出现了四年前死的周啸,出现了车祸而亡的郭羽,出现了被人砍死的孙俊豪,以及一年前被玻璃劈死的张耀武,他脑中灵光一闪,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看表——11月13日!
初冬的寒风刮过,尽管周围人声鼎沸,卓越的心头也不由得升起阵阵寒意,他盯着陈子昂的尸体,感到毛骨悚然。


晚上回家,卓越将张耀武死的过程的录像带又反复看了数遍,屏幕上依然是那条面目模糊不清的白影急速冲向张耀武。这时,筱云儿挺着个大肚子走到卓越身后,卓越回头看着筱云儿,心中有一点点紧张地问:“云儿,你看到屏幕上有什么东西没有?”
筱云儿奇怪地盯着卓越的眼睛:“什么东西?人啊,张厅长啊,那块发亮的玻璃啊,还有什么?”
卓越将屏幕画面变焦放大、按下暂停键,再次回头,问筱云儿:“这次,你看到什么了?”
筱云儿越来越诧异,仔细看了看屏幕,站直身子,双手抱在胸前:“玻璃啊。”她想了想,伸手在卓越额上摸了摸,“也没发烧啊,胡言乱语,我困了,懒得理你。”
卓越定定地看着筱云儿走进卧室,关上门,他深深地皱着眉,又回过头,眯起双眼,疑惑地盯着屏幕上定住的白影出神。
过了一会儿,突然,客厅顶上的日光灯发出“吱吱”的电流声,卓越猛抬头,看到头顶的日光灯管随着电流声一闪一闪,“啪”地熄灭了;一阵寒风将窗帘吹得猎猎作响,卓越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此时,电视屏幕的蓝光在闪动,吸引了卓越惊恐的目光,屏幕上的白影象电视信号不稳定时那样,摇动起来,卓越感到周身笼罩着一层阴冷的气氛,他背上的冷汗一滴滴渗出,沿着脊椎往下流,他双手死死地捏住了裤子,掌心的冷汗都将裤子浸湿了;卓越的心一直在抽紧、抽紧,骤然间,日光灯突地亮起,电视屏幕一抖,只剩下一片跳动着的雪花点。

卓越硬着脖子,眼珠四下里转了转,呼出了堵在胸口好久的一口气,却发现整个人似乎以近虚脱,他软软地瘫在沙发里。卓越觉得事情越来越神秘,越来越怪异,这五起事件的联系也越来越紧密,好象都和某种灵异物体有关,他不由得产生一种孤独的感觉:看来,这些事情只能依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来查了。
第二天一上午,卓越总是恍恍惚惚地想着那五起怪异事件。中午,他驱车来到陈子昂精心布置好的出租屋里,中午暖暖的阳光和陈子昂房子的温馨暂时扫去了卓越心头的阴霾。他先是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当他一步跨进卧室,赫然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白色、造型古朴、典雅、有着一整面穿衣镜的大衣柜,惊讶的神情浮在了卓越脸上,他想起了周啸家那只一模一样的衣柜,也想起了筱云儿提起过的倪暮雨家的那只衣柜。卓越走到镜子前,镜子里映照出他全身的影象,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镜子,慢慢地又出现了那种熟悉的、压抑不安的感觉。
下午,卓越找了个借口将五起事件的卷宗拿到办公室,仔细研究起来。当他合上卷宗,揉揉酸涩的眼睛时,他隐隐觉得,陈子昂家的大衣柜和周啸家的那只,以及倪暮雨的那只是同一个,但他不能肯定的是郭羽和孙俊豪家是否也曾用过那只衣柜。他单手支着额头,好半晌,突然抬起头,眼前一亮,拿起电话,拨通了交警队队长宋灏的电话:“喂?‘耗子’吗?我是卓越。”
“哟,卓越啊,你没事是不会找我的,说吧。”
“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年那个车祸,死者叫郭羽的。”
“那个啊,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什么事?你问吧。”
“你们队里好象曾派人去过郭羽家,通知了那个叫于——哦,叫于嫣寒的女人。那人在不在?”
“有一个在,你等着,我去叫他。”
“嗯。”
……
“喂?是卓队啊。”
“啊,你好,你去郭羽家的时候,进去了吗?”
“进去了,当时,那个女人昏倒了,我和同去的女同事还扶她进卧室躺下了,怎么哪?”
“你们见没见过一个白色的、造型比较独特、有面大镜子的衣柜?”
“啊?见过,见过,当时那女同事还说那衣柜挺漂亮的。”
“……”
卓越放下电话,又拨通了要好的辖区民警的电话,打听到孙俊豪的同居女友杨苗的下落,他决定晚上去夜总会找杨苗。杨苗的回答也证实了卓越的猜想。
所有事件的焦点都集中在了大衣柜上,可卓越怎么也想不透隐藏在大衣柜中的秘密,他最后决定,先从第一个事件开始着手,明天晚上得去周啸家走一趟。
入夜,卓越轻车熟路地驱车前往周啸家,车窗外,初冬的夜晚落寞而萧瑟。
车子“吱”的一声停在周啸家楼下,卓越将车熄了火,一打开车门,他冷得激灵了一下,顺手竖起了衣领。卓越走前几步,抬头看了看那栋孤零零的楼房,整栋楼黑黢黢的,不见半星灯光,卓越于是绕到楼后,微弱的月光下,楼后墙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大大的“拆”字;卓越又回到楼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黑洞洞的楼门象匍匐在黑暗中的怪物大张着的嘴,正耐心地等着它的猎物;这时,一阵寒风卷起地上的灰尘和纸屑旋转着跑远了,随着风起,似真似幻中一条白影在卓越背后嗖忽而逝,卓越缩了缩脖子,干咳一声壮壮胆。

卓越从怀里掏出一支笔形电筒,拧亮了,微弱、发颤的黄光在他脚前形成一个小小的光圈,卓越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进了楼门的黑暗中。脚下厚厚的灰尘在电筒的光圈中扬起,突然,卓越感到一个轻飘飘、黏糊糊的东西扑到了他的脸上,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步退出了楼门,同时,用左手一通乱抹;待到了门外,卓越将手伸到面前,胆战心惊地拿电筒照去,看清楚后,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原来是张蜘蛛网,真是的,吓我一跳。今天怎么这么胆小了?嗨,我是个警察啊,我怕什么?走,进去!
卓越重又走进的楼门,他扶着摇摇欲坠的楼梯扶手,小心翼翼地上楼。楼外,狂风呼啸着刮过来、刮过去,不知哪儿的窗户没关,在寒风中“啪啪”地、有节奏的拍打着墙面;卓越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似乎有几个人同时在楼道里走动,卓越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四周除了风声、窗户的拍打声,又复归寂静;每一层楼都有房间门洞开着,就象一只只眼睛,鼓鼓地瞪视着卓越,卓越不由加快了脚步,心中默默地数着楼层。
六楼到了,周啸家的门半开着,从门缝里漏出一束淡蓝色的、模糊的月光,卓越伸手推开门页,久未用过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转动声;卓越踏进洒着模糊月光的房中,一阵中人欲呕的霉烂味扑鼻而来,卓越不禁皱了皱眉头,用手捂住了鼻子;他在房子里仔细查找了一番,房子里除了灰尘和偶尔跑过的“吱吱”叫着的老鼠外,什么也没剩下。卓越凭着他多年当刑警的直觉,总感到,在这个房子里隐藏着一个大秘密,发现只是迟早的问题,但是,他对今天的一无所获还是有些失望,迅速地下了楼。


卓越将记录了张耀武死的全过程的录像带拿到了办公室,借着中午午休、办公室没人的机会又看了一遍,可是这一次,电视屏幕上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条白影,取代她的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玻璃。卓越将录像带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屏幕上飞速下坠的依然只有一块闪闪发亮的玻璃,他紧蹙着双眉,退出了录像带:难道是我眼花了?不可能

啊, 我明明看到的是一条白影啊。可云儿不也说除了玻璃没看到什么别的吗?兴许——是这五起事件太过怪异,令我产生了幻觉吧?
卓越收好录像带,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冥思苦想,由于连日来的劳累,再加上神经高度紧张,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卓越穿过一片浓厚的白雾,发现自己又来到周啸家的楼下,楼房依旧象他前晚来时那样破败不堪,只是不知哪儿发出的柔和的、幽蓝色的光笼罩着楼房。卓越就着光线拾级而上,走过空无一人的楼层,来到周啸家门前,房门无声的自动滑开,似乎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召唤着,卓越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客厅里依然是空空如也,走进卧房,卓越惊讶地发现,房子中间立放着的就是他所熟悉的那只大衣柜,衣柜门上的穿衣镜面上霍然一道裂痕,将卓越镜中的脸从中间平分开。在卓越的印象中,镜子应该完好无损的,他正要上前仔细查看,就听到身后一阵嘤嘤的女人悲切的哭泣?
“嘭嘭嘭……”闷响继续着,卓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茫然地四下张望:什么声音?他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办公室门上,原来是有人在敲门。
下午,卓越又拿出了五起事件的卷宗,这次,他把事件里所有的人名都列在一张白纸上,只在文映雪的名字上打了个问号;他在所有的人名后都划了一条线,与“大衣柜”三个字连了起来,他盯着那张纸出神,右手用笔尖下意识地在“大衣柜”三个字上点着,仿佛又想起了中午做过的那个梦。
直觉告诉卓越,所有事件无一例外肯定都与大衣柜有联系,而文映雪——卓越隐隐约约觉得,所有事情的起因都应该或多或少与这个女人有关,而揭开谜底的钥匙也就在这个文映雪身上。
卓越打定了主意,晚上再去一趟陈子昂家。
夜幕降临,卓越匆匆地扒了几口饭,丢下碗筷,给筱云儿交代了一声,就开车前往陈子昂家。

陈子昂居住的小区已是万家灯火,卓越在寒风中下车进了楼道门,找到住在一楼的房东,请他打开了陈子昂的房门。
卓越谢过房东,揿亮了客厅顶灯,柔和的黄色灯光下,房间里依然残留着陈子昂的活力,卓越不禁唏嘘,他拿起桌上陈子昂的照片,默想了片刻,叹了口气,轻轻放下照片,走向卧房。
卓越伸手摸到了卧室墙上的电灯开关,按了下去,灯没有亮,他徒劳地反复试了几次,卧室里还是一片黑暗。卓越无奈,只好借着门口和窗户投射进来的灯光,走进了卧室。他在房中等了一小会儿,让眼睛适应了黑暗,此时,一阵寒风从窗口刮了进来,推动了悬挂在窗框上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卓越身后的卧房门 “嘭”地一声关上了,卓越心头一震,急转身抓住门锁的把手用力左右旋转,门锁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象被卡住了一样,怎么也打不开。
卓越见门锁卡住了,又前后晃了晃门,依旧纹丝不动。他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身后传来一声“嚓嚓”的轻响,伴随着细若游丝般的叹息。卓越背上汗毛倒竖,从脚底油然生出一股寒意,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复睁开眼,猛转身,凛然地大喝一声:“谁?”同时,右手握紧了腰间的枪柄。
又一声叹息在空气中回旋,声音好象来自对面大衣柜中,卓越定睛看了看衣柜上的镜子,镜面的上半部出现了一道与他中午的梦境中一模一样的裂痕。紧接着,镜子里缓缓地现出一条白影,越来越清晰,直到出现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女子,卓越在惊恐中又增加了一分惊讶,因为这就是他在录像带中和梦中见过的那个身影。白衣女子的长发和裙摆无风自动,她缓慢地抬起头,卓越越来越惊惧,呼吸几乎要骤然停止了,他明显地感到腋下冷飕飕的都被汗湿了,他等待着——几秒钟却似乎过去了好几年——等着看到一张不知怎样可怕的脸。

卓越终于看到了,他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紧握枪柄的手依旧没有放松:这是怎样美丽的一张脸啊!
镜中的女子有着一张完美的鹅蛋型的脸,只是太过苍白,轻蹙的眉间一颗红宝石般半透明的朱砂痣,杏眼中透射着哀怨,高挺、小巧的鼻子下面是丰腴的小嘴,嘴角微微上翘,左唇边一个圆圆的小酒窝漾着丝丝笑意。
卓越终于惊呼了一声:“文映雪?!”镜中的女子和失踪的文映雪卷宗上的照片一模一样,不,是比照片更美。
镜中的文映雪听到卓越的话,眼中唰地流出两行晶莹的泪珠,哀怨、乌黑的眸子满含期待的神情盯着卓越,缓缓地朝他招着手,平平地移出镜子,向门口飘去。
卓越随着镜中的文映雪转过身来,发现卧室的门已经打开了,客厅暖黄色的灯光柔和地洒了进来,消除了他心中的恐惧。
这时,卓越松开了紧握枪柄的右手,脑海中浮现出刚刚镜中文映雪的神情,似乎对他并无恶意,却好象有很多话要向他诉说,他抬手擦去了额上的冷汗,疾步跟了上去。
卓越慢慢地开着车,两道雪亮的车灯冲开了墨汁似的黑夜,车前的白影时有时无,卓越几乎整个人趴在了方向盘上,眯着眼睛努力地寻觅着白影的方向,突然,他脑中蹦出中午的那个梦:难道是……,他恍然大悟,加快了车速,直奔周啸家的楼房而去。
到了楼下,卓越下车,一口气爬上六楼,周啸家门口,镜中的文映雪正在等着他,见卓越到了门口,她又忽忽悠悠地向厨房飘去。
卓越也跟进厨房,只见镜中的文映雪就如在他中午的梦中那样,坐在案板上垂首低泣。卓越的心中豁然开朗,映照在月光下的脸露出欣然的微笑。
第二天上午,天空中云开雾散,太阳露出它红红的笑脸,人们都沐浴着初冬难得一见的阳光。

卓越带着刑侦队的同事们将周啸曾居住过的楼房封锁起来,来到六楼周啸的家,把厨房案板下的水泥小心地凿开,终于露出了床单裹着的文映雪的骸骨。床单上的斑斑血迹已经痂结为深黑色,却闻不到尸体常有的腐臭味;法医打开床单,里面裹着的文映雪的尸体早已皱缩为一具干尸,法医对干尸做了鉴定,证实这确实是失踪的文映雪;在文映雪的尸体旁边找到一枚一克拉的、依然熠熠生辉的钻戒,看式样,这是一枚男戒,卓越想起文映雪告诉过他,周啸已经与公司老板的女儿田思思订了婚,于是,他派人去周啸生前工作的公司找到田思思,让她辨认了一下,证实了这戒
指确实是周啸的。
文映雪的失踪案终因她尸体的被发现和杀人凶手的意外死亡,而划上了完满的句号。文映雪的家人得到通知后,马上赶过来,领走了文映雪的骨灰盒,将她带回家乡安葬了。

筱云儿被推进产房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卓越在产房外焦急地踱来踱去,时不时看看手表,又将耳朵贴在产房门上听动静:怎么还没声音?他只好在产房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双手抱在胸前,不觉有些累了,他仰靠在椅背上,渐渐沉睡过去。
卓越站在一片阳光明媚的草地上,仰头看着天空,天边出现了一个耀眼的小亮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待飘到近前,卓越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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