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东非常有名的小说《门》（3月8日由亲爱的友情更新幕后故事）

Vilo

女警察一口气说完，拿起一杯水，大口大口地喝着。
　　Ｊ无言以对。
　　这是个悬案，警察说的没错。
　　很显然，所有的线索中有一个点被忽略了，淹没在纷繁复杂的线索里。
　　
　　女警喝干了一杯水，说：“我说完了，你怎么看？”
　　“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这些情况呢？”Ｊ反问。
　　“因为，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很重要吗？”
　　“是的，因为，你曾经是撒尔幸最好的哥们儿。”女警说：“你对撒尔幸和他的女朋友，盼盼之间的事比我们了解得多得多，我要你把曾经和他们接触的每一个细节都回忆出来——是每一个，也许，一条不经意说出来的线索里，就可能包含着最重要的秘密！”
　　Ｊ想了想，问道：“那几页手稿你看了么？”
　　“嗯！我看过了！”
　　“那你有什么意见？”这次是Ｊ在追问了。
　　“我很想知道一件事……”女警察有些困惑的说。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了？”Ｊ说：“你想要知道的也正是我的看法。”
　　“哦！那你说，我想知道什么？”
　　Ｊ微笑，说道：“狼人！你想知道狼人是谁？”
　　女警也笑了：“没错，我一直在琢磨，象这样一本小说里怎么会出现一个狼人，如果按照作家的创作理念推断——所有的情节都应该与现实对应起来的话，那么‘狼人’应该是有所隐喻的，可是，在所有的人里，谁是狼人呢？”
　　Ｊ也在琢磨——也许这是个极其无聊的问题，也许。
　　作家的手稿里写过这样的话——狼人是一种象征，米嘉可能是，作家可能是，撒尔幸也可能是，甚至Ｊ——他自己都有可能是，可是，到底谁是？
　　用狼来隐喻人类的兽性，这并不是罕见的创作手法，很多作品里，都曾经使用过。
　　但关键是，现在真的发生了命案，而且与此有关，作家用手稿给人们留下了一个谜语，所有人都在猜。
　　“你相信世界上会有一种生物是狼的内脏人的皮囊么？”女警问。
　　“我不知道。”Ｊ说：“也许有吧，没有亲眼见过。”
　　“你当然没有亲眼见过。因为他长着人的外表，就算你见到了，也不过认得是个人而已！”
　　Ｊ突然颤抖了一下，有点心头发冷，他想起了那个梦——玄卦庵的梦。
　　“除非，我可以看到他的牙齿……”Ｊ下意识地自言自语。
　　女警察一下楞住了。
　　
　　“我们可以回去了么？”Ｊ回过神来，问。
　　“不，现在不能回去，什么时候放你回去，我会通知你！”
　　“这是什么意思？”Ｊ质问：“难道你要拘留我们？”
　　“拘留？你还不够资格呢。”女警察冷笑：“我们是要你配合调查，因为，你还没告诉我最关键的问题呢。”女警说。
　　“什么问题？”
　　“你们去‘玉米花园’的后山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们真的是去爬山的。”女警步步进逼：“在重要证人米嘉逃脱的当天，你们几个出现在现场，别跟我说这是巧合！”
　　Ｊ的头皮一炸：坏了坏了！他想明白了，前面女警察跟他说那么多属于机密的情况——什么米嘉啊，精神病啊，取保候审啊——纯粹就是为了这一句做铺垫。
　　这一句是必杀技！
　　Ｊ很惭愧，想到自己好歹也是大学生，平时也自负是学识渊博，雄辩滔滔的，想不到短短时间内，连续两次被“诈”死。
　　他根本无法辩驳。
　　“那我的同伴呢？怎么说？”
　　“我现在是问你呢！”女警板起面孔呵斥：“你管他们做什么！反正你只要明白一点，你要是和他们说的一样，就算你老实，也许还有宽大处理，要是说的不一样，那就说明你们之中肯定有人撒谎，撒欢就是做伪证，做伪证是什么罪名，你是大学生，不会不知道吧？”
　　Ｊ立刻就决定如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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Ｊ交代：
　　早上起来喝豆浆，没有钱付帐，结果，冒出来一个有点弱智的人帮他结帐，并声称要找顾盼盼……
　　他收留了这个人，名叫铁成，并从他口中了解到，他曾经在某日潜入玉米花园，企图强暴（Ｊ认为铁成的原始目的就是强暴）居住在那里的一个女孩儿，结果，错误地进入了另一栋楼，结果在那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后来铁成受伤，歪打正着，被１９号楼的女孩儿收留，双方发生暧昧关系，因惧怕警方发现，然后商量抛尸，抛尸时发现，死者正是１９号楼的保姆，可是抛尸之后之后回到１９号楼，却发现死者又出现在门外，且巧遇该楼业主回来，铁成为了逃避，只好来到屋顶，却又意外发现了一个以烟囱做掩护的密室通道，当他再次通过烟囱进入密室的时候，在黑暗中遭遇到一个恐怖人物的袭击……
　　这是Ｊ的全部供述——诡异，离奇，不着边际。
　　女警听他讲完，说：“不错！你比他们两个讲得都好听！”
　　Ｊ狐疑地说：“什么意思？”
　　“呵呵，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怀疑，铁成也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我们暂时把他留在这儿，等待鉴定。他所说的话，基本上可以看作是疯话……你们太当真了！”
　　“精神病？”Ｊ很惊讶：“不会吧！他是有点迷糊，但可能是受刺激的，精神病，不可能的！”
　　“好吧！那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女警说：“在米嘉被取保候审期间，我们虽然没有紧逼着米嘉交代，但是也没有放松对米嘉的监控，实际上，我们一直都有人近距离监视着她，这也正是为什么我的上司叫我不要盯得太紧的原因……”
　　“哦！我还以为你上司受贿呢？”Ｊ略带讽刺。
　　女警察没有答理，继续说：“我们的监控人员掌握的情况，铁成只是给‘玉米花园’１９号楼送过一次快递而已，以后所发生的事，都是铁成的臆症……”
　　“怎么可能？”Ｊ失声喊道：“那爱莲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幻想？”
　　“我们认为是的！从来都没有有过爱莲这个人！”
　　“那，那手稿怎么解释？”Ｊ追问：“难道也是幻觉？”
　　“呵呵，我告诉你，那份手稿，是铁成从自己昨天应该送的一份邮件里私拆的。”
　　“私拆的……？”
　　“对！昨天铁成接受到一单业务，把一个邮件送到‘玉米花园’１９号别墅，收件人是米嘉。结果，这个铁成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私自拆开了这个邮件，阅读了里面的内容，结果诱发了他的精神状态恶化，只想去找书里的人物——顾盼盼，结果，碰巧遇到了你！”
　　“那是个什么邮件？”
　　“我可以告诉你”女警说：“是一本书的完整手稿……”
　　“是〈门〉……”Ｊ嗫嚅着说：“〈门〉……”
　　“没错，刚才我们在询问的时候，已经和快递公司联系过，快递公司在他们的卫生间里找到了一部分散页。”
　　“那你们哪个监视的人呢？难道不会撒谎，出错？”
　　“我想，警方的监视行动，没必要向你解释吧！”
　　Ｊ沉默着，无话可说。
　　“年轻人啊，就爱瞎琢磨。”女警察说：“难道你们宁愿相信真的有鬼？”
　　“我不信！”Ｊ说：“可是相信……玉米花园１９号是有烟囱的！”
　　女警笑笑：“告诉你，有烟囱的别墅是玉米花园２０号，不是１９号……”
　　——玉米花园２０号！
　　一切都是玩笑！
　　一切都是玩笑么？
　　“我还是无法相信……”Ｊ颤巍巍地说：“难道铁成真的是精神病？这些都是巧合吗？”
　　“至少有一点不是巧合！”女警严肃地说：“你能告诉我是哪点吗？”
　　Ｊ想了想，说：“是〈门〉的邮件，邮到玉米花园１９号的……”
　　“不错，你确实够机灵！”女警夸奖道：“根据快递公司交代，他们接到的邮件，是他们的业务员从一个居民家里收的活儿，我们已经调查过，那是个出租房，现在已经没有人了，房东也不知道这人是谁，现在的出租放管理，还是不严密——不过，房东交代的租客的长相……”
　　“你们怀疑是那个作家本人？”Ｊ接口说。
　　“不错！体貌特征特别象这个作家！”女警说：“这至少说明，很可能失踪了一年的作家又出现了，很可能他是藏起来，写完了这部小说，然后想把它交给投资人——他也许还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那他为什么藏起来呢？”Ｊ问。
　　“我哪知道！”女警说：“总之一定有原因，但是你我肯定不知道——不过没关系，他已经出现了！”
　　“那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Ｊ再追问。
　　“我说过了，你够机灵！”女警说：“现在既然作家已经冒头了，我们判断，他就不会在短期内再沉下去，否则，他就不用寄出这部手稿了！”
　　“你的意思是……”
　　“他既然想到了给米嘉小说手稿，也许还会想到接触其他的人……”女警神秘地说：“与此事有关的人……”
　　“而且是活着的人。”Ｊ明白了她的用意：“你们是想让我做诱饵，也许他也会来找我的，是么？”
　　女警笑：“跟公安机关配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Ｊ只有苦笑，不说话。
　　“再说，你在这些案件中对警方隐瞒了那么多情况，这些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算你年幼无知，往大了说，算你做伪证，妨碍司法……”
　　“好了好了！”Ｊ打断她：“我配合就好了嘛！可是……如果他是个暴力人物怎办？我的人身安全谁来保证？”
　　“一个作家，怎么会暴力呢？”
　　“暴力……”Ｊ苦笑着：“谁敢保证？也许，狼人就是他自己的人格分裂呢？”
　　女警说：“可是，他也不一定会找到你啊，我们的想法是，等他万一真的找你了，你尽量配合警方就是了！”
　　Ｊ想了想，问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手稿提纲的第四页哪儿去了？”
　　“没有找到，也许，被铁成弄丢了吧！”
　　“为什么只弄丢了第四页！”Ｊ凝重起来：“我们都不知道第四页上写了些什么……”
　　女警的表情也渐渐肃穆起来。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几个人乱哄哄地吵了起来。
　　一个警察推开门：“报告，队长，米嘉的丈夫来了，跟我们的人吵起来了！”
　　女警一皱眉：“都这个时候了，吵什么吵！告诉咱们的人，忍着点儿……”
　　Ｊ趁机向门外溜了两眼，没看见人，只听见脚步杂沓人身推搡的动静，一个人大嗓门说：
　　“我给你们交了这么多保证金，现在人给跑了，算什么呀！我上哪儿说理去呀？”
　　这个人很激动。
　　Ｊ听出来，这人有很厚的广东口音。
　　——赖先生！Ｊ想起这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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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打麻将。
　　对家说：幺鸡！啪！打出一张“幺鸡”。
　　上家说：碰！翻出两张“幺鸡”。
　　上家接着说：我也打幺鸡！
　　下家说：我也碰！
　　我糊涂了：你们怎么有这么多幺鸡……？
　　上家，下家，对家，都嘿嘿嘿地笑了，翻开各自的牌——清一色的全是“幺鸡”。
　　我大骇！
　　上家，下家，对家一下子全都变了脸——面白眼青，七窍流血，狰狞无比！
　　我终于明白了，他们打的不是“幺鸡”，而是“妖精”！
　　我的耳朵不太好。


女警察霍地站起来，怒冲冲地走出去，“咣”地一声摔上了门。
　　——这警官脾气真大！
　　J老老实实坐着，听外面争辩了几句，声音渐渐远去了。
　　对面坐着那两个记录的小警察，也是百无聊赖。
　　过了一会儿，一个警察推开门，对那两个警察说：“队长有话，放他回去吧！”
　　J站起来，问：“是不是我可以走了？”
　　“是。”警察说：“不过队长提醒你，你别忘了答应他的事儿！有情况，立刻和她联系。”
　　警察拿出一张名片交给J：“上面有 队长的电话，千万记住了！”
　　“嗯！我记住了！”J说：“那我的同伴呢？是不是一起走？”
　　“你的同学可以一起走，但是另外一个不能走！”
　　“为什么？”
　　“他是个精神病患者！”警察严肃地说：“我们必须给他找到监护人，要对他进行管理，防止他做出更出格的行为。”
　　J点点头，谢了警察，走出去。
　　H已经在走廊里等他了。
　　两人碰了面，都没有说话，并肩往外走。
　　J一面走，一面留意看着那些办公室，希望能看到铁成。
　　可是一直到出了警局，他也没发现铁成的身影。
　　
　　天已经彻底黑了，J和H走到公车站，一路上默默地谁也不说话。
　　路灯昏黄的，站牌下站着几个等车的人。
　　一会儿，来了一辆车，H抢先跳了上去，一回头，发现J还在原地没动。
　　“你干嘛？上车啊！”H喊他。
　　J还是不动：“我不回学校了！我不坐这趟车！”
　　“你你去哪儿啊？”
　　“玉米花园！”J说。
　　H吃了一惊，想跳下车去拉J上来，可是司机已经启动了。
　　H爬在车窗，喊道：“你别去……不能去！警察……你有病啊！”
　　但是车已经开出去了。
　　J深吸了一口气，夜里的空气有点凉，可以使人清醒。
　　等车的人们刚才都已经上了公车，站台上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的。
　　J等了一会儿，过来了一辆出租车。
　　J伸手拦住了出租车，开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司机问：“去哪儿啊？”
　　J说：“玉米花园。”
　　“好咧！”
　　司机一加油门，扬长而去。
　　
　　出租车开上了环城路，一路通行无阻。
　　一个司机一个乘客，闷闷的。
　　憋了半天，司机说：“你好象不大爱说话啊？”
　　“嗯！”J说：“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也得乐呵呀！”司机说：“象我们天天拉客，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脾气好的，脾气坏的，不都得小心伺候，我们心情还不好呢，上哪儿说理去呀……”
　　好象天下所有的出租车司机都特别爱扯淡，J靠在座位上，听司机滔滔不决地讲人生，谈社会，说绯闻，吹牛逼。
　　蓦然，J问道：“师傅，你们每天跑车，见的人是不是什么人都有啊？”
　　“那是，那是！”司机说：“好人，坏人，大领导，下岗的，女明星，盗窃犯……都见过。”
　　“你们还特别能白话！”
　　“嘿嘿！一天到晚就窝在这破车里，没啥娱乐，不就得靠传播点小道消息搞点新意思嘛！”
　　“那是不是去的地方也多啊？”
　　“西京城里，没有我没去过的地儿。”
　　“那玉米花园你常去吗？”
　　“去过，倒是不常去！”司机说：“那里都是有钱人，人家都是自己开车！”
　　J打起精神，终于说出了自己的主题：“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玉米花园有什么故事啊？神奇点儿的，灵异点儿的……”
　　“你问这个干啥呀？”司机有点怀疑他的动机。
　　“哦！没啥！搜集素材！”J故做轻松地说：“我是个写小说的，专门爱打听这些事儿！”
　　“呵呵，你这一问哪……我可真得想想！”司机卖关子：“玉米花园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咱们城外有一个地方真是邪门！”
　　“哦！”J听说没有玉米花园的相关传说，不禁有点失望，随便应付了一句：“是哪儿啊！”
　　“嘿嘿”司机很会搞气氛，阴险地笑了一声：“说出来你可别害怕，玄——卦——村！”
J腾地一下挺起了身子。
　　“哈哈·怎么样，我说你害怕了吧！”司机很兴奋。
　　“快说说，什么意思！”J催促他。
　　“我跟你说啊，我不扒瞎！”司机开始给J讲述：“我说的是真事儿，是我亲身经历的。”
　　“一年多以前，有一天晚上，我在街上转悠等客，忽然有一个男人上了车，那个男人很古怪，浑身冰凉的，感觉好象是从冰窖里出来的，可是那时侯天气多暖和呀——可是我也没多想。”
　　“他问我，去玄卦村不？我说，天黑路远，那么偏僻的地方，不值得跑一遭。那个人说，我给你双份儿。我一想，双份儿，不干白不干，就起车走了。”
　　“在路上，就象咱们俩现在这样似的，我俩就扯点闲话，那个人比你爱说话——你别多心啊，我的意思是，这人只要爱说话，就不怎么有危险，真的，我就怕上车不说话的人！”
　　“他问我，你这算什么车啊？其实那时侯我还没正式跑出租呢，我开的是一辆黑车。车况不太好，开起来乱响！我就跟他扯淡说，本来是一台拖拉机，我给它盖上了吉普车的壳。”
　　　　“那个人就说了，那么，该叫它拖拉机还是吉普车呢？”
　　　“我就开始扯犊子了，我说，当然叫吉普车了！假如有一个人，装着狼的五腑六脏，你肯定觉得他是人不是狼，对吧？他说，嗯，有道理。”
　　　　“我就开着我那破车跑啊跑啊，一会儿就出了城，突然——”司机一个大喘气，顿住话头，把J吓了一激灵。
　　“怎了？”J问。
　　“我就看见，黑糊糊的公路边，冒出了一条毛烘烘的东西，一瘸一拐地迎面跑过来。”
　　　　“那是什么？”J问。
　　　　司机眯起眼睛，打量着J，又好象打量着那个东西。
　　　　“是狼吗？”J又问。
　　　　“我也不知道啊！”司机说：“我就按了几下喇叭！嘀嘀嘀！那个东西一下就跳进了路基下的草丛中，不见了。它始终没有抬起眼睛来。”
　　“这使很吓人！”J说。
　　　　“还有更吓人的呢！再一起车，坐车的跟我说，你看见了吗？它的嘴里叼着一块骨头，好像还滴着血。”
　　　　“我说，这附近有坟地，可能是从坟里刨出来的！我六姑就住在玄卦村，这种事他常说起。其实过去它不叫现在的玄卦村，而是叫悬挂村——悬挂的悬，悬挂的挂。”司机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在车窗前悠荡的一个如来佛像。
　　J注意到他的车窗上坠了个佛像。
　　　　“又跑了一会儿，就到了玄卦村了，那人在村口下了车，真就掏了200块钱给我——双份儿的。然后他就下了车，村外头也没路灯，他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村子走去。”
　　“我也就掉了头，准备回城里，结果刚跑了几步路，死火了，你知道，我那车不太好！我想，这深更半夜的，咋办呢？回城是回不去了……”
　　“你六姑不是就在村里么？”J帮他想到了办法。
　　司机继续说：“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就下了车，锁好门，好在这地方，农民都老实，也不会偷我这破车，我就一步一步往村里走……黑呀！说实话，我心理也害怕，就想着，要是能追上下车的那个人，我们还能搭个伴儿……”
　　“于是我就加快脚步，往前赶，隐约地我能听见前面的脚步声了，忽然在这时候……”司机猛然一顿，J冷不防闪了个趔趄。
　　“怎么了？”J问。
　　“到了！”
　　“到哪儿了？”
　　“玉米花园！”司机说：“你到了！56块！”
　　“那你的故事呢？”J一边掏钱一边追问：“还没完呢！”
　　J觉得这个故事太有意思了——玄卦村，好象这个司机的出现就是为了给他来讲这个故事的。
　　“故事啊……等你下次要是还能遇见我，我就给你讲完！”
　　J无奈的下了车。
　　不过，下车前，他做了小动作，趁着司机不注意，他仔细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位前的小牌子，上面有司机的车号，姓名和照片。
　　他默念了几遍，记在心里。
　　——玄卦村，和玉米花园一样，在J心里，是个未解之谜！
　　不过他今天还搞清楚的，还是‘玉米花园’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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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花园的大门似乎是某种界限。
　　里面是富人的毫宅，外面是寒酸的J。
　　J发现，自己又犯了错误——那个出租车司机按常规，又把车停在了小区的门口。
　　门口依然还有那个门卫岗亭。
　　岗亭里还站着门卫。
　　要命的是——这个门卫认识他，或者说，他见过这个门卫。
　　今天下午，他们刚刚打过交道。
　　
　　保安也想起来了：“呀哈！又是你？”
　　J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有装傻。
　　“啥意思呀？”保安得意洋洋地说，那表情就象他捉住了一个现行盗窃犯。
　　“我……是来找人的！”J重点补充说：“我真是来找人的！”
　　“那你找谁呀？”
　　“我找19号楼的……”
　　“19号……姓赖的！”J说。这个时候，说业主的名字是最佳选择。
　　“19号？姓赖的？”保安冷笑：“你可别逗了……”
　　J想问——什么叫别逗了？这句话有内容，有所指。
　　保安刚想说话，J听见一辆车在身后刹住了。
　　一个人说：“让他进来吧，他是找我的！”
　　J回头，看见了一辆崭新的“捷豹”停在身后，后座的车窗摇落半边，他看见半张脸。
　　“您是……？”
　　“鄙人赖火昌！”那个男人油滑地笑着：“您是来找我的？上车吧，里面路还很远。”
　　他打开了车门，把身体往里面让了让。
　　J想了一下，钻进去。
　　保安懒洋洋地一挥手，司机“嗖”地一声开进去了。
　　
　　赖火昌摇上了窗户，车里面有些幽明摇曳的感觉。
　　“车里有空调，有空调。”赖火昌殷勤地说：“吹着舒服一点。”
　　J说：“嗯！是比较舒服！”
　　赖火昌说：“哎呀，这个西京的天气呀，真是太热啦，一会儿不吹空调是不行地，一天至少要冲三次凉……”
　　J说：“对，对。”
　　这种对话有点无厘头，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暗藏鬼胎，只不过，只有我看得出来。
　　赖老板——J偷偷打量着这个人——四十来岁，又矮又胖，油光满面，笑容可掬，但是，谁要是以为这个人唯唯诺诺，胆小怕事就大错特错了。
　　J想：这是一幅标准的扮猪吃老虎的面孔！
　　车子七扭八歪拐了三四个转弯，在夜幕里，J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路径了，尽管他刚才还暗暗告戒自己要时刻小心注意。
　　“啊呀！”赖火昌拉着长长地声调说：“热呀！开着空调也热……”他突然转过身来，盯着J的眼睛说：“你说，这么热的天气，是不是什么东西都会很快烂掉？”
　　J没有说话，他只觉得一阵阴冷的气息笼罩过来。
　　——是不是什么东西都会很快烂掉？
　　——是的，高温燥热，什么都会腐烂得很快。
　　——吃剩的馒头，隔夜的菜，沾水的毛巾，长毛的墙皮……都会以很快的速度烂掉！
　　——当然，还有被支解的尸体！这个东西腐烂得嘴快。
　　甚至，当你今晚做完了解剖，到明天早上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认得出来这堆血淋淋脏兮兮的东西曾经是什么。
　　J忽然想到了女警官说的那个案件。
　　
　　“到了！”赖火昌说：“请下车吧！”
　　J磨磨蹭蹭下了车，他看见了传说中的玉米花园19号。
　　不过，车停的 位置距离别墅太近了，以至于J无法看到屋顶——他现在急于想知道这栋小楼是不是有烟囱的哪一栋。
　　看不见屋顶，但是能看见附近的小楼，J迅速扫了一眼，发现果然距离自己的位置右侧约莫二、三十米远有一栋小楼，黑漆漆的，显然是里面没有人。
　　——这至少说明，铁成的叙述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不过，这也不能证明什么——J苦笑了一下——铁成来过这里送快递，他也曾经看到过这栋楼，所以，他在精神癫狂的状态下编造了自己在那栋楼里的遭遇，也不是没有可能。
　　—— 一切，还是扑朔迷离的，可是，至少他已经近距离的接近真相了。
　　
　　司机从驾驶座位上下来，上了门口的台阶按门铃。
　　一会儿，从门上安装的小喇叭里传出一个声音：“谁呀？”
　　J注意听了一下，是个女人的声音。
　　司机说：“开门！赖先生来了！”
　　J的心猛然悬起来——开门的是谁？爱莲？金姐？还是……别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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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打开这扇门呢？
　　——门后，是一个未知的世界，J默念。
　　每一扇门后面，都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J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马上，就要接近真相了。
　　门开了，门里面亮堂堂的，贴着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女人，白白净净的，脸上挂着恭敬的笑容。
　　“赖先生，您回来啦？”女人说，侧过身子，让出路来。
　　赖老板在前，J在后，进了别墅，那个司机回到车里，想必是去停车。
　　女人关上了门，踮着脚跟在J后头。
　　赖老板说：“阿姐，倒杯茶来，这是我的朋友，你先招呼一下！”
　　回头对J说：“我先上楼换个衣服，失陪一下啦！您先坐一下！”
　　J表示了一下客气，赖老板拖着步子上楼去了。
　　女人低眉顺眼的鞠了个躬，说：“先生好！”
　　J连忙说：“不客气，不客气！”
　　这是有钱人的规矩，J不太习惯。
　　“先生喝什么茶？”女人问。
　　“随便，随便！”J说。
　　女人又玩了一下腰，走进了走廊深处。
　　客厅里安静起来，J打量起这栋建筑来。
　　虽然铁成在叙述他的故事的时候，说得胡里糊涂，但是基本格局还是能对应的。
　　一楼进门之后，是宽敞的大客厅，客厅的右前方，是一道走廊，走廊的两边，就应该是厨房，洗手间，或者客房之类的房间。
　　挨着走廊，是通上二楼的楼梯，想必二楼就是主卧室，书房等等。
　　房子里很名明亮，很温暖，看不出什么异常。
　　——如果这里真有密室，会是在哪里呢？J琢磨着。
　　很明显，一楼被客厅占据了太多的面积，没有足够的面积再容纳一间密室了。
　　而且，如果铁成说的情况是真的，那么，密室应该在二楼——如果，这里真的有一间密室的话。
　　赖老板还没有下来，那个女佣还在泡茶。
　　J悄悄地 站起来，向楼梯走去。
　　刚刚走到楼梯边，那个女佣恰倒好处地出现了。
　　她居然悄悄地闪在他身后，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个茶壶，一个茶盅。
　　“先生，请喝茶！”女人平静地说，似乎并不介意这位客人随意走动。
　　“哦！我看看你们的装修，挺不错的啊！”J顺口编着瞎话。
　　女人没有回答，这让J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J又回到沙发上，女人把盘子摆在茶几上，倒了一杯茶。
　　“赖先生怎么还没下来啊？”J转移了个话题，端起来呷了一口茶。
　　女人垂手站在他身边，慢吞吞地说：“赖先生出去了。”
　　J一惊，手上的茶洒了半杯，他慌乱地问：“出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
　　“今天下午……”女人说。
　　“下午？”J忽然发现了这个宅子的诡秘，这一刹那他极其相信铁成的遭遇是绝对真实的。
　　“对，赖先生下午就出去了！”女人依旧平淡地说。
　　“那我呢？”J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什么时候来的？”
　　“先生是今天下午来的。”
　　“我来了多久了？”J把茶杯放下，欠起身体，准备好若有什么不对头，拔腿就跑。
　　现在他后悔了，他应该和H一起来。
　　“您来了一下午了。”女人说：“您来之前赖先生刚好出去了！”
　　J觉得一阵迷茫。
　　“您一直在等着赖先生呢……”女人说，声音细长细长的。
　　“不，我是从公安局回来的……”J的头脑一阵眩晕：“我在门口遇见赖先生……”
　　“没有，没有……”女人的声音象针一样钻进J的耳朵：“你没有见过赖先生……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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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刚刚下过雨，天空沉闷燥热，堵塞在每个胡同，楼道，地下室，烟囱……里的空气中都裹挟着水分，只要谁咳嗽一声，就会引发一场暴雨。
　　等等，我们好象忽略了一件事……你们还记得么？
　　你第一个想到的是爱莲——爱莲哪里去了？
　　但不是爱莲，不是。
　　你第二个想到的是H——H怎么没跟着J？
　　但，也不是H。
　　你第三个想到的是赖火昌，他为什么那么久还没下楼来！
　　可是，也不是赖火昌。
　　也不是女警察。
　　也不是铁成……
　　是谁呢？
　　
　　你们不记得了……一条狗！
　　这条狗今天早上流浪在公路上，它在垃圾堆里寻找食物，结果，发现了一个没有乳房的女人。
　　没有乳房的女人当然不能再叫做女人，甚至不能再叫做人。
　　有乳房的女人应该是活的，没有乳房的女人是死的。
　　于是这只狗意识到自己的社会责任和庄严使命，它立刻跑回到公路上嚎叫起来，希望能够得到人们的注意。
　　可是，我们知道这是个浮躁的社会，人们走在公路上的时候都是为了活命而奔波，为了名利而忙碌，没有人会在意一条丑陋可怜的业狗——我打赌你也不会！
　　所有的人都在骂——死狗！滚一边去！
　　但是这条狗一点也不介意，它的使命感是非常崇高的，它持续叫着——从早上叫到天黑，中间经历了朝阳，清风，烈日，暴雨，黄昏，它不知疲倦地嚎叫着，但是，没有人理解它！
　　夜深了，它已经整整叫了一天。
　　它突然觉得很悲凉，原来自己的责任感一点价值都没有，它变得愤慨起来——而且，它的确太饥饿了。
　　——我只能说，虽然是一种动物，当然你们大多数人习惯称之为“畜生”，但它表现得的确比大多数人类都具有责任感。
　　——可是责任感无法抵御无限的饥饿。
　　它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它怀着愧疚回到垃圾堆旁，咬了一小块胳膊，很显然，这快肉已经失去了弹性，水分和营养都已经流失，血液已经凝固。
　　可是一块烂肉总比没有肉强，于是它叼着这条胳膊，沿着公路走去，希望找一个风景优美闲人勿扰的地方去享受这餐夜宵。
　　这时候公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偶尔有车辆经过，也是呼啸即逝，这个夜晚虽然闷热，但是很安详。
　　但是，有些已经很完美的事情你不能赞美，你一旦想抒发一下情绪，这完美就会立刻被打破。
　　事实正是这样……
　　当这条狗从垃圾堆里来到公路旁，它低着头，寻觅一块干净的空地的时候，一辆车悄无声息的从远处开过来了。
　　两只明晃晃的车灯象一对阴森凛冽的眼睛，笼罩在它的脊背上，在地上投射出一块阴影。
　　狗很警觉，立即叼着胳膊钻进了树丛里——其实它的想法很简单，它怕有人来抢它的食物。
　　它期盼着那辆车拐过弯道就疾弛而去好了。
　　可是，你越期盼，就越事与愿违，那辆车居然停下了。
　　然后，一个熄灭了马达，关闭了车灯，那辆车就象一个奇形怪状的野兽蹲在黑暗里。
　　狗看得紧张——太刺激了，它认为。
　　因为它预感到，马上就会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等了一会儿，车门打开了，一个男人——狗清楚地看到是一个男人，走出来。
　　这个男人快步走下公路，钻进树丛。
　　狗立刻赶了上去，狗的脚步很轻捷，它追踪人类的时候，人往往处于被动无知的状态。
　　男人迅速走进树林里，直奔着那个垃圾堆而去。
　　狗紧张起来，它意识到这个男人与这个女人之间一定有非同一般的关系，否则，他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男人一下子看到了女人，女人还躺在那里，下半截的身体还掩埋在垃圾里，不过，谁都看得出她现在不但没有乳房。还少了一只胳膊。
　　男人慢慢蹲下来，拽住女人的另一只手，把她拖出来。
　　狗看见，男人脸上有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好象很恐惧，又好象很高兴。
　　男人拉着女人，慢慢地，慢慢地往公路方向走。
　　他专挑树木间距大，草叶茂盛的地方走，走得很小心，尽量不发出声音。
　　狗都为他提心吊胆的——假如这时候公路上有人经过，那么，他就很危险了。
　　还好，上帝也保佑恐怖的人，这个夜晚，经过这里的车辆出奇地少。
　　他终于八她拉倒了公路边上，车旁边。
　　他向两个方向看了看，确定不会有人或车突然出现，然后，迅速地打开了后备箱，把那个女人塞进去。
　　然后，他钻进车里，发动了汽车。
　　汽车象个见鬼的女人一样吼叫起来，把狗吓了一跳。
　　车灯刺眼，这下狗彻底看清了他的脸——它深刻地记住了这个面孔。
　　——可是它不精通我们的语言，它没办法告诉我们这个男人是谁……
　　这辆车迅速地离开了它的视线，消失在夜色之中。
　　狗得意地笑了。
　　它笑的表情很微妙，不象是一条狗。

Vilo

车开了，在深夜空旷的公路上，它的速度可以达到90迈以上。
　　这个速度，狗是追不上的。
　　但是，它留下了气味。
　　这对于一条狗来说，就相当于留下了名片。
　　所以，它现在心安理得地坐下来，享受那只已经不太美味的胳膊。
　　
　　这辆车在公路上急弛，左转一个弯，右转一个弯，朝灯火稠密的城市中心开去。
　　司机戴着一顶帽子，遮阳帽，帽檐长长的，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除了公路上那条狗，谁也没看清他的相貌。
　　此刻，他正在内心盘算着：出了一点点小纰漏，少了一条胳膊。
　　虽然，很有可能是被野兽叼走了，但是，只要这只手还在世界上，就有被人发现的可能。
　　然后，警察就会根据指纹，掌型，判断出这只手的年龄和性别以及死亡时间。
　　他们会根据这些去调查失踪和死亡人口。
　　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这只手属于谁。
　　然后，他们会仔细的排查这个死者的社会关系，交往人群。
　　最大的嫌疑人通常会被一次次询问，直到最终只剩下一个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家伙。
　　而警察就会盯着他穷追猛打，直到这个可怜虫再也无法承受，痛哭流涕，跪地只求一死。
　　而他——现在这双握住方向盘的手就会被一副冰凉的金属器械拷住……
　　操！
　　他内心一紧张，下意识地踩了一下刹车。
　　小汽车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摩擦，一抖，停住了！
　　但是，这个位置已经很接近城市中心了，道路上的车辆还有很多，他后面的一辆车猝不及防，“咔”的一下，顶在了他的后备箱上。
　　——追尾了！
　　糟糕！越担心越出事儿！
　　后面的司机“嘭”地推开车门，走到他车前，弯下腰，说：“嘿！师傅，师傅，追尾了嘿！”
　　他紧张的把握着方向盘，冷汗落下来。
　　“嘿！你下来看一下呀！”那个司机敲着车窗说。
　　他不能下车，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的样子。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这个司机发怒了：“你不看看啊！我前脸都撞花了我！”
　　他还是不出声，从座位旁边拿起一个手包，拉开，从里面揪出一叠钱，数也没数，摇下半截车窗，递了出去。
　　那个司机一楞：“呀哈！你啥意思呀？赔钱呀？”
　　“嗯！”他含混地答应了一声。
　　“那我数数啊……”那个司机接过钱来，掐在手里，用手指头在嘴里蘸了一下，一张一长点起来。
　　他心理很着急，但是他必须稳住。
　　“十七，十八，十九，二十！嘿嘿！两千……”那个司机咧开嘴笑了：“两千！得，这制就这么算了！”
　　他哼了一声，虚惊一场，总算解决了。
　　那个司机把钱揣进了裤痘里，扭头往自己的车走去。
　　他摇上了车窗，发动了汽车，刚想起步，却看到那个司机又转回来了。
　　“该死的！”他暗暗骂了一句。
　　那个司机又敲敲他的车窗：“嘿！我说啊，你的后备箱撞坏了，里边有没有东西呀，你看看哪？用不用我帮你修修啊？”
　　他立刻发动了汽车，汽车象只大耗子窜了出去。
　　远远地逃离……
　　
　　看着这辆车仓皇逃走的样子，后面的这个司机脸上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他也钻进了自己的车里，发动汽车，缀着前面那辆车开去。
　　他一手把者方向盘，一手拨通了手机……
　　
　　前面，离城市中心越来越近了，很快，他就要 穿过城区，然后，他会再次进入城市偏僻的另一端。
　　“嗵！”他微微地听到一声响动。
　　他仔细听了听，那个声音又消失了。
　　难道是自己太紧张了，这个男人想。
　　“嗵！”又是一声。
　　这次他听清了——是后备箱里发出来的声音。
　　而他的后备箱里没有别的，只有一个东西……
　　“嗵！”
　　他吓了一大跳，心仆仆地颤抖起来。
　　这个声音，就象一个人用拳头捶着他的后车盖。
　　——放我出去……放我 出去……
　　他仿佛听见一个女人在哭喊。
　　——放我出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幻觉，一定是幻觉！他告戒自己，稳定，一定要稳定！
　　可是——“嗵！”再次响起。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嗵！”
　　可是如果没有鬼，是谁在敲？
　　“嗵！”“!嗵！”
　　现在，他正行驶在夜间最繁华的一条道路上，前后左右都是车辆，他不能停车。
　　他不能突然在马路中间踩下刹车，然后跳到马路中间去，大声地哭喊——我撞鬼了，你们救救我 ！
　　一辆车从他后面幽灵般的冲出来，超过他，险些挂掉了他的后视镜。
　　危险！
　　这一下刺激了他的神经，他立刻意识到，后备箱里不是闹鬼，而是刚才撞了一下，撞坏了什么东西，致使车后盖在行驶中因颠簸而响动起来。
　　这次，他必须停车，做一次休整，否则，很可能会在下一个路口上，他的后备箱会突然弹开，然后满街的人都围过来欣赏那里藏着的一个没有乳房的女人，而交警的监控滠象会把一切过程都记录在案。
　　他必须停车，但是停在那儿呢？
　　这是个繁华地段，随便挺在那里，都有无数人盯着你——当你载着一具尸体要穿越城市，而旗号你的后备箱又随时会暴露的时候，你怎么办？
　　
　　这时，他心慌意乱，丝毫没有注意到，刚刚撞过他屁股的那亮车，正在悄然逼近……

Vilo

这时，他心慌意乱，丝毫没有注意到，刚刚撞过他屁股的那辆车，正在悄然逼近……
　　后面跟踪上来的这辆车，不离不即地循着前面的这辆车的足迹缓缓靠近，他在盯梢，他在追逐，他怀着不可告人目的……
　　前面的车里，那个男人在苦苦思索应该在哪里停车——
　　“嗵！”
　　“嗵！”
　　敲打声还在持续响着。
　　他甚至能感觉到后备箱的钥匙孔在咔咔做响——就象一个人在啃咬——那是后车盖唯一的咬合装置，一旦这里被她咬开……
　　哦，不！男人纠正自己的幻想——一旦钥匙孔彻底坏掉，后箱随时会洞开，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他迫使自己迅速地做出判断：抛弃原计划，驶离大街，进入一条偏僻的小街道。
　　他在小街里持续开了一会儿，来到一条黑暗的胡同深处。
　　这里居住的都是弱势群体，夜生活不属于他们，这么深的夜里，恐怕已经全都进入梦乡了吧！
　　他熄灭了车灯，但是开着发动机，汽车保持着低沉的喘息——在此刻听得格外清晰！
　　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确定——也许是祈求——暂时不会有人出现，立刻按开驾驶盘上的开启后备箱按钮，随即迅速的下车，转到后备箱去，按住箱锁部分，准备提起来。
　　但是，没有启动。
　　他咬咬牙，再次用力，还是纹丝不动。
　　这下，他发现，后备箱明显北欧撞凹了一块，这一块伤痕让箱锁整体变了形，死死地卡住了——也就是说，他刚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现在，不但后备箱不会突然跳开，甚至你想要把它打开都很难。
　　这个男人得意地笑了，一切都是一场虚惊——只是耽误了一点时间而已。
　　他得意地笑笑，重新坐回车里，打开车灯，准备再次启程。
　　
　　“嗵！”——
　　那个声音又响了！
　　——这次他听得真真切切，是从他的后备箱发出来的。
　　难道……真的是她在敲打？
　　男人掩盖在帽檐下的脸变得惨白，他的嘴唇哆嗦着，手不住的发抖，握着方向盘，却没有力量再踩一脚油门。
　　这时候，他看到头顶上的后视镜中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模模糊糊地，但肯定是一个人形……
　　这个无声无息的人形从车后面慢慢地漂移过来，一下子冲到了前排车窗上。
　　啪地一下，趴在车窗上，一张脸贴在车窗玻璃上，颧骨，鼻子，嘴巴全部压成了狰狞的变形！
　　车里的男人扭过头来，看着这张面孔。
　　有一瞬间，没有任何声音。
　　也许车里车外在那一刹那都陷入了最大的恐惧，以致于抑制了他们的呼喊！
　　刹那之后，车里的男人猛然嚎叫道：“是你……！”
　　车外的人嘶哑地说道：“是我……！”
　　
　　这里我们必须关注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我们把他叫做F。
　　F是一个混子，他每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仗着有点小背景，小手段，捞点偏门的钱花花。
　　F有一辆二手的破车，他最美的事儿就是开着这辆车去兜风。
　　今天晚上，他照例开着他的 车出去逛逛，顺便看看能不能把上个妹子。
　　可是倒霉催的，在一个路口，他前面的一辆好车突然来了急刹车，F一下没收住，顶到了那辆车的屁股。
　　按规矩，这样追尾事故的责任由前车负主要责任，F自然理直气壮地上前要赔偿。
　　“怎么地也搞个三、五百块钱！”他想。
　　没想到，那个家伙二话没说，痛快地给他掏了两千块。
　　F当然毫不客气的收下了——在接过钱的时候，他注意到了那人的脸色，满脸惶恐。
　　F是在江湖上混了多年的老油子，眼里不掺沙子，他立刻意识到——这人有事儿！
　　他不肯下车！
　　他不肯说话！
　　他一下子拿了两千，价都不还！
　　他急于离开！
　　好家伙！F想，这下逮着了！
　　他假意地装作帮忙，问那人要不要修理一下后备箱，结果那人惟恐避之不及地溜走了！
　　这下更坚定了F的判断——遇见一个身上有事，兜里有钱的倒霉蛋，而且明显是个没有经验的生手，如果不来个黑吃黑，那也太对不住自己了！
　　于是，F盯着那辆车，一路跟踪下来，顺便打电话给自己的几个小兄弟，出来会合，要是有机会，就做他一票——对方肯定不敢声张——他的后备箱里肯定有值钱的东西，说不定是水货！
　　F是这样判断的。
　　
　　所以，他一路盯着这辆车，几乎穿越了半个城区。
　　作为一个老江湖，F的判断是准确的——他知道这个人一定是要穿过市中心，到西京市的城边上去，说不定还会出城。
　　但是，那时侯主街上还很热闹，F不能跟得太近，只好远远地缀着，只要出了闹市，到了偏僻路段就好办了。
　　所以他有些放松警惕，他认定前面这辆车一定会沿着主街一路开过去，可是没想到，等他一回过神来，那辆车不见了。
　　F很懊丧，但他并不灰心，虽然目标消失了，但至少这说明他一定还在附近。

Vilo

你们知道，我喜欢上网聊天。
　　我有一个QQ号码，那里有读者群，有粉丝，还有很多秘密。
　　有一天晚上，深夜，我独自在隔壁的房间找东西，突然听到一个非常幼稚清脆的小孩子的声音，拉着长音喊道：“皇……上……驾……到……”
　　一下子吓得我毛骨悚然！
　　我立刻联想到那些穿着黑袍子，戴着大帽子，脸色惨白，一跳一跳的僵尸。
　　我想找个人说说话，可以缓解我的恐惧，于是我拨通了朋友的电话——
　　“喂！”我说：“我刚才听到一个吓人的声音……”
　　“哈哈！”他笑了：“少见多怪，那是QQ的彩铃，现在很多QQ上线都会发出这种声音，还有别的，可好玩了……”
　　是么？我苦笑，原来是QQ的声音，我真胆小……
　　你们一定在笑话我？
　　可是，我必须告诉你们，我当时在找什么东西——
　　我找的是蜡烛——点亮用的蜡烛。
　　因为那时侯突然停电了，所有的电脑都是黑着的。
　　然后，一个小孩喊起来：皇……上……驾……到……

Vilo

铁成是个没有什么脑筋的孩子，他幼稚，冲动，甚至有些无知。
　　一个下午，在警察的盘问下，他开始感觉到有点临近崩溃——这中崩溃的感觉不是因为他自己面临的处境，而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爱莲！
　　虽然警察没有明确地对他说过什么，但是他敏感地意识到自己肯定是陷入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圈套里，而这时候，他唯一关心的人，就是爱莲。
　　警察没有告诉铁成任何结论性质的东西，只是很客气的告诉他，由于他的供述可能涉及到一起谋杀案件，为慎重取证起见，需要他配合，所以，要滞留他一天。
　　这是个很官方的说法，但是铁成想到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的问题，甚至，他自己都在想，需不需要做一个精神状况的鉴定。
　　拘留室是一个异常局促的空间，铁成自从被带进这里就没有见到任何人，他忽然想到自己很可能会老死在这里——一个外地人，一个送快递的，一个被怀疑精神失常的家伙，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被带进一间牢房之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再记得他，年复一年直到他死于一场蓄谋已久的伤寒或者痢疾，当巡逻的小警察偶尔经过他的门口的时候才想起若干年前有一个人曾经被带进这间牢房却没有从这里出去过一步……
　　铁成吓出一身冷汗。
　　他想喊，但是看看空旷冰冷的过道和栏杆，他不知道喊些什么或者喊给谁听！
　　于是他靠着墙角迷糊了一会儿，这一会儿他恍惚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间密室，他甚至感觉到了那只手又在他脸上抚摩……
　　铁成干嗥了一下，可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懵懂地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在拍他的脸。
　　“嘿！嘿！醒醒！”那个男人用力拍着他的脸，粗声地说。
　　“你是谁？”铁成迷迷糊糊地问。
　　那个男人嘿嘿笑着，挤在他身边坐下。
　　“来，让让！”他说：“挤挤暖和啊……”
　　“你是谁？”铁成又问，不过有个观点他很同意，两个人挤在一起确实比较暖和
　　“嘿嘿！我是谁？”男人嬉皮笑脸的说：“我是老客儿，这地方我来过不少回了！”
　　“哦！”铁成似乎明白了。
　　“来，兄弟，认识认识！”男人大咧咧地伸出手来：“我叫F。你呢？”
　　铁成很客气地摸了一下他的手：“我叫铁成……”
　　“好好！俗话说：人生有四铁，你知道吧？”F说。
　　“不太知道……”铁称说。
　　“那我给你讲讲啊！”F眉飞色舞地讲开了：“四大铁就是：哥们儿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抢，一起嫖过娼，一起蹲过仓……现在咱俩就是一起蹲过仓，出去以后咱就是兄弟了……哈哈”
　　F觉得黑狱双雄是一个比较传奇的事件，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走廊外面传来一阵呵斥：“不许说话，不许喧哗，老实点儿！”
　　F鬼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政府不叫咱说话啦……小点声儿……”
　　铁成忽然觉得这个家伙很有趣，至少有他在，不会再恐惧。
　　“那，你是什么事进来的啊？”铁成试探着问。
　　“我……我搞不好是杀了个人！”F说：“这是重罪，不是闹着玩的……”
　　铁成吓了一跳，他害怕杀人犯：“那你怎么还这么开心呀？”
　　“操！老子是出来混的，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F说——反正没人知道他的底细，能吹就吹一下。
　　F心理很清楚，只要人不是他杀的，警察迟早会搞清楚——多次进出的经验，他比某些律师还熟悉法律。
　　“那你是什么事进来的呢？”F问。
　　“我……大概也是命案吧！”铁成弱弱地回答。
　　F心理一阵窃笑——这个小子看起来挺没劲的，居然也这么能吹牛！F想，要是真的命案，早就不会把你放在这儿了。
　　可是，出来混的。吹牛不就是必修的手段么？何况深夜寂寥，两个萍水相逢在拘留室的难兄难弟吹吹牛聊聊天又又何妨？
　　“我靠！那你是重罪吧？”F装作很紧张地问：“你杀了几个？”
　　“我……我没杀人！”铁成急忙解释：“我大概是发现了一个死人，可是我说不好……也许是没发现，我觉得我大概有点神经不正常……”
　　F想起来进门前警察对他说的话——别跟里面的人说话，那是个神经病！
　　“我在威虎山……你知道么？”铁成絮絮叨叨地说：“威虎山，就是玉米花园的后院，我在山上发现的一个死人……”
　　“哦！山上，我知道！”F说：“那山上背 ，死人多，打死的，自杀的，都有……”
　　“哦！不是在山上……”铁成突然想起来：“不是山上 ，是在一别墅里……”
　　他很困惑的恼恼头：“应该是在别墅里，我记不清了……我在地板发现她，然后我又把她扔到后山上，后来，她又不见了……警察说找不到，他们怀疑我的精神……”
　　“哦！别墅里……”F好象有点困了：“你在玉米花园的别墅里发现的……”
　　“嗯……”铁成说，他现在对自己的记忆越来越怀疑。
　　“玉米花园！富人区啊……”F念叨着，忽然，一下子跳了起来——
　　“兄弟！你说在哪里发现的？”
　　“玉米……玉米花园啊！”铁成慌张地说。
　　“你确定是玉米花园？”F厉声说，虽然他拼命压低了了声调，可是铁成还是听出了他的惊慌与恐惧！
　　“玉米花园？你确定没错吗？”F颤颤地：“那个地方……兄弟？”

Vilo

铁成恍惚地说：“兄弟……你什么意思？”
　　F恢复了点镇静，说：“我说的不是‘兄弟’，我说的是‘凶地’！”
　　“什么？”铁成没听清楚“兄弟”和“凶地”的区别。
　　“我说的是……”F张大了嘴，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来：“凶！地！凶恶的凶，天地的地……”
　　铁成这次明白了:“你是说……那是个很凶的地方？”
　　“对！象‘香港第一凶宅’那么凶，象‘午夜凶铃’那么凶……”
　　铁成呆了半天，F也没有再说话，警察也没有再呵斥。
　　“到底怎么回事儿？”铁成象个小耗子一样细声细气地问。
　　“我给你说啊……”F又往铁成身边挤了挤，给铁成讲了故事——但是，我们不知道这个故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也许是F确实知道有一个关于“玉米花园”的传说。
　　也许是F只想在这个闲极无聊的晚上吹吹牛吓吓人。
　　铁成也不知道，他只能听这个男人滔滔不绝地讲着。
　　拘留室只有天棚上一盏小灯泡亮着，一点一点撒发着昏黄幽暗的光，令人昏昏欲睡。
　　F尽量压低嗓音，孱弱得象从隔壁房间里透过墙壁传来的电视剧的对白，这使得他的讲述显得更加诡谲离奇——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F虽然是个混子，但是混子也需要有经济收入。
　　所以大多数混子都有个表面上的职业，比如搞拆迁的，搞运输的，搞果菜批发的，搞烟酒批发的，等等等等——而所有的表面职业，只有一种工作方式：欺行霸市，强买强卖。
　　而F的表面职业，是搞装修的。
　　别看F平时牛皮烘烘的样子，其实，F只是个庞大的组织里的小弟而已，他的上面还有大哥，乃至大哥的大哥。
　　F的大哥的大哥是个阔佬，但是F从没见过——在这个组织里，F还不是个够分量的角色。
　　很多年前的一天，F的大哥给他交代了一个活儿——做两套别墅的内部装修。
　　大哥说得很明白：这个活儿是给大哥的大哥干的，用心点做，大哥的大哥不会亏待你的，但是有个条件，不能打听大哥的大哥的事儿——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的什么话都不能问。
　　
　　F带着他的施工队进入玉米花园，那时侯玉米花园刚刚交工，正是业主们陆续进户的季节。
　　大哥交给F的工程是两栋别墅的内部装修，工程图纸和效果图都是请专家特别设计的，F的任务只是负责管理现场， 他既不会看图纸，也不熟悉施工程序，他只需要每天早晚两次到玉米花园去看看，催催工程进度，看看缺少什么，拿钱进料而已。
　　在百无聊赖的时候，F偶尔也会在玉米花园多呆一会儿，这时候他通常会四处转悠，想看看别家的小楼是如何装修的。
　　装修施工没有任何悬念，比较离奇的事情发生在F观察到的其他的别墅装修的情况中。
　　最初，F以为整个玉米花园里正在进行一场如火如荼的装修大赛，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F发现，其他的别墅楼基本上都没有进行装修，即使有，也是小规模的修修补补，没有谁家象自己手上的工程一样这么全面装修的。
　　后来的一天，F和手下的一个工头儿扯淡闲聊的时候，那个工头儿跟他讲：这个装修工程很奇怪。
　　F问，为什么奇怪？
　　工头儿说：玉米花园卖楼的广告上，写的是“精装修入户，提包入住”，也就是说，其他的楼都是在销售之前装修好了的，惟独这两栋楼，是卖出去之后才开始装修的。
　　F心理知道，这是他大哥的大哥的别墅，也许是大大哥手眼通天，跟开发商够交情，所以才最后按照自己的设计进行装修的。
　　工头儿说：不对，看现在这个图纸，这不是做正常装修的意思！
　　F正要问什么叫不是正常装修的意思，工头儿就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铁成问。
　　“嘿！有什么奇怪的……”F说：“怪就怪在……那个工头儿接了电话走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哪去了？死了吗？”
　　“不知道！”F心虚地说：“不过我想起了大哥嘱咐我的话，不该说的事千万不要说……”

Vilo

两天以后，那个工头儿还是没有出现，F的心里惴惴不安。
　　大哥把F叫去，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还好，大哥对F还是信任的，没有让他消失。
　　F紧张了一段时间，后来渐渐平息了。
　　不过他却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开始偷偷的研究施工图纸——F是个好奇心大忍不住的家伙。
　　看建筑图纸对F来说，是个很痛苦的过程，看不懂又不能问，只好磕磕绊绊地把图纸的样子大致记下来，然后分头去问几个同行的哥们儿。
　　那些哥们儿一点一点地给F连说带比画的讲解，F总算弄懂了一件事——他手上做的这个工程根本就不是装修——如果按照这份图纸进行施工的话，基本相当于把别墅的内部结构重新建筑一遍。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啊？”铁成说。
　　“你听我继续往下讲啊……”F说：“最吓人的故事马上就出来了！”
　　——希望看着这个故事的读者们都注意一下F下面的一段话，这段话为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打开了一扇门。
　　
　　在给F讲完了建筑图纸之后，F请这些哥们儿喝酒，喝到醉醺醺的时候，一个哥们儿保持不住舌头，开始给F吹起牛来。
　　这个哥们儿中是一个号称是家传的风水术，给人家做装修顺便看风水，这家伙醉得一塌糊涂，楼住F说：我告诉你，你的那个活儿，趁早干完，干完了赶紧撤，一分钟都别多呆！
　　F问：为什么？
　　那哥们儿说：我把你零碎画出来的图纸拼了一下，画这张图纸的人是个高手……
　　什么高手？F也醉醺醺地问。
　　画图高手，同时也是风水高手……那哥们儿说：画图的人在这楼里摆出了一个“镰刀煞”的格局，很厉害，太毒辣了……
　　什么叫镰刀煞？F问。
　　镰刀煞就是一条直路带一个拐弯，形状就象镰刀一样，凡是镰刀的刀锋所对的位置，就是大凶之地，在室外，什么立交桥啊，拐弯公路啊，很多地方都有这种状况，可是，画图的这家伙居然把他画到室内了，了不起啊……镰刀斩腰，所指者必凶死！
　　什么了不起啊！F说：可能是画图的根本就不懂，为了好看，就那么随便一画！
　　才不是呢！——那哥们儿火了：你不相信我的专业！这个‘镰刀煞’是故意画出来的，他把二楼的两间房各自拆掉一半，从中拼出个镰刀的格局，这绝对是老谋深算的！
　　F当时就激灵一下清醒了——他立刻意识到那个工头儿发现了什么！
　　
　　“风水术真的那么厉害吗？”铁成问，他很不相信。
　　“我也不知道，不过，后来据我我所知，住在那个楼里的人都很不好，不是死了，就是疯了！”F说，仿佛依然心有余悸。
　　“那，你见过的那个镰刀煞是什么样子的？”铁成问。
　　“自从那哥们儿跟我说了以后，我曾经特别仔细的去看过那个二楼，看了之后，我才发现的确很微妙，”F说：“在二楼中间，拆掉了两间房，各自向里外两个方向缩进了一米多，就分割出来了一个这样的小房间……”F说着，伸出手指比画了一个“L”形状。
　　“看见没……”F给铁成比画着：“下面这个小拐角，正对着主卧室的门口，这里有一个很隐蔽的门，那个哥们儿告诉我，这个明门对暗门，在风水上是很不吉利的，镰刀煞里透出来的阴风都通过这扇门吹到主卧室里了……”
　　“那，画这张图的人是想办法要害你大哥呀，你怎么不报告？”铁成问。
　　“你以为我不报告嘛！不过自从经历了包工头儿那件事，我就多长个心眼儿了！”F说：“我抽空跟我自己的大哥说，嘿！这设计图画的不错，水平停高啊！……我大哥只说了一句话，我就把下面所有的话头都打住了，死也不说了！”
　　“你大哥说什么……”
　　“他说，这张图是你大哥的大哥，咱们的老板亲自画的——他自己住的房子，他喜欢亲自设计！”
　　铁成楞住了！
　　他忽然觉得脑海里又无数个声音同时响起来，嘈杂喧嚣，好象除夕之夜无数的爆竹焰火喷射，燃烧，消逝……
　　这中间只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响亮，渐渐压过了其他的声响。
　　——那个房间是L形的！那个声音在断断续续地重复着：那个房间是L形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铁成喃喃自语：“我明白了，我为什么摸了四面墙却没有摸到门在哪里……”

Vilo

铁成一下子跳起来，扑到门上，拼命地砸起来。
　　F吓了一跳——这家伙真是个精神病啊！
　　拘留室的铁门“嗵嗵”地响着，外面看守的警察被惊动了。两个警察仓皇地跑进来，呼喝着：“老实点儿！老实点儿！干嘛！”
　　铁成怔怔地看了两眼，放声大叫：“我要见警官！我要见黄警官！”
　　
　　黄警官就是那个高大威猛的女警官。
　　当铁成被带到黄警官面前的时候，她刚刚从命案现场回来。
　　这个命案现场，就是抓获F的那个胡同。
　　
　　F的涉嫌案件疑点太多，已经被排除了杀人的可能性，不过，他一贯劣迹斑斑，尤其是这次有明显的抢劫伤害的主观意愿，所以，他一定还会另案处理，但是，这已经和我们的讲述无关了。
　　F的出现，只有一个意义——就是特 偶然被关进了久留室，并且给铁成讲述了一个关于“风水密室”的故事。
　　黄警官顾不上奔波的疲惫，立刻聆讯了铁成。
　　这个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这时候，我们又该说说J了。
　　J又做了那个梦——玄卦村边上，玄卦庵里，一个老尼姑……
　　照例J又在梦中惊醒，醒来的时候，他睡在一张自己不认识的床上。
　　只有他自己，没有别人。
　　J觉得头脑昏沉，似乎曾经发生过很多事，仔细想时，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J仔细看了看身边的环境，身下是床，对面是一架破旧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台古老的电视机。
　　室内的空气很浑浊，J觉得憋得难受。
　　他勉强穿好衣服，走出房门，穿过一条狭窄的过道，下了两转楼梯，看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台子，后面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
　　“这是哪儿？”J问。
　　“海宝旅社！”女人吐了一口瓜子皮儿，冷硬地说。
　　“我……昨晚是在这儿住的么？”
　　“不住这儿你住哪儿啦？”女人冷笑一声，反问。
　　“我，想不起来了……”J抱歉地说。
　　“你喝多了，醉熏熏的，啥都不记得了！”女人说：“回来的太晚了，回不了寝室了，就住这儿了，想起来没？”
　　“哦！好象是有点想起来了……”J说：“可能是我昨天真是喝多了！”
　　“还大学生呢！喝酒喝成这样儿……”女人嘟囔着，不时地呲出几颗黄板牙：“是不是退房啊？”
　　“对！对！退房！”
　　“行！退就退了，你走吧！”
　　“走？我可以直接走么？”J问：“我给过房钱了吗？”
　　“给了给了，你直接给的房钱，没有押金，没有押金退啊……”
　　“我知道没有押金，我不过……想不起来了，房钱是多少钱？”
　　“五十啊！”女人嚷嚷起来：“你昨天住进来的时候给了一百，我当时就找了你五十，你好好想想！”
　　J楞了一下，用手在裤兜里摸摸，果然摸出了一张纸币，五十元的。
　　J很惊讶，他昨天晚上根本没有一百元的钞票，如果说，其他的事情他都觉得混乱的话，那么这件事肯定不会错的——他身上绝对不会有一百元的票子。
　　有人在他的裤兜里塞了一百元钱。
　　有人怂恿他到这里来住旅社，那么，来这里之前，自己在哪里呢？
　　J的脑子里面是一片平静的沼泽，投一枚石子下去，只会咕嘟咕嘟冒个泡儿，却没有半点涟漪。
　　J糊涂地出了旅社的门，迎面洒落了满目阳光，有些刺眼。
　　他这才发现，这个旅社竟然就在自己的学校侧门旁，紧邻着他昨天早上喝豆浆的早市。
　　J觉得很幸运，他还能记得起昨天早上喝过豆浆。
　　自然而然的，他又想起了铁成。
　　——不对！
　　是的，除了铁成，他还依稀记得一个人。
　　可是，是谁呢？
　　J慢慢腾腾地走到那个卖豆浆的小摊儿前，坐下，说：“来一碗豆浆，三根油条！”
　　还是那个老板，笑嘻嘻地过来打招呼：“呦！您又来啦！”
　　小老板的记忆力真好，还记得我又来过，J感叹，可是自己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嗯！又来了！”J低低地回答了一声，低下头开始喝豆浆。
　　“呦！您又来了！”
　　J听到老板又问了一句，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时光隧道，所有的事件都在重复闪现。
　　他抬抬头，发现这句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老板打招呼的是另一个人，一个老头子，长得很白净，穿得很得体，看起来一点都不象个骗子。
　　可是他偏偏是个骗子！
　　J想起来这个人——如果不是他喝豆浆时骗自己帮他付了帐，自己就不会付不起豆浆钱；
　　如果不是自己付不起钱，铁成就不会替自己付钱；
　　如果不是这样，自己就不会跟铁成说话；
　　如果不是自己跟铁成说了两句话，就不会发现《门》的手稿；
　　如果不是发现了《门》的手稿，就不会看到撒尔幸和盼盼的名字；
　　如果不是看到了这两个名字，自己就不会继续听铁成那一大段耸人听闻的故事；
　　如果不是听铁成的故事，自己就不会……
　　——等等！ J对自己说：等一下，听完了铁成的故事，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想不起来了！
　　他的记忆仿佛就此而终结了。
　　
　　可是，有那么多前因，造成了现在的后果。
　　偶然造就世界！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即使那个老骗子没有骗自己的钱，自己也许还不会去喝豆浆呢！
　　即使自己昨天早上付了钱
　　即使铁成没有替自己付钱，可是这样一个傻子在学校里到处打探一个已经凶死的女学生，自己会不知道吗？
　　自己知道以后，会忍着不去打听吗？
　　——结局还是一样的！
　　该发生的一定总会发生，这个世界没有偶然！
　　
　　J发现自己不能再想下去，越想越头疼。
　　对面的那个老头子笑吟吟地看着他，说：“小伙子，帮我把帐结了吧！”
　　J又浑浑噩噩地摸出那五十元的票子，说：“老板，结帐！”
　　老板走过来，却没有接那张钞票，而是有屁股蹭了蹭J的身子，咳嗽了一声，意思是——不要再上当！
　　J没理他，继续说：“老板，算帐！”
　　老板不再坚持，接了票子去找零了。
　　老头子笑着说：“不错，小伙子，你行！”
　　J苦笑：“我行吗？我都傻了我！”
　　“没关系！”老头说：“你遇见了我，我可以再送你一卦！”
　　“还算卦！”J说：“你是个骗子，别忽悠了！”
　　老头子笑了起来：“骗子！哈哈哈，我可不是骗子，如果说街上算命的都是骗子的话，我大概是这世上唯一有执照算卦的人了！”
　　“哦！那你是做什么的？”J狐疑地问。
　　“我……现在是个普通老百姓！”
　　“现在？那以前呢？”
　　“以前……”老头儿慢条斯理地说：“大概一年多以前，我是个道士，正式度牒出家，有政府承认的道士！”
　　“哦！”
　　“是的，我当年主持过道观，见过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什么明星啊，官员啊，主持人啊，企业家啊，我见过一堆”他凑过身来，慢慢地说道：“还有作家，我都见过……”
　　“作……家……作……家……”J停住了动作，反复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儿。
　　“你见过吗？”老头儿问。
　　“没……没有！”J迷茫地说：“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活的作家呢！”
　　“那你想不想见见呢？”
　　“想……”
　　老头儿抹了抹头发，掸了掸衣襟，慢慢地说：“别急，慢点吃，吃完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作家……”

Vilo

J仍然有些迷糊,“作家……哪个作家？”
　　老头儿一笑：“你说，还能有哪个作家？”
　　J加快速度，把豆浆一饮而尽，抹抹嘴：“走吧！”
　　老头儿前头走出去，J在后面跟着，早晨的阳光很好，风吹得人身上很舒服。
　　整整一天过去了，J迷迷糊糊地想，该结束了！
　　
　　穿过几条弯弯曲曲的胡同，老头儿领着J来到一座灰色的居民楼。
　　这座楼看起来至少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楼道是盘旋在楼梯之外的，挂着无数条色彩斑斓的衣服，裤子，尿布。到处堆着水缸，木箱，垃圾袋。抱着小孩的妇女，叼着烟袋的老太太聚在一起瓜啦瓜啦地聊天。
　　“你住在这儿？”J问老头儿。
　　“是。”
　　“他也住这儿？”
　　“不，他以前不住这儿，他是昨天晚上来的……”老头儿淡淡地说。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头儿停住脚步，回头看着J：“你是他在这世上，最后要见的一个人！”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J仍然这么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想见你！”
　　
　　老头儿继续朝楼上走去，J跟着。
　　J现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着，只觉得，好象除了跟着走，没有别的选择。
　　这座楼不高，总共只有四层。
　　老头儿一直走上顶楼，向右拐，走到最里面的一户门前，伸手推开门……
　　J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即将要面对最终结局了吗——突如其来的结局？
　　门开了，老头儿走了进去，J快步跟进去，但房间里是空的。
　　这个房间很小，一目了然，除了简单的床和沙发，没有别的东西。
　　老头儿惨笑一声：“他走了……他居然走了！”
　　J走到床前，床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两个大号的档案袋。
　　他打开一个袋子，里面是一盒录象带和一张便条。
　　J抽出那张便条，上面写着几行字：
　　200X年X月X日，玉米花园19号别墅监控录象——所有的真相都不需要猜测！
　　J苦笑了一下，录象带是他不能观看的，真相就在手里，而你却茫然无措！
　　他只好拿起另一个袋子，这个袋子比另一个要厚实得多。
　　J伸手掏出了里面的内容，是一大叠手稿，看容量至少在五、六百页以上。
　　手稿分成若干叠，每一叠都工整的装订好，最上面的一页写着：
　　《门》——最后的手稿！
　　J的心里一惊，这个怎么会有两份手稿——这里有一份，快递公司还有一份！
　　真假难辩！
　　纸上还有其他的字，J继续看下去——
　　亲爱的J：
　　这是《门》最后的手迹，这是留给你的。
　　之所以把他留给你，不是想向你说明什么，而是想委托你帮我出版。
　　无论这个世界上曾经发生过什么，真相只有一个！
　　当我们渴望真相并苦苦探寻的时候，往往是很可笑的——你越努力，离真相就越远！
　　南辕北辙，古老的真理总是容易被忽视！
　　也许不是我们故意忽略的，只是因为我们心中充满了欲望，我们希望真相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这是我们的虚荣心，愤恨心，或者渴望心所导致的！
　　J！你在渴望什么？
　　你以为他的死与你有关系，你有负罪感，你渴望找到真相……可是你没有勇气承认，你是为了自己获得救赎，而不是为了他的生命寻找公证！
　　——看到这里，J的心脏猛然紧缩！
　　我知道你在做梦，我知道你梦里出现过什么……你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可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是秘密！
　　
　　J不敢再看下去，他回过头去，问老头儿：“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老头儿脸色青白，额头汗珠密布，显得疲惫不堪。
　　“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老头儿虚弱地说，显然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你怎么找到他的？”J走过去，把他扶起来，让他坐到床上。
　　“我怎么找到他的？”老头儿大口喘着气，说：“你应该说，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老头儿喘了很久，慢慢说道：“一年前，我还是西山道观的道士，有一天，他来到我的道观求签……”
　　“他抽到的是一枚上上签，写的是——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门中，回头见定数！”
　　“嗯，后来呢？”J问。
　　“我问他，您是求财？还是寻物啊？他说，我是寻人！我说，找签文解释，此事大吉，你要寻的人就在你身边，就跟你在一个门里，你只要回头，就看到了……没想到，他听完之后，就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当时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知道！”J醒悟道：“因为，他寻的是个死人！”
　　“呵呵！我当时安慰了他几句，也没有在意，不过，从那以后，他倒是隔三差五往我的道观跑，跟我说些不着边际的闲话，一来二去，我们也就成了朋友……”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忽然象个疯子一样跑到我的道观里，我看他一身泥水血水，狼狈无比，于是就暂时收留了他，哪天晚上，他一直在胡乱地说着什么话，没人能听清楚，我猜，他是遭到了重大打击。”
　　“从那天以后，他就住在我的道观里，一整天不说一句话，每天只做一件事……”
　　“什么事……”J问道。
　　“写书……”老头儿指了指那叠手稿：“他每天就是写这些，不停的写，从早到晚……我以为他疯了！”
　　“然后有一天，他跟我说，他要下山去，我知道，他这样的精神状态，一个人到社会上是不行的，于是，我陪他下了山，来到这里，租了房子，每天还是他写书，我陪着他……”
　　“您……为什么对他这么好？”J很不解。
　　“我是个出家人……”老头儿说：“济世救人是我的根本，最初给他解签的是我，惹下祸端的是我，我应该来承担这个责任！”
　　J觉得出乎意料，他绝对没想到这个被称为“骗子”的老人居然有这样的胸怀。
　　“那……为什么他们还叫你骗子？”
　　“我们两个没有收入，可是也要生活，所以，我就偶尔给人占卜啊，赚点房租水菜钱，哈哈！”老头儿生硬地笑了几声，又止住。
　　“你占卜不准是吧？”J微笑说：“所以他们说你是骗子！”
　　“呵呵，是非对错，谁说得准呢？”老头儿笑：“我用直白坦荡的之心来占卜，世人以阴险晦涩之心来窥测我，不敬天地，亵渎神灵，占卜怎么还会准……就象他最早找我抽的那签一样，如果是寻人，当然是好签，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是寻死人……”
　　J黯然无语，想了想，说：“不过您还是很厉害，您隔着衣服就知道我脖子上有颗痣……”
　　“呵呵……”老头儿干笑：“你以为是我看出来的！不是……是他告诉我的……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他要选择住在这了吧！”
　　“嗯，我知道了！”J说：“这里离学校近！”
　　“确切的说——这里那个女孩最近……”老头儿悄声说。
　　“你的故事，这里都有”老头儿吃力地指着那些手稿说：“我虽然没看过他写的什么，但是我知道里面的意思……这些，是留给你的，这里面最后能看到真相的人，只有你……”

Vilo

这是最后一章。
　　这一章没有开篇的小故事。
　　因为，写故事的那个家伙，昨天晚上死了!

Vilo

“好了，我累了……”老头儿淡淡地说：“我想歇歇了……”
　　他吃力的站起来，颤巍巍地向门外走去。
　　“您，要去哪里？”J问。
　　“我本来就是个出家人，这里不是我的居所，我要回到我的世界去……”老头儿说：“这里的一切，从今以后，与我再无相干！”
　　J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有一件事，你能感帮我吗？”老头而说。
　　“能……我尽量！”J说，面对这个老人，J不知道如何表达。
　　“这些字是他最后留给你的，你要把他出版，这里的故事，每个人都应该读一读……你能答应吗？”
　　“好！我答应你……”
　　“好……很好！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我放心……”
　　老头儿慢慢地走了出去，门开了，一阵风吹进来，那页手稿扑拉拉飞起来……
　　
　　与此同时，在警察局里……
　　女警官和一些警察正坐在会议室里，等待着什么。
　　没有人说话，只有一口一口的烟圈儿，弥漫在会议室里，气氛焦急而沉闷。
　　过了一会儿，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女警官喊：“进来！”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女人，很矮，很瘦，但是很干练，穿着便装，英姿飒爽。
　　她一进门，“啪”地立正，抬手敬礼：“报告！西京市公安局刑警X处侦察员金XX前来报到！”
　　女警官喷了一口烟，把烟头按在面前的烟缸里，一挥手，说：“可以宣布了！”
　　这个便装女警察一楞：“黄头儿，你要宣布什么？”
　　黄警官没有说话，两旁站起来两个警察，站起来架住了她，其中一个拿出一张纸，在她面前展开，说：“金XX，现在你违犯警纪，在侦察任务期间被犯罪嫌疑人收买，与犯罪嫌疑人串通，销毁罪证，并涉嫌杀人，现在正式对你实施逮捕！”
　　这个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眼睛凸起，这个面孔狰狞而恶毒——你们都应该记得这张面孔，我们在前面曾经很熟悉她！
　　黄警官走到他面前，低沉地说：“我很痛心……”
　　金——曾经的卧底金警官，金姐一瞬间恢复了常态，挺起头来，冷冷地说：“我也很痛心……”
　　“你痛心什么？”黄警官问道。
　　“功亏一篑！”金姐笑着说：“只差一点点，我就可以拿钱出国了！”
　　“人算不如天算！”黄警官冷笑：“现在你应该告诉我，姓赖的给你多少钱？”
　　“多少钱都没有了……”金姐叹口气，说：“成王败寇！我没怨言！”
　　黄警官一挥手：“带下去，组织审讯……”
　　警察押着金姐走了出去，金姐很顺从，丝毫没有执拗的意思。
　　黄警官走到窗子前面，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气。
　　室内的警察都没有说话，看着她。
　　“命令！”黄警官，回头，大声说。
　　警察们都“啪”地立正，站起来。
　　“命令两个行动小组，对犯罪嫌疑人赖火昌实施抓捕！”
　　
　　J从地上拣起那页纸，继续看下去——
　　这时候，J，你应该是在独自看这封信了，那个“老骗子”应该已经离开了，所以，有些话我们可以说得更直白些。
　　我最后的岁月选择住在这里，只有一个理由，想必这个理由你已经很清楚，这里离我生命中唯一爱过的那个女孩很近，从我的窗子看出去，依稀能看见她的寝室……
　　——J走到窗前，果然能远远地看到校园里的寝室楼。
　　住在这里的每一个晚上，我都常常想，“撒尔幸”就是在这里杀死了我的爱人，如果当时我在这里……算了，生命只有一次，过去的事情无法假设，只有到此为止！
　　这里是我一年里写完的所有手稿，你曾经亲口答应我，要帮我出版，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我相信你说的话！
　　现在，你手里拿着一盒录象带，一堆手稿，我想，你一定急于知道这里面都记录什么，但是，很抱歉的告诉你，你没有时间了，如果我估计的不错，你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所以，你最好抓紧时间，把我写给你的东西看完——你要看的东西，从手稿的第一页开始……

Vilo

J慌忙地抓起手稿，那封面上只写着一个大大的《门》字，用笔描得很重，与J最初见过的那份稿很象。
　　J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稳住呼吸，翻开第一页——
　　《门》的故事结构与人物关系
　　附言：
　　J，你好！
　　想了半天，我还是得把所有的关系给你个提示，因为我答应过你，你是这个故事里唯一可以见到真相的人，至于你能见到多少，只能看你的阅读理解能力了。
　　我不是故意折磨你，而是因为这一年来，我反反复复地写，思考，冥想，我现在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相，那些是幻想了——对不起，也许是我从最开始就没有分清过……
　　好了，还是那句话，最终的真相只有一个，但是每个读者都有不同的解读——我现在把所有的线索告诉你，你自己组合吧，不过，注意时间……
　　一， 玉米花园的19号楼，事实上并不是19号楼，那里的小别墅错落排列，偶尔有两、三栋楼的门牌被调换了，没什么人会刻意去观察他……
　　二， 有一个大老板，他表面上是企业家，暗地里，他还是个专门做
　　违禁药物走私的黑道集团首脑，他的集团有一个制药企业，一 地产开发公司，一个影视公司，两家酒店，一个印刷厂，一个快递公司……
　　三， 这个企业家的很多产业是与其妻子共有的，但是，他的妻子并不知道他还有走私生意，只知道他是个大老板——这是个悲剧，同时也很滑稽……
　　四， 作家和他的老婆同居，他老婆只作家的投资人，但是，每天晚上作家和他的老婆睡在一起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在旁边的别墅里偷窥着——他的妻子并不知道他在自己的隔壁住着，因为，这是他精心设计的路径，向左走，向右走，他的妻子不会遇见他，而且，他在他妻子的别墅里布满了监控摄像头——
　　五， 他为什么偷窥他的老婆和别的男人做爱？给你三个答案：A，变态；B，搜集离婚时对自己分财产有利的证据，C，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其他的东西……J，你自己选择，看你的悟性！
　　六， 那个不是19号楼的19号，二楼上有个密室……如果你听过这个故事，那么请你相信，这是真的！
　　七， 密室的作用是什么？还是给你三个答案：A，藏人。B，藏尸。C，藏走私的药物。还是你自己选择……
　　八， 他的妻子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见一个邪恶凶狠的动物追逐着她……狼人？杀手？还是他的男人？也许是幻觉？也许是心灵感应？她感觉到他在左右，诡秘而凶残……
　　九， 作家——也许，我真的是那个作家，也许不是。但是这个无关紧要，“作家”被要求写一部小说，就以这个别墅为原型，作家猜想，这是一种隐喻的警告，她想让她 的男人知道，她发现了他的秘密……两个人都处于投鼠忌器的状态中！
　　十， 但是作家疯狂地爱上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是一个大学生……
　　十一， 这个女孩原来有一个男朋友，她曾经死心塌地地爱他，但是很不幸，这个男生出身于高门大户，他从来没真正爱过她，他对他，不过是玩弄……
　　十二， 女孩在网上买淫，遇见了作家，作家认识她之后，爱得很疯狂，但是，女孩却没有爱过他，她对作家——对我，也许只是利用……
　　十三， 女孩的心理有一种仇恨，要向那个男孩子报复，于是，他试图从作家那里弄到一笔钱，以便将来远走高飞……
　　十四， 可是作家并没有给她那笔钱，事实上，作家一直想阻止她的报复，可是，却触怒了她——她与她的弟弟骗那个男孩现任女友出来，并将其杀死……
　　十五， 那个男生很清楚这事谁干的，想都不用想，于是，这个男生也开展了报复行动——他杀死了那个女生和她的弟弟，这一段故事没有悬疑，一切都是事实！
　　十六， 这个世界上，让人失去理智的只有两种东西，爱情，和仇恨！金钱是无关紧要的……
　　十七， 所以，事实上，向警方提供捕获撒尔幸的线索的人是作家——或者说，是我！这是我的复仇！
　　十八， 我一生中真正爱的只有一个女人，请你相信！正如她从没爱过我一样真实！
　　十九， 死去的那个女孩是无辜的，我相信那个男生也许真的爱上她了，但是死亡了解了一切！
　　二十， 所以，我幻想着把这段爱情描写得纯真而美好，因为我快死了，一切死去的人，无论生前有什么过错，死后都应该得到宽恕……这是为我自己做的挽歌！
　　二十一， 有个人发现了楼上的密室和里面藏着的药物，那是作家逃离别墅的那个晚上——作家爱过那个女人吗？女人爱过那个作家吗？你说呢……
　　二十二， 以后出现的人，他们的命运恕我无能为力——包括那个女孩！
　　二十三， 有一种药物很恶毒，长时间接触或超计量服用会导致人思维涣散，产生幻觉，失去记忆——它不是毒品，它是以药品的名义引进的，这是暴利，贩卖它的利润甚至超过贩毒……
　　二十四， 在那间密室里，通常藏着的就是这些东西，长久以后，所有居住在那间房子里人都会有些神经失常——我相信，那是部分药物挥发的结果……
　　二十五， 所以，贩卖他的老板绝对不会自己住在那里，而是把那豪宅留给他的女人住……
　　二十六， 我离开玉米花园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录象带里有真实的记载，不过，我想你没时间看了，亲爱的J……
　　二十七， 如果我没猜错，警察就快来了……所以，我得快点说，我还有个故事没给你讲完呢，我答应你如果再遇见你，我会给你讲完的——当时我很匆忙，因为我看到那个男人的车已经开过来了，我必须躲开他！现在我没有食言，我把所有的故事都留给你了，能不能看完，是你自己的问题……
　　二十八， 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西山道观的师傅早在一年前已经死了……
　　二十九， 现在你知道，事实是没有真相的，你所看见的是事实，但都不是真相！
　　三十， 最后，我只希望你记住，你刚刚亲口答应我，你要帮我出版的，别食言啊……
　　
　　J惊出了一头冷汗……
　　语言不是真相！
　　文字不是真相！
　　原来，眼睛也不是真相！
　　他想见的人，都见到了，想说的话都说了，想办的事都办到了，而且，他就在自己眼前从容地消失了……
　　
　　楼梯上响起一片杂沓的脚步声，一个声音喊道：“J，你在里面吗……”

Vilo

J放下手里的稿子,轻轻说了声:“我在呢……”
　　房门被撞开了，一群警察冲进来，前面的一个警察走了过来，拍拍J 的肩膀。
　　J认识他，他曾经在公安局见过这个警察，还聊过天。
　　“J，你没事吧？”警察问。
　　“嗯，我没事……你们怎么来这儿找我？”J问。
　　“哦，刚才接到一个报110的电话，打电话的人说，你在这里，手里有去年玉米花园案件的重要证据，这是个大案，110接到电话，上报到市局，黄警官就派我来找你……”
　　警察一边说，一边伸过手来，摘下J手里的手稿。
　　“来！给我吧，J，现在这些东西是重要物证了，要交给警察保管！”
　　J乖乖地交出东西，试探着说：“这个稿子，还能还给我吗？”
　　“这你得问黄警官”警察说：“我做不了主！”
　　“黄警官在哪里呢？”
　　“她在忙，估计今天没时间见你！”
　　“她在忙什么”
　　“审讯呢！”
　　“审谁？”J紧张地问：“是铁成吗？”
　　“不是。”小警察把稿子和录象带用一个口袋装好，笑嘻嘻地说：“她在审赖老板——赖火昌！”
　　“哦！”J若有所思地回答了一声。
　　“不好意思，J……”警察说：“你还得跟我走一趟，你现在是主要证人……”
　　J什么也没说，跟着警察走了出去。
　　
　　若干天后，西京市的报纸上刊登了一则不起眼的新闻《本市破获一起走私违禁药物案 涉黑集团首脑被判刑》
　　这是一种官方的说法，具有某些不便对社会公开的内幕的案件，采取低调处理的方式。
　　除了一家电视台在新闻节目照本宣科把新闻内容复述了一遍之外，没有任何一家报纸，电台，网站对此案进行过深入报导。
　　其中内容，讳莫如深。
　　当天下午，J接到黄警官的通知，来局里领取他的“稿件”。
　　
　　还是在他曾经呆过的那间办公室里，J再次见到女警官。
　　黄警官交给他一个大纸袋，说：“这是给你的手稿……”她把“给你的”咬得很重，好象特别强调一样：“已经没有别的 问题了，你可以拿回去，出版也好，发表也好，都可以……”
　　“警官，可以问你个问题吗？”J说。
　　“成，你问吧……”黄警官说。
　　“我想知道，铁成去哪里了？”
　　“哦！他回家了”黄警官说：“他和爱莲一起走的”
　　“爱莲……”J惊喜地问：“他们在一起？”
　　“是的”黄警官说：“他们俩现在很适合在一起，你不觉得他们在一起很般配吗？”
　　“我从来都没见过爱莲”J说：“我不知道她什么样子……实际上，整个事件对我来说仍然是一头雾水……”
　　“呵呵！有些情况，我可以告诉你”警官说：“只要不涉及内幕……”
　　
　　 “铁成进入玉米花园的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警官想了想，说：“那是一个布局……”
　　“实际上，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一点上，就是我们派去监视赖火昌的人，被他收买了——金钱的力量，有时候真是不可忽视。”
　　“你是说——金姐！”
　　“具体是哪个人，我不能告诉你……实际上，我们对她是相当信任的，所以，她对赖火昌的监控报告，就成了我们判断赖的动向的唯一信息来源……”
　　“结果，监视的人变成了双面间谍，是吗？”
　　“是的。他和赖火昌合作，蒙蔽了警方，让赖的最后一批走私药物在黑市上顺利出手。”
　　“那。米嘉呢？”J不解地问：“她到底去哪儿了？”
　　“死了”警官冷漠地说：“米嘉曾经被一条狗发现在公路旁的垃圾堆里，那条狗曾经嚎叫了一整天，试图引起人们的注意，结果，没有人发觉，直到尸体被转移走，又被那个叫F的流氓误打误撞地跟上，这才被发现……”
　　——F的出现是一个误差，这个误差导致了最终的结局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也就是我从您这儿出来，又到玉米花园去的那个晚上？”J问道。
　　“是，赖老板发现了你，但是，那是他急着把走私货物出手的紧要关头，他不能出现破绽，只好先稳住你……”
　　“所以他请我进别墅，给我喝了茶……”
　　“对，那茶里就有大量的药物，你喝过之后，自然会失去意志，产生幻觉……如果，他再用语言诱导你的话，你会失去记忆的……”
　　“那个给我喝药的女人是谁？”
　　“是赖老板别墅里的佣人，也是他的得力干将……”警官说：“我们已经逮捕她了”
　　“哦，难道他别墅里的仆人不是叫金姐吗？”J狐疑地问。
　　“呵呵！”警官笑道：“你要搞清楚，当天晚上你进入的并不是玉米花园19号别墅，实际上 ，19号别墅就在你的右侧前方，那里的三座别墅，都是赖老板的……”
　　“他真有钱啊！”J赞叹。
　　“都是不义之财——赖本身就是玉米花园的开发商！”
　　“怪不得呢……”
　　“当天晚上，他们一共有三个人——赖老板，女用人和司机，赖老板要急着出货，所以叫女人把你打发了，而那个司机，则要去转移米嘉的尸体……”
　　“既然杀了米嘉。为什么抛尸那么远？”J追问：“已经抛尸了，为什么还要费尽心计转移呢？”
　　“赖老板供认，最初杀了米嘉之后，抛尸远道，是他已决定要最后一票做完后潜逃，所以，米嘉米发现也不介意，可是，那天下午，你们三个人突然出现在玉米花园，把他惊扰了……尤其震惊的是，他看到了铁成，实际上，当铁成和爱莲在一起的时候，赖火昌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他小不忍则乱大谋。可是没想到铁成会错向发现了米嘉的尸体，那时侯，米嘉刚被杀死不久。所以他决定抛尸，而且又趁铁成进入密室的机会，让金姐制住他，给他喝了药……可是，当他再出现的 时候，赖老板意识到铁成是记得事情经过的，所以，他必须再次转移 尸体！”
　　“米嘉是谁杀的？”J问，这是个饶不开的迷。
　　警官苦笑一下：“是我们的人杀的……我们被收买的那个人……”
　　J盯着警官，闷闷地说：“就是金姐喽！”

Vilo

警官哈哈笑道：“怎么样也瞒不过去的……就是她，只能是她！赖火昌一直留着米嘉不死，是为了给警方和金姐一个交代，这样，金姐才有理由存在下去，而警方也可以暂时放松对他的控制，而当一切都完成了，最后的货已确定出手，米嘉再也没有活着的理由了，自然，就只有死路一条……这是赖火昌的报复”
　　“铁成和爱莲在隔壁看到的那个尸体，实际上是……”J喃喃自语。
　　“没错！”警官说：“铁成并不是神经病，实际上，他见到那个尸体的时候还是清醒的！”
　　“可是，爱莲说那是金姐……”J争辩道。
　　“爱莲在那间存货的房子里住久了，有点失常了”警官盯着J的眼睛，威严地说：“她在这一年里，唯一共处的人就是金姐，所以，当她看到一具死尸，她想当然的认为那是金姐……”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警官问。
　　“有！”J说。
　　“问吧！”
　　“谁是狼人？”J问：“是作家吗？”
　　“没有狼人，小伙子”警官好象很无奈的笑道：“那个作家，说他是狼人，还不如说他是个出租车司机和一个招摇撞骗的早衰男人
　　——那天晚上，他把你带到玉米花园，然后又尾随着赖火昌的司机去寻找和转移米嘉的尸体，然后，他在胡同里吓跑了司机，并且把F引进了胡同里——呀期望F可以发现尸体并且报警，他很聪明……实际上，他一直在观察你，你在别墅喝了药，迷糊着走出玉米花园的时候，是他把你送进旅社的……”
　　“难道那个司机认识他？”
　　“司机是赖老板最信赖的人，当年在米嘉的房子里装满了监视器，观察米嘉的一举一动的人，就是这个司机……所以。当他看到作家出现，就吓得惊慌失措……”
　　“啊……我明白了！”J兴奋起来：“作家哪天晚上跟着司机，并不是要报案，或者迫使F去报告警察，事实上，他不知道F的目的是打劫——其实，他的真实目的，是拿那本录象带……那本录象带是赖火昌的宝贝，他自己不会带着，一定是放在司机那里，对不对！”
　　J得意地笑起来。
　　警官笑笑，什么也没说。
　　“当年，赖在米嘉住的别墅里装满了摄像头，米嘉虽然怀疑，却不敢动作，所以才回在梦里梦见被追逐——而那么多的录象资料，赖却单单留下这本，作家也苦苦追寻的就是这本……”J越说越兴奋：“这就证明这里一定有惊人的秘密……是什么？”
　　警官悠然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无可奉告，你可以走了！”
　　J站起来，忽然说：“我还有一个问题，能不能问！”
　　警官点点头：“最后一个！”
　　“撒尔幸真的欺骗过盼盼吗？他和小蕊相爱过吗？”
　　警官摇头：“这个问题，你去看手稿，里面有所有问题的答案……”
　　“那我能看看那本录象带吗，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你该回去上课了！”警官说。
　　J离开了警局，这天的太阳依然很灿烂，人世间很暖和，没有悲哀和杀戮发生——至少，不在J的眼前发生。
　　J找了僻静的地方，坐下，想起来这里依然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作家在哪里，仍然没人知道！
　　——铁成的话究竟那些是真实，那些是幻觉，他还是不明白！
　　——铁成见过的那些手稿是从哪儿来的？他还是很迷惘！
　　——爱莲最终怎么会和铁成在一起的，他依然不知道！
　　——作家说他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梦，这让他很迷惑，也许，自己最早就曾经接触过那些药物吧，也许，他在撒尔幸死后就曾经见过赖老板，或者作家。或者米嘉，或者任何一个有关的人……只是，自己不记得了……
　　但是，一切都了解了，不是吗？
　　J撕开密封的纸袋，拿出一大本整整齐齐的稿子。
　　稿子是用洁白的打印纸打印的，墨色光华，摸起来很舒服——但这肯定不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份手写的稿子。
　　封面上 打着一个大字《门》
　　下面是一行小字：
　　没有秘密，也没有真相！
　　最后是一个手写的签名：黄玉凤。
　　
　　J想了半天，黄玉凤是谁？好象曾经在哪里看见过？是那个黄警官吗……
　　越想越头疼，J索性不想了，继续往下看——
　　文字里写着，这本书是有四个人 共同完成的………J想，出版的时候，这个开头也许还要修改一下。
　　现在，你们能看到的，就是这个开篇了……
　　——曾经有一个人拥有所有的真相，但是他没有机会打开；现在，所有的人都有一个结局，但是，悲哀的是，我们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相！
　　
　　[完]

Vilo

貌似这本书+续集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我还找到了一些整理出来的原书的结尾，就一起给大家贴上来吧。因为说实话，原结尾真得看得我很乱，没明白怎么回事。。。

Vilo

执笔：东德周 韩浩月 龚潮燕
　　
　　一个单纯的女孩，在网上与一个成熟男子网恋。
　　有一次，她千里迢迢去见他。他在遥远的大兴安岭。
　　这个男子和照片上没什么两样。只是，当时是冬天，他穿着黑皮衣，黑皮裤，戴着黑皮帽。不知道那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很长，闪耀着黑又亮的色泽。
　　他坐在火炉边，给她烤肉吃。她依偎在他身上，一边用手闲闲地摩挲他的黑皮衣，一边和他说着话。天已经暗淡下来。
　　火很旺，女孩的鼻子尖上都沁出了细汗。他却一直穿着他的黑皮衣，黑皮裤，戴着黑皮帽……
　　突然，女孩感到有什么不对头。她愣怔了一下，猛地抽回手来！——她摸出那长长的黑毛并不是他的外衣，而是长在他的身上！他全身都是毛！他不是人！
　　女孩惊叫一声，跳起来，发疯地冲出了门！
　　——她赶到当地另一个网友家里时，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好像刚刚大病过一场。她眼泪汪汪地对那个网友讲述了刚才那毛骨悚然的经历。
　　她说到密匝匝的黑毛长在那个男子的身上时，那个网友也打了个冷战。然后，他左右看看，慢慢地抬起胳膊，撩开袖口，神秘地说：“你看，是这样的黑毛吗？”

Vilo

（一）
　　
　　最后一夜，最后一步，作家推开米嘉的门，到底看到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
　　第二天，米嘉出现在了公安局。
　　她没梳头，乱蓬蓬的，面如死灰。
　　来公安局的路上，她慌乱中还撞了一个民工，因此导致了几千里之外一个无辜者的死亡。中间的过程曲折复杂，就像《程序》那一章节写的一样，跟本书无关，不再推演。
　　米嘉把那个民工送到医院，留下押金，才来到刑警队报案。
　　刑警认真做了记录，在核实了米嘉的身份之后，直接把她扣押了——撒尔幸昨天被抓获，通过他的供述，刑警了解到，玄卦村凶案，米嘉和作家具有重大嫌疑。没想到，米嘉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么，接下来就剩下作家了。
　　刑警来到玉米花园19号别墅，不见作家踪影。他们在米嘉的卧室，看到了一具死尸。
　　死尸的脸朝上躺着，全身血肉模糊，很多肉都被咬掉了，已无法辨认本来面目。
　　他是谁？

Vilo

（二）
　　
　　作家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实际上，这部恐怖小说是作家自己留下来的书稿。
　　现在，我们可以透露，这个故事中很多情节是真实的。甚至可以说，这本书中的某些文字，就是作家的日记。
　　那个有钱女人也是真实存在的，那个面首也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作家写到她和他的时候用了化名（为了便于叙述，我们讲述现实的故事时，依然延续作家的叫法，称她为米嘉，称他为伏食）。
　　两个大学女生一前一后被害，面部被毁，双乳被吃，也是真人真事……
　　案子至今未破获。
　　至于这两起案子和作家有多少关系，我们不清楚。也许，他只是根据这两起案子产生了灵感而已，如果案子真和他有关系，他就不会写这部小说了，否则就等于向警方坦白了。
　　不过，从这个小说中可以看出，这两个女生之死和作家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关系。
　　我们不知道深浅。

Vilo

（三）
　　
　　死尸不是作家。
　　是伏食。
　　他是一个重要人证，却死了。
　　小道消息说：法医对那具血肉模糊的死尸进行了DNA鉴定，大为惊骇——死尸是人的骨骼和肌肉，却是狼的五腑六脏。
　　于是，有人猜测：米嘉早就发现伏食不是人了，但是她赶不走他。
　　表面上是米嘉喂养伏食，其实一直是伏食控制米嘉。表面上伏食是米嘉的面首，其实米嘉是伏食在人类社会的一个掩护；表面上伏食是米嘉的玩物，其实米嘉是伏食的人偶……
　　她不敢公开这个秘密，怕伏食吃了她。她也没有勇气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包养了一个不人不狼的东西。
　　正是这个畜生，给米嘉带来了连绵不断的噩梦。

作家失踪了。
　　那么，在那个漆黑的午夜里，在那个空荡荡的别墅中，作家停在最后一步，推开了米嘉卧室的门……到底看到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可能是一个永远的谜了。

Vilo

（四）
　　
　　作家对这部小说抱着很大的幻想，期望同名电影《门》的公映，给这部小说带来巨大的商业机会。
　　他打算自己执导，把这个故事搬上银幕。
　　他打算自己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讲这个故事。
　　他打算自己在电视上演讲这个故事。
　　他打算选择一本百万发行量的刊物连载这个故事。
　　他打算在全国各地报纸副刊连载这个故事。
　　他打算选择国内最大一家门户网站连载这个故事。
　　他打算为了这部书，签名售书万里行……
　　他写得很苦，天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人瘦了一圈，头发也长了许多。他曾对我们三个人说过，要把现实中的一些事件写进这部小说里。
　　东德周是职业策划，韩浩月是网络作家，龚潮燕是媒体编辑，我们都是作家身边的人。
　　他失踪半个月之后，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给龚潮燕发来了一封邮件，寄来了这部没完成的书稿，还有他最初的写作大纲，以及一些资料。
　　从此，他杳无音信。

Vilo

现在，我们来透露一些作家的原始写作大纲。
　　写出来的故事，和最初的构思已经完全不同。我们认为，大纲中透露的一个信息，十分有价值。
　　作家在大纲的第四章中写到：
　　
　　高考落第之后，我一直没有什么正当职业，怀才不遇，穷困潦倒。
　　20岁那一年，我在小镇文化站帮忙，接待过两个香港人。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内地的大兴安岭，表面上是来拍摄风光片，其实是想搞到一组人和狼交配的镜头。他们出钱收买了我，让替他们“工作”——首先，我帮他们在山里捕到了一匹公狼，又用了一周时间，在附近山村物色到了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寡妇……
　　
　　在作家准备的参考资料里，还有这样一段文字：
　　
　　《魏书·蠕蠕匈奴徒何高车列传》记述了这样一个传说：……匈奴单于生二女，姿容甚美，国人皆以为神。单于曰：‘吾有此女，安可配人？将以与天。’乃于国北无人之地筑高台，置二女其上曰：‘请天自迎之。’……复一年，乃有一老狼，昼夜守台嗥呼。其小女曰：‘吾父处我于此，欲以与天，而今狼来，或是神物，天使之然。’将下就之。其姊大惊曰：‘此是畜生，无乃辱父母也。’妹不从，下为狼妻而产子。后遂滋繁成国。故其人好引声长歌，又似狼嗥……
　　
　　那么，伏食是不是那次变态拍摄的产物呢？
　　伏食的原形，名字其实是三个字。在他和撒尔幸进行“20问”游戏时，撒尔幸曾问：“你的名字是两个字吗？”他答：“否。”
　　作家在写作时，给他起了一个名字：伏食。
　　把这两个字拆一下——伏，去掉人字旁，是什么？食，去掉人字顶，是什么？两个加在一起又是什么？
　　也许，作家对伏食的来历，早就有所怀疑了。
　　我们猜测：
　　18年前，青年时代的作家为了钱，确实一手促成了那场罪恶的拍摄——这件事，成了他灵魂深处永远的痛。
　　而那个寡妇竟然怀孕了。
　　伏食出生之后，渐渐感到自己和正常人类不同，终于有一天，他从一个知情人那里听说了自己的身世。这个不人不狼的东西，无法回到山里去与狼为伍，也不能完全融入于人类社会，痛苦万分。于是他离开家，闯进西京，历尽周折，找到了作家……

Vilo

在故事中，作家曾经写到：
　　伏食打电话向撒尔幸披露真相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没他就没我。还有一句话——如今，有我就没他。可以看出，伏食对作家恨之入骨。
　　面试那天，伏食曾对作家说：……我就是因为喜欢你讲的故事，才来这个公司应聘的。我也是大兴安岭人，和你同乡。如果我能得到这份工作，就可以跟你一起工作了。这个梦，我做了18年……
　　由此说明，伏食的实际年龄并不是24岁，而是18岁。
　　小时候，每到月圆之夜，他就会跑到山顶去，靠本能的嗥叫，和家里人对话。渐渐的，它已经学会了用狼的语言和它们交流，沟通。长大之后，他依然保持着这个习惯。就像一个人离开了人类社会，长期和野兽在一起生活，日久天长，就会忘掉人类的语言。他也一样，长期和人类在一起生活，没有一个环境让他嗥叫，时间长了，他就会渐渐忘掉狼的语言……
　　在玉米花园中，每到月圆之夜，他都在米嘉身边消失，那就是去和家里人对话了。他来到高高的山顶上，运足底气，仰天长嗥，那声音令人撕心裂肺，毛骨悚然！接着，远方的深山里也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嗥……
　　伏食的身上，潜伏着狂犬病毒，发病时具有超常的体力，疯狂地想吃人肉。
　　一般说来，狂犬病发作之后不出半个月就会暴亡，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但是，不知道是伏食体力超人，还是这个半人半狼的异类，携带并传播的狂犬病毒特殊，他一直没有死。
　　这更恐怖。
　　实际上，伏食早已经开始了报复行动。
　　你们有没有察觉，创作这部小说时，作家已经处于失常状态。

Vilo

有一个佐证：
　　他在故事中写道，他在道观遇到一个老头，说他身上有老鼠味道。这个话题没什么结果，很可能是真的。医学证明，一个人在精神错乱之前，身体会发出类似老鼠或者鹿的味道。
　　还有一个佐证：
　　最后一夜，他写到他在床上听到很多人在说话。那些人说的话，大部分都是故事中的作家不可能知道的，他怎么听见了？由此可以看出，这时候他的写作已经没有基本的逻辑了。
　　现实中的作家，在失踪前的一段日子，一天比一天恐惧，达到了不正常的状态，这在本书中有大量描写，那么，他为什么如此害怕？
　　只有一种可能，他已经得了狂犬病。
　　比如，他刮风也怕，下雨也怕，看到广场上太多人聚会也怕，树叶掉到脑袋上也怕……
　　比如，他去西京大学参加最后一次见面会的时候，走出房子，一阵风吹过来，他的喉咙痉挛了一下……
　　这些，都是狂犬病患者的特征。
　　那么，他是怎么感染了狂犬病毒的？
　　回头看，作家写到过这样一个情节：伏食刚来公司的时候，突然邀请他去玉米花园，两个人一起喝了凯歌香槟。
　　那天，从来没有午睡习惯的作家，却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结果，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穿蓝色上衣的男护士，把针管刺进自己的舌头，抽出一管黑红的血，注入了他的体内……
　　我们猜测，那一天，伏食在香槟里放了蒙汗药或者安眠药，趁作家睡着，伏食抽自己的血，注入了作家的体内。
　　醒来之后，作家感觉肩头有点疼，伏食在沙发上，捡到了那个香槟的铁丝保险罩，于是，这件事就被遮掩过去了……
　　那一天，伏食曾说，要给作家讲一个最恐怖的故事，并且强调，听了这个故事的人，就不再正常了。
　　而作家离开玉米花园之后，忽然想到了这个故事，就让伏食讲给他，伏食说：其实，这个故事跟你做的梦一样……

Vilo

我们推想：
　　最后一夜，作家停在米嘉卧室的门前，狂犬病开始发作。
　　他轻轻推开米嘉的卧室门，并没有看到什么恐怖的场面，只是看到了米嘉温暖而柔软的身体，两个乳房生气勃勃地露在外面。
　　他的眼睛一下就冒出了绿莹莹的光。
　　他趴下来，慢慢朝里爬去。
　　跨过那扇门的时候，他就进入了一个幻觉世界：
　　床不见了，落地窗帘不见了，衣柜不见了，梳妆台不见了，地毯不见了，米嘉养育的银皇后不见了……他看到了一片荒原，和米嘉怪梦中的荒原一模一样，一轮冰冷的残月挂在天空，凄冷的风呼呼吹个不停。他顿时又冷又饿，肚子咕咕叫，牙齿咯咯响……
　　跨过这扇门，人就变成了狼。
　　米嘉突然醒来了。
　　他看见了作家在门口朝她笑！
　　这个笑她太熟悉了！她陡然想到，这正是怪梦中那个毛烘烘的东西的笑！
　　过去，她怎么都想不起是谁在那张毛烘烘的脸上笑，一直怀疑是伏食，感觉有点像，又不太像，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那个毛烘烘的东西原来是作家啊！
　　此时，他穿着一件蓝色上衣，正趴在黑暗的门口，看她醒了，憋不住一下就笑了出来……
　　那件蓝色上衣，是伏食离开之前，特意丢在他房间里的。就像在一个濒临死去的人身边，提前放了一件寿衣。上厕所的时候，作家随手把它穿上了。
　　米嘉惊叫一声，坐起来。
　　作家笑着朝她爬过来。
　　他多日蜷曲在床，不活动，已经很虚弱。此时，他却陡然拥有了非人的力量，纵身一跃，无声地扑向了米嘉。
　　另一个黑影出现了，挡在了米嘉和作家之间。
　　伏食回来了。
　　离开米嘉时，他没带走一分钱，却拿走了19号别墅的钥匙。
　　——天黑之后，伏食还被关在传染病医院里。
　　传染病医院越来越安静，没有人在楼下围观了，他也不再嚎叫了。值班的医护人员，几乎忘记了这个狂犬病患者的存在。
　　谁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孤独的他，解下皮带，缠在窗子的两根铁栏杆上，正在用力拧。他脑袋上的青筋暴鼓，双眼喷射出绿色凶光，一点点硬是把铁栏杆拧弯了，然后像钻出产道一样，从里面艰难地钻出来，灵活地爬下四楼，跑掉了。
　　他朝玉米花园跑去……
　　伏食的身上具有狼的基因，在最后这一刻，他显露出了狼的特性之一：忠诚。
　　在作家张口要吃人的时候，他来救米嘉了。
　　两个穿蓝色上衣的人，狼视眈眈。
　　米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经瘫软在床上，不知是害怕还是委屈，她哭起来。
　　作家突然咧开了嘴，嗥叫起来，他的嘴角越咧越大，竟然撕裂了，甚至接近了耳根！鲜血流下来，变得像鬼一样恐怖！
　　接着，两个人——或者说两匹狼——开始疯狂撕咬。撞得整个别墅都惊天动地响，甚至摇晃起来。
　　作家的狂犬病刚刚爆发，病毒新鲜，力气奇大。
　　伏食好像已经到了狂犬病的最后阶段：局部身体可能出现了瘫痪，身体歪歪斜斜，移动踉踉跄跄。他的面部极度扭曲，舌头长长地垂下来，流着粘粘的涎水……
　　另外，伏食满口的牙齿大多被生铁硌断、硌掉，剩下参差不齐的几颗，都松动了，基本丧失了进攻能力……
　　米嘉回过神来，哭喊着从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旁边逃了出去。
　　最后，伏食先躺下了，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全身抽搐不止。
　　作家的眼睛冒着绿光，盯了伏食一会儿，开始饕餮大吃……
　　吃饱之后，作家心满意足地爬出19号别墅，远走高飞，消失在黑夜中。

Vilo

（五）
　　
　　那么，小蕊和顾盼盼的乳房，到底是谁吃掉的？
　　这是整个事件中藏得最深的一个人。
　　我们猜测：
　　不是伏食。
　　是作家。
　　如果，伏食真的给作家输了血，那么，第一个顾盼盼被害死的时候，狂犬病毒已经在他身上潜伏了109天。
　　当作家在电话中听到，顾盼盼已经死了的时候，感到了巨大的惊恐，全身剧烈哆嗦起来。
　　强烈的刺激，引发他狂犬病发作，突然疯狂想吃肉。于是，他冲下楼去，开车直奔玄卦村，在伏食之前，一口口吃掉了顾盼盼的乳房……
　　本来，那天他就应该察觉——米嘉雇的杀手杀错人了。可是，由辉把顾盼盼毁了容。
　　在第二个顾盼盼被害那天夜里，作家在故事中写到：
　　半夜的时候，他给米嘉打过一个电话。
　　
　　天快亮的时候，电话又响了，他以为是米嘉，接起来，只说了一声“喂”，就没有再说话，一直举着话筒听，脸色越来越白，正像3月8号那一天，米嘉在电话中告诉他，顾盼盼已经被除掉时一样，他的全身开始剧烈颤抖……
　　
　　这个打电话的人，很可能正是伏食。
　　伏食知道，怎样刺激作家发病。
　　在电话中，他挑明了两个顾盼盼的真相，并且告诉作家：那个真正的顾盼盼今天也被杀了，目前，还没人知道，她就静静躺在西京大学宿舍楼的厕所里，两只乳房秀色可餐……
　　伏食把一块香喷喷的肉丢给了作家，然后看着他变成疯狗。
　　作家果然犯病了。听着听着，他的双眼渐渐变蓝，面部渐渐扭曲——终于穿上衣服，跌跌撞撞走下楼去。
　　他驾车来到西京大学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女生宿舍在一楼，那时候还没有人起床。他潜入女厕，爬进了那个闩着的隔挡……
　　顾盼盼的脸一片血肉模糊。这时候，他已经不管她是谁了，急切地撕开她的衣服，看到了那两只白嫩的乳房。
　　这个美丽的胴体，曾经和他恩爱缠绵，他非常熟悉。
　　不过，眼下作家已经不是一个男人，顾盼盼也不是一个女人。作家变成了一条疯狗，顾盼盼变成了一堆肉。
　　他的涎水慢慢溢出嘴角。
　　他的眼神，如同一个饥饿的婴儿，渴望着母亲的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