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丨周华健 少年的奇幻之旅巡回演唱会侧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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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 年6 月15 日，星期日父亲节，阔别多年的周华健来到千帆之城奥克兰[The City of Sails]，与现场上万名歌迷一起，共同演绎少年的奇幻之旅巡回[The Younger Me Tour]演唱会。

7:45 左右，8 位乐队成员就位后，一袭黑衣的华健快步来到舞台正中央，对着话筒和满场观众开嗓。

“告诉我，你等待的是我。告诉我，你不要再错过  ”。1993 年 4 月，周华健发行第 7 张国语专辑《花心》，《孤枕难眠》是其中第 2 首。这张专辑中包括 10 首作品，除了翻唱罗大佑的《家》，其余 9 首分别由童安格、刘志宏、李宗盛、娃娃等创作，也有几首华健创作的歌曲。

2019 年 12 月 13 日，即将年满 59 岁的华健，发行了第 28 张国语专辑《少年》，其中包括 13 首作品。新年过后，华健启动了 The Younger Me Tour。第一场于 2020年 2 月 15 日开始，随后几年虽经波折延宕，演唱会依然在全球各地展开，直至
5 年后来到奥克兰。“想着你的黑夜我想着你的容颜，反反复复孤枕难眠。告诉我你想我千百遍，告诉我一切都会实现。”结尾这几句歌词，就是华健开场时的心声。

“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轻轻跟着和。随着我们生命起伏，一起唱的主题歌。我现在唱的这首歌，就代表我对你诉说。就算日子匆匆过去，我们曾走过。” 2001 年 10 月，周华健邀请李宗盛共同制作了自己的第 20 张国语专辑《忘忧草》。

专辑第 2 首《有没有一首歌会让你想起我》别出心裁，歌词中嵌入了华健的多首歌曲名称，如《寂寞的眼》《孤枕难眠》《你现在还好吗》《不愿一个人》《让我欢喜让我忧》《有故事的人》等。对于出道 40 年的华健，演唱会第 2 首选择此歌，既考验在场歌迷的资深程度，也发出了他的大合唱要约。

舞台中央的大屏幕上，各式各样的钟表齿轮丝丝相扣、分相流转，时光年轮碾过岁月长河，在熟悉的旋律中，青春一一再现、如同昔日重来。

1996 年 1 月 27 日至 3 月 13 日，香港红磡体育馆，“周华健 96 弦全演唱会”

连演 19 场。随后华健开启全球巡演，并第一次来到奥克兰。2002 年 9 月 7 日， North Shore Events Centre，周华健再次来奥克兰举办演唱会。2004 年曾有巡演安排，因周父突然辞世而未成行。这次回到奥克兰第三次举行演唱会，已是阔别 23 年之后。

数学上，23 是第 9 个素数，素数除了 1 和本身没有其他数字可以整除。23与第 8 个素数 17 和第 10 个素数 29 分别相差 6，从 2 到 23 前 9 个素数相加正好等于 100，正好意味着六六大顺和十全十美。1900 年，德国数学家 David Hilbert 也曾提出过 23 个数学难题。华健大学本科是数学专业，这让 23 成为本场演唱会的一个值得细品的密码。

唱完前两首歌，华健介绍本轮演唱会旨在推介最新专辑《少年》。实际上推出已有 6 年，因此并不算“新”。时不我待，不妨追赶。强调阔别 23 年的不易后，华健献上一首紧追不舍的歌曲——《爱相随》。

“人分飞爱相随，那怕用一生去追。我又怎么能追得回，与你相慰。我为你痴为你累，风雨我都不后悔。我又怎么有路可退，曾经深情你给了谁。”1995年 7 月 7 日，华健发行了第 11 张国语专辑《爱相随》。除了这首主打歌，《若不是因为你》《梦到破灭再从头》等歌曲也都脍炙人口。后者最后有句歌词“梦的悲梦的喜，梦到破灭再从头起。多少你留下消息的港口，都有我”，颇合此时此地的场景。

人生如梦，不必等到垂垂老矣去慨叹，而是在青春年少时去追寻。演唱《爱相随》时，舞台大屏背景是七巧板。七巧板发明于明清时期，可拼接各类几何图形和人物形象，还可讲述故事、手脑并用。七巧板恰好 7 种颜色，蕴含大千世界无限可能。《七巧板》恰好是 CCTV 学龄前教育栏目标题。从少年到中年到老年，许多人渐渐忘记了大千世界人生七彩。如果对变幻莫测的遥远未来多了恐惧少了好奇，华健的七巧板可以再次唤醒童年的记忆。

接下来响起《其实不想走》的前奏。华健看出了大家的疑惑，赶紧解释说“演唱会没有结束，大家别误会，人别走光了”“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你要相信我，再不用多久。我要你和我，今生一起度过。”这首歌就是一起度过的驻留。1994 年 6 月 10 日，第 9 张国语专辑《风雨无阻》

发行，除了《其实不想走》，还有一首《忙与盲》，是华健翻唱张艾嘉 1985 年的一首歌：“忙忙忙，忙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还是为了不让别人失望？盲盲盲，盲的已经没有主张盲的已经失去方向。”40 年如白驹过隙，人生的困惑与谜题仍然有待解开。

大屏幕上没有了七巧板，而是华健演唱的实景。一袭黑衣是华健的标配，黑色短袖和黑色长裤，65 岁的华健活力满满。选择黑色并非只是显得年轻：光学意义上，黑色是可见光缺乏或全部吸收的结果；黑色既强调可见光的重要性，也强调开放包容的心胸。顾城《一代人》曾写到：“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老子《道德经》中讲“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始终保有一颗童心，总是善于吸收借鉴，如同《小王子》书中所讲：“我的秘密是这样：用心去看才看得清楚。本质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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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4 首唱完，舞台画风一转，华健一口气献上 3 首武侠歌曲。

“舍不得璀璨俗世，躲不开痴恋的欣慰。找不到色相代替，参一生参不透这条难题。”1996 年 12 月 20 日，华健发行了第 4 张粤语专辑《生·生活》，为自己雕刻第三圈人生年轮。该专辑第 8 首《难念的经》，系电视剧《天龙八部》主题曲，1997 年 7 月 28 日同时在 34 家电视台播出。

大屏幕上展示的歌词，是苍劲有力、行云流水的中国书法。文字竖排，凸显侠客故事源远流长。初为黑色，显示武侠精神博大精深。随着剧情日趋紧张、旋律逐渐昂扬，黑色化为红色，馆内元气瞬间爆满。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1994 年 3 月 10 日，电视剧《倚天屠龙记》首次播出，《刀剑如梦》是华健为其创作的片头曲之一，

来自专辑《风雨无阻》。这首歌比《难念的经》确实容易，歌词和旋律简单而朗朗上口，天南地北任何人多少都听过甚至能唱上几句。大屏幕上各种刀剑交相辉映，依稀可见张无忌、周芷若与赵敏等人跃动的身影，以及当年金戈铁马、逐鹿中原、快意恩仇、谁与争锋的鲜活故事。

“爱是迷迷糊糊天地初开的时候，那已经盛放的玫瑰。爱是踏破红尘望穿秋水只因为，爱过的人不说后悔。爱是一生一世一次一次的轮回，不管在东南和西北。爱是一段一段一丝一丝的是非，教有情人再不能够说再会。”第 3 首武侠歌曲《天下有情人》来自专辑《爱相随》，为电视剧《神雕侠侣》主题曲，于 1995年 7 月 31 日播出。原由华健和齐豫对唱，本次演唱会齐豫没有来，华健戏称因 “经费不足”。当年华健在滚石唱片能由幕后走到台前，得益于应齐豫之邀合唱的一首广告歌曲。

侠客在中国古已有之，西汉时期司马迁《史记》第 124 卷为《游侠列传》，首次记录了春秋战国以来各位大侠的故事，并不吝笔墨来赞曰：“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困厄。”唐天宝十二年即公元 753 年，诗仙李白在《侠客行》写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明代和清代分别有《水浒传》《三侠五义》《儿女英雄传》等武侠小说，直至金庸先生“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和《越女剑》等 15部现代武侠小说。

敬仰侠客的原因很多。何谓侠客？首先是嫉恶如仇的侠肝和两肋插刀的义胆，让人心生敬佩。其次是悲天悯人的情怀与克敌制胜的武功，足见行胜于言。三是 铁血丹心的柔情和抽刀断水的不舍，令人感到亲切。四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通透豁达，值得人人称颂。以上种种，在华健的三首武侠歌曲中都已有所体现。

其实不止于此，这三首作品分别描写了少年、中年与老年这三个年代：幼时懵懂，处处都有“难念的经”；中年打拼，每时每刻仿佛“刀剑如梦”；老时回首，为一生际遇唏嘘，惟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英雄，

并非只属于闻达诸侯权倾一时者；平凡之人若能幼时立德、中年立功、晚年立言，不仰仗天上掉下来《莲花宝典》，而凭籍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刻苦，也能在江湖上创出不朽伟业、播洒不凡传奇。

本场演唱会举办之时，恰逢国际局势动荡、地区冲突频出，武侠歌曲成为当今社会的 BGM。1959 年，纽约东河码头区的联合国总部院内，前苏联艺术家 Yevgeny Vuchetich 的青铜雕塑“铸剑为犁[We shall beat swords into plowshares]落成。

1991 年 11 月 26 日，33 岁的 Michael Jackson 发行歌曲 Heal the World。2025 年是联合国成立 80 周年，听听这些歌，或许能为战争、关税、气候变化等挑战的消弭提供一些启示。老子在《道德经》第 36 章讲：“邦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当今时代需要英雄辈出以应对各种挑战，但并不需要炫耀武力，而需要悲天悯人的侠义精神和化干戈为玉帛的智慧能力。惟愿刀剑最好如梦、期待世界铸剑为犁，东方侠客与西方骑士强强联手、共御强敌，那就真如 MJ 所唱：Make it a better place for you and for me [世界变得更好、你我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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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屏幕升起一轮弯月，月光洒在大海，万顷波涛之上，一个灯塔辉映着月光。 5 天前的 6 月 10 日，华健在墨尔本举办了上一站演出。为何来到奥克兰？因为“澳洲的袋鼠不会游泳，新西兰的 Kiwi 不会飞行。”说完后第 8 首歌随即奏响。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的来看你。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短短几句，唱出了天南地北的相思之苦和万里迢迢的相聚之路，背后不啻另一种侠客精神。1991 年 8 月，李宗盛为娃娃创作了《漂洋过海来看你》。据娃娃回忆，当时她花 5 分钟时间讲述了自己的苦衷，隔天之后就拿到宗盛写在餐巾纸上的这首歌。2006 年，李宗盛举行《理性与感性作品音乐会》并发行演唱会专辑，精选了 27 年来创作的 31 首歌曲，此为其中一首。

华健似乎从未将此歌收入个人专辑，选择此歌是为 23 年后与奥克兰歌迷的重聚。

奥克兰距墨尔本 2624 公里，航程约 4 小时，其建城史则要追溯到更远的地方。英格兰东北部有杜伦郡，杜伦市西南 19 公里处，有一小镇名曰 Bishop Auckland，镇上有座城堡始建于 1183 年，名为 Auckland Castle。1789 年，William Eden受封骑士，领地为 West Auckland 并成为第一位 Auckland 男爵。1814 年，George Eden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并于 1830 年起陆续出任英国贸易委员会主席、造币局局长、第一海军大臣、印度总督等，1839 年晋封伯爵。1840 年，为向海军大臣表示敬 意，船长 William Hobson 上校——后来的第一任新西兰总督——将新西兰北岛的一座城市命名为 Auckland，奥克兰因此得名。

下一首歌同样来自李宗盛：“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1999 年 11 月，华健发行第 19 张国语专辑《现在》，翻唱了李宗盛创作并演唱过的这首《鬼迷心窍》。大屏幕上，冉冉升起一丝青烟，既寄托着心中一束情丝，也是对打开心窍的一种希冀。

“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唱完第 9 首最后这句，华健继续他的翻唱时间。1994 年 1 月，小虫为李丽芬创作了《爱江山更爱美人》，成为电视剧《倚天屠龙记》片尾曲，词曲简单易学，当年一度红透大江南北：“道不尽红尘奢恋，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流着相同的血，喝着相同的水，这条路漫漫又长远”。华健翻唱的这首歌，也未见其个人专辑收录。

爱江山是人之常情，2000 多年前，年轻的项羽看到秦始皇游会稽、渡浙江，曾在场脱口而出“彼可取而代也”。陈胜、吴广虽非将门之后，也发出过“苟富贵勿相忘”的宏愿。不爱江山爱美人则少之又少。周幽王为褒姒“烽火戏诸侯”，唐玄宗为杨玉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因美人而荒废大业，很难称得上真爱。传说中，清顺治帝为了董鄂妃而出家五台山，勉强算是一例。1936年初登基、年末退位的英王爱德华八世，估计是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个真实案例。

10 首歌唱完，华健背上吉他，介绍起本次巡回演唱会的主题专辑——《少年》。作为最新一张国语专辑，《少年》发行于 2019 年 12 月 13 日并制定了巡演计划，但随后一直无法成行，因此被他屡屡戏称为六年前的“新”歌。新并不只是最新专辑，新在不同的视角，每一首都由华健亲自参与制作，绝大多数均由华健作词或谱曲，新在“调皮”“无厘头”和各种奇思妙想。

“要离开这里哪都没差，不管去哪里我都不怕。就离开这里浪迹天涯，人间蒸发吧”。《飞飞飞飞飞》是该专辑第一首主打歌，华健在这首歌中穿越时空、走遍各地、各种花式吐槽并展现亲情友情。这首歌的 MV，极好地展现出华健阳光开朗幽默诙谐的性格。“四处去遨游找不到家，不如回曼谷哇哈哈哈哈。人间蒸发啦，我没去过曼谷啦。”演唱这首歌时，华健再三说自己从来没去过曼谷。他三番五次提及曼谷，但没有解释为何。希望有一天谜底能够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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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首歌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风雨无阻》，大屏幕上华健抱着吉他继续弹唱：“给你我的全部，你是我今生唯一的赌注。只留下一段岁月，让我无怨无悔，全心的付出。”2015 年，16 岁的加拿大歌手 Shawn Mendes 发行了单曲 Stitches，也用“缝缝补补”来表达对感情的修复之愿。

接下来三首都是粤语歌曲。出道 40 年来，不含合辑或演唱会专辑，华健累计发行过 38 张个人录音室专辑，其中国语 28 张、粤语 5 张、英语 5 张。三种语言中，粤语虽是母语，却是最晚推出。1994 年 10 月 27 日，已发行 9 张国语专辑和 4 张英语专辑后，华健推出首张粤语专辑《有弦相聚》，10 首作品主要为国语歌曲的翻唱版。1995 年 4 月 27 日和 1995 年 12 月 22 日，《弦途有你》和《弦线全全》分别推出，共同成为《真的周华健》粤语三部曲。

第 13 首歌《沿途有你》和第 15 首《浓情化不开》均来自第 2 张专辑《弦途有你》，前者是《若不是因为你》的粤语版：“没有昨日的你，没有这日的我。就算多努力争取，也是无味。只需感觉到你，一切没顾忌。没有你在分享，世界亦无生气。但有你在鼓舞，怎么都做得到。为你我愿，挑选这漫漫长路。只想给你知道，不再愿退步。面对压力都可，有你在旁倾诉。”

第 14 首歌《雪中火》则来自专辑《弦线全全》：“人生中不免充满不相同，如在雪中有火暖透心中。谁都必经过千百转动，彼此冲激彼此也敬重。只敢相信真心不扑空，爱未怕痛。”1996 年播出的电视剧《新龙门客栈》，片头曲为这首歌的国语版《难以抗拒》，由华健和弟子李度合唱。

《浓情化不开》由华健亲自作曲：“情越浓越会化不开，看不清那未来。情越长越快要放开，怕一拥抱难分开。在那里你会更开心，我怎可以自私。为了你有更好开始，再不舍也愿意。”1995 年 8 月，李度发行第四张个人专辑，演唱了这首歌的国语版《爱一个人恨一个人》并作为专辑名称。

1960 年 12 月 22 日冬至，华健出生在香港西营盘的“周记米店”，家中排行老四，上有三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本科辍学后加入滚石唱片，在李宗盛、齐豫等人的襄助下，从制作助理逐步成长为一名歌手。经过 10 年的打拼，华健在歌坛逐渐站稳脚。三十而立之后，华健此时推出母语专辑，旨在用实力和业绩回馈了香港的滋养。

粤语版不止是回馈。三首粤语歌曲均有国语版本，尽管推出先后顺序不尽相同。比较同一首歌两种版本，有的歌曲更适合粤语演唱。遣词造句上，粤语接近古文，表达上空间更大，韵脚也更搭一些。

15 首歌唱完，华健没有休息，而是向观众介绍 8 位乐队成员。在华健眼里，每一位乐手都是他奇幻之旅中遇见的贵人，同时每一位又各具特色。鼓手是“被耽误了的歌手”，华健怂恿他唱了几句《张三的歌》，最后调侃道“唱起歌跳起舞来才知道其实是个鼓手”。华健知道这些年美国房价大涨，吉他手卖掉了波士顿的房子，跟他搞音乐赚了好多钱，但“房子还是买不回来了”。

第 16 首歌翻唱《领悟》，华健把这首歌献给李宗盛。当年华健在滚石处于低谷的时候，李宗盛是改写他人生的关键人物之一。“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只是我回首来时的路，每一步都走的好孤独”。这一段或许在感恩襄助。 “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只愿你挣脱情的枷锁、爱的束缚，任意追逐，别再为爱受苦。”这或许是表达安慰。

2008 年至 2010 年，华语歌坛四位重磅歌手——罗大佑、李宗盛、周华健和张震岳——组成超级乐队纵贯线，发行了两张专辑。后续近 50 场巡回演唱会上，华健的伴唱比主唱部分还出彩。歌手之间的相互认可与深情厚谊，最好的展现方式就是组成乐队或担任嘉宾甚至配角，一起到各地去巡回演出。

接下来两首歌，在场歌迷再熟悉不过。第 17 首《花心》，来自第 7 张同名国语专辑，翻唱自一首日语歌曲。“春去春会来，花谢花会再开。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让梦划向你心海。”第 18 首《让我欢喜让我忧》，来自第 6 张同名国语专辑，也是翻唱日语歌曲。“爱到尽头覆水难收，爱悠悠恨悠悠。为何要到无法挽留，才又想起你的温柔。”

中国历史源远流长，音乐也不例外。在被鲁迅先生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中，司马迁不仅用十二本纪、三十世家、七十列传为帝王将相、诸侯权贵和重要人物立传，他还用十表、八记来梳理历史脉络和描绘社会文化的不同方面。

第 123 卷为《乐书》，司马迁写道：“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感于物也  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        故闻宫音，使人温舒而广大；闻商音，使人方正而好义；闻角音，使人恻隐而爱人；闻徵音，使人乐善而好施；闻羽音，使人整齐而好礼。”音乐就是人内心对外界的感知和感悟；与礼教不同，音乐旨在追求和谐和声；宫商角徵羽等五音，也就是简谱中 1、 2、3、5、6，不同音阶——当然还有节拍、速度、强弱等——具有各自不同的情绪表达。

流行音乐的历史却并不长。40 年前的 1985 年 4 月 7 日和 10 日，北京工人体育馆和广州中山堂，作为 The Big Tour 的最后两站，英国 Wham!乐队向两地的内地观众演唱了 Careless Whisper 等 10 余首歌曲，始为第一支来华演出的欧美乐队。而此前已伴随改革开放大潮传入内地的港台流行歌曲，其实很多来自日本，例如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张国荣的《风继续吹》、谭咏麟的《雨夜的浪漫》、张学友的《一路上有你》、刘德华的《情感的禁区》、陈慧娴的《千千阙歌》、李克勤的《红日》、刘若英的《后来》等。当然，不少国语流行歌曲还来自韩国、泰国等东亚文化圈，例如谭咏麟的《爱在深秋》就源自韩国歌手赵容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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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亚文化同宗同源，唐朝时期功不可没。早在汉武帝时期，“张骞凿空......遣使通大夏之属者，皆颇与其人俱来，於是西北国始通於汉矣。”真正做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是在唐朝。当时日本前后派出 19 次不同名目的遣唐使，人数多时一次就有 500 余人；遣唐使团中的留学僧，在史书上留下姓名的有 92 人。

新罗乐于学习唐朝的各项制度，派遣的留学僧也有 100 人之多。王维《和贾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有云：“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李白与阿倍仲麻吕即晁衡的唱和之作，更是被传为佳话。

日本明治维新后，广为借鉴西方文化并传到中国，流行歌曲也有所体现。1868年，美国音乐家约翰·奥德威创作歌曲 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1907 年，在新潟县高等女校任教的犬童球溪将其配以日文歌词，取名为《旅愁》。李叔同此时在日本留学，期间听到《旅愁》后将其译为中文，回国后重新修改成《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每一个分手到别的地方，每次听闻此歌，脑海中都会联想起“渭城朝雨”“寒蝉凄切”等“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的场景。

“春去春回来，花谢花会再开”“你这样一个朋友，让我欢喜让我爱，让我甘心为了你付出我的青春”。演唱这两首源自日文的国语歌曲时，合唱声音响彻场馆，华健伸出大拇指说：“你们唱的比原唱好”。

第 19 首歌，华健献给少年时代的偶像。香港歌坛偶像很多，偶像眼里的偶像，非许冠杰莫属。1976 年，在词作者黎彼得助力下，28 岁的许冠杰创作了《浪子心声》，纳入专辑《半斤八两》对外发行。“心公正白璧无瑕，行善积德最乐也。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比海里沙，毋用多牵挂。君可见漫天落霞，名利息间似雾化。”花甲已过的华健唱起 50 年前这首老歌，不止表达对偶像的敬意，更是赞叹通透豁达的人生之美。

“现在几点钟？”问完后，第 20 首《少年》终于到来，华健自弹自唱了这首主题歌：“有时候会有一点倦，实现梦想原来并不是终点。昂首走了好久好远，在世界的尽头撒野，却想念最初的少年        有时候悲剧会重演，好像人类总在错误中探险。时间考验爱的深浅，想证明什么不会变，改变是永远的不变。”

《少年》专辑共 13 首歌曲，《少年》和《飞飞飞飞飞》分别为第二首和第四首。第一首《冰岛》与国家无关，是“写给回忆的歌”；在生命长河中，“岛”屹立于波涛汹涌，不惧冷暖也不惧冲刷。第三首《我吃故我在》，饮食男女虽以食为天，最后也别忘了“我思故我在”。第五首《弗洛伊德惹的祸》，透视着封闭与禁锢的本原。第七首《在世界毁灭之前》，慨叹人生的“悲欣交集”。第九首《我把人生唱成一首给你的歌》，歌名就是全部，不言已经自明。

不到 3 分钟的 Encore 后，华健再次登上舞台：“要是再不出来，场馆就要炸了。”三首老歌最后一一呈现。

第 21 首《明天我要嫁给你》，华健作词作曲，来自 1993 年第 7 张国语专辑《花·心》，一年后重新填词为《昨晚你已嫁给谁》并收入首张粤语专辑《有弦相聚》。华健说这是首“很怪的歌”，演唱时反串角色，并想起当年演出舞台剧时毫无成就、片酬很低也没有人请的往事。

第 22 首《亲亲我的宝贝》，也由华健创作，来自 1992 年第 6 张国语专辑《不愿一个人》。背对大屏幕上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华健承认这首歌确实是写给儿子的。儿子最近刚刚结婚，但至今都不会唱这首歌。不无遗憾中，华健希望“学习当爷爷，以后唱给孙子听。”

“接下来这首歌你要是不会唱，你就不是我的”《朋友》。1997 年 4 月，华健发行第 15 张国语专辑，这首是主打歌：“真爱过才会懂，会寂寞会回首。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演唱会至此结束，华健唱了 23 首歌，纪念阔别 23 年的奥克兰歌迷。走出场馆，月亮已经斜向一旁，万余名歌迷各奔东西。《少年》的旋律再脑海依然驻留： “有时候来不及沉淀，岁月总是跑在灵魂的前面。好在还有一点信念，陪我们完成每一天，别忘记心中的少年，狂奔的勇敢的最初的少年。”

1996 年 6 月 15 日，29 年前的同一天，35 岁的华健发行了一张英文合辑《Forever Young》，翻唱了 10 首英文歌曲，其中包括 Bee Gees 的 How Deep Is Your Love [爱有多深]、Cliff Richard 的Ocean Deep [伤心的歌]和Dan Hill 的Sometimes When We Touch [迟疑不决]等。距离最新专辑《少年》，时间恰好也相隔了 23 年。

与很多歌星相比，华健可谓大器晚成。1987 年发行首张专辑《心的方向》时，已经 26 岁。Michael Jackson、Justin Bieber、Taylor Swift、Adele、Ed Sheeran 等发行 首张专辑时，年龄分别只有 13 岁、16 岁、17 岁、19 岁和 20 岁。但大器晚成并非坏事，往往可以行稳致远。2 个半小时的演出中，65 岁的华健活力充沛，没有一个音、没有一个字出现纰漏。只要心不老，青春依旧在场飞扬。

本场演出的歌迷，绝大多数是华人，估计也有飘洋过海来听歌的。其中相当一部分应该是 60 后。60 后生于 1960 年代，至今恰好六十左右。这一点似乎相当特别，无论 30 后、40 后、50 后，还是 70 后、80 后、90 后乃至 00 后，似乎都不具备这一特点。

音乐帮助歌手和歌迷跨越时空和年代，倾听时希望浸淫其间，转换角色与换位思考，未老先知或返老还童。如同欣赏《Forever Young》《少年》两张专辑，年轻时设想白首之时的自己，一定会唱 Forever Young；而当真的花甲之年到来之际，依然希望有一场少年的奇幻之旅。或许这就是音乐的魅力，或者说任何艺术都旨在让作者和观者沉浸于中，不去考虑“老之将至”，而是在人生之旅中来回穿梭。“

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领悟呢？

[拙园，60 后资深歌迷，作于奥克兰]

wi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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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ll

我最喜欢的《孤枕难眠》作为开场，熟悉的旋律瞬间将我拉回往昔时光。整场演出酣畅淋漓，每一首歌都勾起满满的回忆。当最后《朋友》的旋律响起，全场大合唱的氛围热烈又感人。不过，这场演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心心念念的《忘忧草》并未唱响 ，实在是有些遗憾，只能期待下次能在现场听到这首经典之作了。

新马甸甸

是不是任贤齐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