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sky上讨论国内国外生活优劣的话题,其中一个争议就是关于国内所谓“高水平”的医疗。转贴这个故事,要说明的是,一个高质量的医疗环境,仅仅靠丰富的医生经验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先进的技术、充足的资源、合理的制度,和对生命的尊重和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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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倾心2007”的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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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19楼看了shenjiangan先生,勾起了无尽的回忆。
首先对shenjiangan先生及家人表示慰问,因为你们所经历的迷茫、痛苦、抉择,我和老公感同身受。我老公也是两年前查出颈椎肿瘤,我们也体会了天塌下来的感觉,也面临过手术选择,甚至也找过上海的肖建如医生。
所幸我们两个家庭都走过了这段人生最艰难的时候。唯一不同的是,我们最后选择了去美国看病。所以故事有了完全不同的走向。
我们之前没有去过美国,没有美国医生的朋友,我们家也仅是小康之家。去美国看病只是人生绝望中孤注一掷的选择。我把这段难忘的经历和大家分享,只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绝境还有其他可能。
1 发病问诊 我不能把老公留在这样的医院 我老公是个中年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前几年,他时常觉得颈椎酸痛,直到2012年春节,他的颈椎病越发厉害,有时候会觉得手指发麻。于是,催他去检查,在s医院骨科拍了MRI(磁共振),拿到片子找门诊医生看。医生看了半天,沉吟着说:“你的病症,我不好判断,你最好找下我们F主任。” 找到F主任。他接过片子,看了许久,有点迟疑地说:“你这是骨巨细胞瘤,属于脊椎肿瘤。而且你的位置非常不好,肿瘤已经侵蚀了颈椎的第二、三、四节,需要做全置换手术,手术风险非常大。” 第二天我就向单位请了假,全心全意开始找资料、联系医院。问的问题只有三个:“确实是这个病吗?治疗的方法有哪些?治这个病最好的医生在哪里?” 首先找的是Z医院。它是浙江省的权威,脊椎肿瘤方面的三个专家看了片子,都认同骨巨细胞瘤的判断,认为手术是唯一的治疗方法。因为我们问得直接,他们也直言不讳,这个手术需要把颈椎切开,去掉3节颈椎骨,换上钛合金的支撑,不仅手术难度高、风险大,术后病人活动会受限制。但是不手术,面临的就是瘫痪。国内做脊椎置换手术最好的医生是上海C医院的X医生。 我们终于挂上他的号,X医生周围一圈学生、助手,有助手把我们的片子挂好。X医生扫了两眼说:“脊椎肿瘤,准备住院手术吧。” 因为事先已经研究了手术的情况,我们抖抖索索地问:“您觉得手术把握有多少?”“风险肯定有,但我们已经做过很多了。”“术后会如何?钛合金在体内,终身会有啥影响?” X医生不耐烦起来:“不做手术,你可能短时间就瘫痪丧命,你还能管手术后的感受?” 走出门诊大楼,心里堵得慌。我不能把老公放在这样的医院。既然手术方法是美国人发明的,手术材料是美国人制造的,那我们就去美国动这个手术吧。 2 赴美初诊 一句话就把我们说蒙了 我们虽然出过国,但是没有去过美国。首先查去哪家医院看。我们当时选了东西部各一家医院,东部的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和西部的加州大学旧金山分院医学中心(UCSF medical center)。 老公是5月7日检查出颈椎肿瘤的,5月30日,我们终于拿到了UCSF的预约单。国际中心为我们安排的是6月3日初诊,主诊医生是神经外科医生Dr. Chou。预约单上不仅有地址、电话、注意事项,还有医生的详细简历,你还可以google医生发表过的论文,翻看这个医生是否有过医疗事故。 6月1日,我们踏上了赴美的旅程。6月3日,我们坐车来到了UCSF。来到指定门诊楼前,一个手拿文件夹,穿衬衫挂领带,微胖的拉丁裔男人满面笑容迎上来问:“Are you from China? Mr.&Mrs Lin?” 这就是罗伯特—UCSF国际中心专门负责接待我们的,所有的预约、病历整理、检查联络都由他负责。整个治疗期间我们没有排过一次队,所有都是他事先联系的,每次看诊,他基本都会陪同。 来到神经外科,另一个华裔男子迎上来,他是国际中心指派的翻译。这个服务是免费提供的哦。 看医生前,先填写各种问卷。七八张问卷过后,又有助手来做各项检查,身高体重、体温血压,手部力量,膝跳反应等等。 做完这些,翻译和我们被带入一个小房间,等待医生来临。不一会儿,Dr. Chou带着微笑推门进来,他详细询问了发病经过、现在的身体各项反应后,对我们说:“我研究了中国拍的MRI片子,觉得你最大的可能是骨髓瘤。如果是骨髓瘤不需要手术,放疗就可以。”一句话就把我们说蒙了。在中国跑了三四家医院,听了六七个专家的意见,从来没人和我们说过这种可能性。 Dr. Chou拿出一张纸,写下8个词分别是骨髓瘤、骨巨细胞瘤、骨肉瘤等。他告诉我们,颈椎这个位置的肿瘤基本就是这8种可能性,每一种的治疗方法、后续的防范和复发情况都不一样。 这堂医学课上得惊心动魄,旁边还有脊椎模型,Dr.Chou会拿过来比划位置给我们看。讲完后,他微笑着看大家:“Any question?”在中国医院多年看病经历,面对这样的讲解,我们真不知道再问什么。 看我们没有问题,他又接着说:“目前最重要的是确定肿瘤类型,尽快做一个穿刺活检,有了答案,我们再来讨论下一步治疗。”然后他问我老公:“现在感觉痛吗?需要我开止痛药给你吗?” 这句问话,当时让我们百感交集,在中国医院很少医生主动问及病人感受,也许因为人多,也许因为医生忙不过来,也许因为中国人的忍耐力超群,但是身为病人和家属,有医生在意你的感受,主动帮你化解痛苦,这是莫大的尊重和安慰。 整个问诊时间,一小时左右,费用500美元。因为我们没有保险,自己付现金,可以打6折,最后付款300美元。 3 转诊治疗 放疗会掉头发吗,会吃不下饭吗? 排期做完穿刺活检后,Dr. Chou助手打电话通知我们,活检结果确认是骨髓瘤,不需要手术。所以要帮我们转诊,转到放射科接受放疗,转到血液科接受检查,查明病因,控制复发。 我们首先去见的是肿瘤放射科的Alexander Gottschalk医生。根据简历显示,他是放射治疗方面的专家,是UCSF射波刀外科手术项目主任。 我们满心以为,使用射波刀一次就可以解决颈椎肿瘤,Dr. Gottschalk却告诉我们要采用Tomo调强放射治疗,因为老公的肿瘤太过靠近中枢神经,不适合射波刀这种高强度的放射治疗,用Tomo做20次,每次小剂量更好。 听多了放疗、化疗的恐怖经历,当然关心放疗的危害,问:“放疗会掉头发吗?会吃不下饭吗?”Dr. Gottschalk忍不住笑起来:“放心不会,顶多会有点喉咙干,表面皮肤有点发红,其他基本没影响。调强放射治疗是一种比较安全的疗法。” 又问:“那治疗效果呢?”医生肯定地回答:“对骨髓瘤效果非常好,一个疗程是一个月时间,结束后再等一个月,我们再来做MRI(磁共振),肿瘤基本就消失了。” 得到这样的答复,我们满心欢喜,压在心头几个月的大石终于搬开。不用手术、不会痛苦、没有可怕的后遗症,还能想象比这个更好的结果吗? 因为骨髓瘤是血液科范畴疾病,罗伯特帮我们约了Thomas Martin医生。 略去各种填表准备之类,终于和Dr. Martin面对面了。听说我们已经约好Dr. Gottschalk准备开始放疗的时候,马丁叔叔皱起眉头,连连摆手:“不行,先停一下。还需要做一部分检查。因为需要确定你的骨髓瘤是单发在颈椎,还是在身体其他部位也有。”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近期骨髓瘤研究不断有新突破。今年6月(指2012年6月)刚有个新药上市,对多发性骨髓瘤的顽固病例非常有效。还有几种新药和疗法已经到了临床试验的阶段了。” 无奈,开始检查。抽血、验尿、抽骨髓。 终于等到判决的日子,我们又来到了马丁叔叔的诊室,他满面笑容地说:“你是百分之三概率的单发浆细胞瘤,只有在颈椎位置有病灶,这次只要放疗就可以解决啦。” “不过,之前我们谈过,骨髓瘤复发概率非常高,你必须定期接受检查。”马丁叔叔眨眨眼睛。“我帮你们找到了一个当地医生,你们可以去他那里检查,定期将报告email给我,如果有问题,随时来吧。” 他递过一张写着邮箱和名字的字条,我们一看是浙医一院的血液科医生,顿时放下心来。 4 放疗康复 医疗服务的细致让我们感动
调强放疗国内很多三甲医院有,但大多是IMRT(Intensity Modulated RadiationTherapy),而我们在美国做的调强放疗是To-mo(HelicalTomoTherapy),这样的机器浙江省内还没有。第一次放疗,老公进去不到十五分钟就出来了,我大吃一惊,以为出啥意外了。医生说,已经做完了。其实每次真正照射的时间不过两三分钟,躺倒、戴罩子时间更多。20天里,会有医生来见你,问你:“感觉好吗?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吗?”老公的回答一概是“很好”。事实上,除了到第十次左右,他觉得喉咙有点痒,脖子上一块皮肤黑了点以外,没啥感觉。一度我甚至怀疑,真的每天去躺几分钟,颈椎肿瘤就治好啦?很快就到了8月底,20次放疗结束,费用约是5万美元。我们又一次回到了UCSF,又一次回到了Dr.Chou的诊室。美国是主诊医生负责制,第一个接诊医生负全责,由他来判定治疗效果。Dr.Chou翻出两张MRI片子,一张是刚刚做的,一张是3个月前中国做的,他指着相应的位置示意我们:“肿瘤明显萎缩,说明放疗效果非常好,这个过程还会持续,直到肿瘤细胞完全失去活性,形成一个痂似的存在。”“肿瘤侵蚀颈椎骨头,所以颈椎的第二、三、四节有空洞,所幸人的骨骼有自愈功能,大概两年时间可以复原。在这期间,需要服用钙片,减少冲撞类的运动,比如橄榄球、滑雪之类。”关照完这些,Dr.Chou又拿出了Dr.Mar-tin的医嘱。马丁叔叔的医嘱,看得我们一愣。他不仅给中国医生写了一封详细介绍病症和治疗情况的信,还列了一张表,通知我们每三个月、每半年、每两年、每五年要做的各项检查,简洁明了。信的最后,他留了邮箱和电话表示:“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找我。我也会继续跟踪病人的情况进展。”这样的服务,这样的关怀,终于明白和谐的医患关系从何而来。到我们准备回国时,罗伯特拷贝好所有的检查报告、治疗记录、医生医嘱、用药报告,供我们留档。最最意外的是,罗伯特的所有服务都是免费的,他是UCSF医疗中心国际部的雇员,这是医院为国际患者提供的额外服务。 整个美国看病历时3个月,没有住过一天院,没有挂过一瓶水,甚至药也只吃了几颗,几乎没有感受过任何痛苦。花费是7万多美元,约人民币45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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