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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气宝宝]我的生日，妈的苦日 [复制链接]

snowh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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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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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6 13:15:46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微信分享

小时候过生日，妈妈总逗我说：“孩的生日，妈的苦日”。当时怎么都无法理解这句话，可是今天——在我生日这天，在我做了准妈妈的几个月里，我终于可以体验到其中的一些含义。

爸妈是农民出身，妈妈20岁嫁给爸爸，那时候爸爸穷得叮当响，他们婚后第二天吃饭的米都是借的。那个时代，妈妈怀孕了都不知道，还上山下地干活，最后累得晕倒，爸爸给背到医院才知道是怀孕。那时候刚好开放改革，爸爸决定下海经商，便留下怀孕的妈妈在乡下，独自到城里闯事业，爸爸创业艰辛，而妈妈怀胎10月，也异常艰苦。从前我一直以为生孩子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每个女人都如此，所以一切都是天经地义。其实孕妇有着精神上的压力和肉体上的折磨，而且那个年代，我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上。受封建思想的影响，奶奶只疼她最小的儿子和儿媳，妈妈十分受冷落。我不知道怀孕初期妈妈的妊娠反应如何，我现在是难受的不得了，恶性，呕吐，懒散，情绪波动，什么都吃不下，喝白水吃水果都想吐，我总耍性子不吃东西。可是妈妈那时有什么？没有钱，没有牛奶，没有水果，没有饭店，没人照顾，妈妈就靠自己，在地里种粮食种菜。可她从来没有挑剔过，也没人会听她发脾气。

妈妈肚子越来越大，爸爸不放心妈妈一个人就接她进城，妈妈每天都跟着爸爸到露天市场卖货，妈妈说那时她天天跨兜揣着饼干，饿了就塞一块，渴了就喝自来水。现代准妈妈讲究营养，可是妈妈那时吃都吃不饱，何谈营养？有时候妈妈看爸爸太累，还常常帮他背货，就是因为年轻时代，妈妈对自己太过疏忽，以为年轻什么都不怕，才导致她现在年老的时候一身的病。孕后期大着肚子种种的不便，还有浮肿等等问题，我不知道妈妈都是怎样熬过来的。

我出生在农村家里，在现在的我看来，那个房子都不能住人，土墙土地土炕，摇摇欲坠，没有玻璃，只有塑料糊在窗户上遮雨，挡风都没指望。妈妈生我没有医院，没有麻药，更没有刨腹产。虽然现在我还没能尝试分娩的痛苦，但我在网上看了很多妈妈的亲身经历，阵痛，宫缩都是很痛苦的，打了麻药还会痛得要死，生的时候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撕裂等等，我现在都不敢想像我生的时候会怎样。而妈妈就在那种条件简陋而艰苦的情况下，单凭着自己的毅力和忍耐，顺利的生了我。我出生那天，妈妈到底有多痛有多苦，我不知道，而她的那种痛苦，也许在我的字典里，永远都找不到合适的解释。

不幸的是我是女孩，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左右着奶奶，所以她连看都没看过妈妈，不过爸爸还好，一直很疼我，可能爸爸都和女儿比较亲吧。妈妈坐月子是在乡下姥姥家，没有补品，没有辅助用品，没有医疗用品，有的只是简陋的房屋，高粱米饭，咸菜，姥爷种的蔬菜，还有姥姥的照顾。农村的月子讲究的多，月子里不能洗头，妈妈狠心的把她乌黑的秀发剪去了，月子里不能洗澡，其实那时候农村人都是几个月不洗，月子里不能受风寒，可我出生的时候偏偏秋收，妈妈不得不帮姥姥老爷下地干活……

我3个月大的时候，妈妈去城里帮爸爸，就把我寄养在离城不远的朋友家，妈妈一个星期才看我一次，所以我3个月就断奶了，这也是我后来身体一直不好的原因。北方的冬天总是很冷，有一天，妈妈去看我，当时我正坐在墙头上，妈妈的朋友端着带冰碴的高粱米饭喂我吃，饭又冷又硬，我哭的哇哇叫，而朋友的孩子正拿着我的玩具在炕上玩。妈妈看到这一幕，心酸的流着泪抱起我转身就跑，从此不再见她的朋友。于是我被送到乡下大姨家，而妈妈只能一个月或者几个月才来看我。在大姨家，我是吃爆米花长大的，因为那东西放嘴里就化，而且甜，那时候我家买不起奶粉。大姨和大姨夫对我一直很好，从我会说话开始，我就一直叫大姨妈妈，而妈妈来看我，我见到她就哭，因为我不认识她。现在想想，亲生女儿不认妈妈，她会是怎样的心痛啊！

我3岁的时候，家里添了弟弟，弟弟也比我幸运的多，家里开始好起来，弟弟在姥姥家长大，有奶粉吃，有很多玩具。我在大姨家一直到6 岁，父母生意越来越红火，而这6年，妈妈跟着爸爸吃尽了苦头。他们经常从广州用麻袋背服装坐火车到沈阳，过年那会，火车拥挤，别说坐的地方，连站的地方都没有，爸妈上了火车就一直从广州站到沈阳，三天三夜没吃饭没睡觉，最后下车的时候，妈妈连路都不会走了，腿肚子肿了2倍。把爸爸吓坏了。

7岁，我家在城里买了平房，我和弟弟搬到城里上学。爸爸经常出差，妈妈一个人带着我和弟弟，还要照看生意。我9岁的时候，家里买了2室一厅的楼房，那时奶奶瘫痪在床（爷爷在爸爸12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奶奶4个儿子，4个女儿，只有爸爸肯接奶奶回家，其他儿女都找借口推托了。奶奶吃在床上，拉在床上，妈妈屎一把尿一把的伺候着老人，一直无半句怨言。在我的记忆中，奶奶一直偏向，爸妈给奶奶买了很多糖果，过年还给钱，奶奶的小孙子来了，她把钱糖果都塞给小孙子，从来不给我和弟弟，我弟弟那时候小，和小孙子抢梨吃，奶奶就打我弟弟，打的我和弟弟俩委屈的抱在一起哭。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这三年妈妈说是她最难熬的，奶奶过世前，终于醒悟的拉着妈妈的手说：“这么多年，我最亏待的就是你，你是个好媳妇。”

弟弟从小就老实听话，而我从小就娇气任性，我常常和妈妈吵架，从上小学到初中，又到高中，我们母女俩就像冤家一样，不说话还好，说几句就开始了战火。妈妈小学都没念完，没有文化，不像别的家长可以辅导我学习；她思想保守，实在和我这一代格格不入；她要照看生意太忙，没时间带我和弟弟去公园。于是我常常在心里怨恨爸妈只知道赚钱，从来不管我和弟弟，甚至家长会都让亲戚去。有时候我回家晚了，妈妈就会说女儿家家老在外面扯什么；偶尔有男同学的电话，妈妈就会训我；衣服买的前卫了，又说我不像好人；初中的时候，我交了男朋友（是我现在的老公），妈妈怕影响我学习，为了这事我们吵了不知道多少回。而我向来都和她顶嘴，然后就演变成吵架。弟弟就十分听话，妈妈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所以妈妈一直和弟弟关系非常好。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妈妈捡来的，为什么我们之间的战争从来没停止过，妈妈有甲亢，也就是俗称的粗脖子，其实妈妈的病本来没那么重，每次和我吵架，她的脖子都会更粗，甚至说话声音都沙哑。可是妈妈从来没有停止过给我洗衣服做饭，甚至吵架过后，我们都哭肿了眼睛，她依然做我最爱吃的饭菜，然后到我房间来，拉着我的手说：“姑娘，别生气了，吃饭去。”从来都是她先哄我。因为怕吵架，我很少和妈妈沟通，听同学谈论他们什么事情都和妈妈说，我好羡慕，听他们说父母带他们去哪哪玩，我总是暗自流泪。我知道，其实妈妈是爱我的，可是我们母女间到底是什么在作祟？

上了高中，妈妈不管我了，其实应该是她做出了妥协，我晚上出去和同学玩得很晚，她不再骂我。我一个人独自出去旅游，她会给我存足够的钱，我走的再远，只要我报个平安。我自己的衣服用品，都是自己买，她不再干涉。高中毕业，我提出要出国，而且只去新西兰，妈妈知道我是要找初中的那个男朋友，她当然不答应，我们为此大吵了一架，几天没说话，最后妈妈还是心软的答应了我，并帮我打电话给出差的爸爸，征求他同意。父母说我太痴心，我笑着回答：“我痴心不也是继承你们的基因吗”。出国我要准备和要买的东西，妈妈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都一一答应了。妈妈还为我特意存了一笔钱。

临行前，妈妈整整哭了一夜，哭肿了眼睛，看起来异常的憔悴。“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人人都会说，可是有多少人能理解其中的含义呢。我到了新西兰，妈妈几乎每个星期都给我打电话，如果我手机关机或者没电，她会不停的打，生怕我会出什么事。我每次开口要钱，妈妈总是毫不犹豫，第二天就会把钱汇到。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会乱花钱，甚至挥霍。离开妈妈的日子，我学会了洗衣服做饭收拾房子，奇怪的是，不再有妈妈的唠叨，不再有我和妈妈的战争，我却异常的想家，想妈妈。我想念妈妈做的酸菜，我想念妈妈总是给我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我想念妈妈在我生病时无微不至的关怀。

第一次回国，妈妈兴奋的一夜没睡，爸爸也从广州赶回家，我带着男朋友回去见父母，妈妈见我们开开心心，弟弟和男朋友也特别的要好，终于放心了。但是妈妈一直叮嘱我，不要为了感情耽误学业，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妈妈的话我一直铭刻在心。

后来，我和老公决定在新西兰结婚，妈妈一再希望我不要结婚太早，怕我太鲁莽会后悔，我和男朋友在一起八年，妈妈虽然有顾虑还是同意了。婚礼那天，爸妈没能来，表姐正好也那天结婚，妈妈说她喝了很多酒，我知道她是把我的那份也喝了。那年我21岁，我从小女孩变成了家庭主妇。生活也从此发生了变化，从前我喜欢逛街，可是现在逛得最多的是菜市场；从前都是妈妈洗衣服收拾房子，而现在我要做家务，还要照顾老公；从前我最讨厌油烟味，而现在我每天都在面对锅碗瓢盆；从前我花钱大手大脚，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而现在我每天不得不对柴米油盐斤斤计较……我小姐的脾气，我任性的棱角，都被日子里的点滴、生活里的琐碎磨平了。我不禁开始佩服妈妈，是怎样适应一个无聊的家庭主妇生活，是怎样把屋里屋外都收拾得那么干净，是怎样处理着家族中复杂的亲戚关系，又是怎样平衡自己与家庭的心态。我结婚之前，妈妈很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做女儿的永远要比做媳妇的好。”是的，现在我终于理解了。每次和老公吵架，每次生病，每次懒得做饭收拾房子，还有现在的怀孕，我总会想起妈妈这句话。和老公吵架后，他总是开车一走了之，剩下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而妈妈每次都会给我做好吃的，然后哄我吃饭。生病的时候，粗心的老公常常倒一杯冰箱里的冷水让我吃药，然后就去打游戏，而妈妈从来都会守在我身边，嘘寒问暖。我懒的做饭，和老公只能出去吃，吃什么每次意见不和，我们都会扫兴而归，而妈妈每天都会问我：“姑娘，喜欢吃什么，妈妈给你做。”现在我怀孕了，我每天都在幻想，如果妈妈在我身边该多好，她会给洗衣服，她会帮我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她会做我最爱吃的东西，她会细心的照顾我，她还会给我的小宝宝做衣服。这里我不是说老公不好，可是老公总是没有妈妈的那份细心和周到，也没有妈妈的那份宽容和忍让。

去年年底，东北很冷，妈妈说如果我怕冷就不要回国了，我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回去，我临走前一天打电话告诉妈妈我第二天晚上11点到沈阳，妈妈说：“你真会挑时间，这几天刚下了大雪。”我叮嘱妈妈不要去接我，因为我家离沈阳还有一定的距离，爸爸刚好在沈阳出差，他接我就好。我坐的是东方航空，出了名的晚点，我出关的时候半夜1点多。妈妈看见我就急哭了，然后她脱下貂皮大衣一定要我穿上，自己找了个棉袄套上。到了沈阳舅舅家，妈妈把我的毛衣毛裤大衣棉鞋都准备好了。妈妈说她接我电话后怎么也睡不着，怕我冻着，就收拾了我的衣服坐早上7点的火车到沈阳，三九的天，坐火车很冷。我问她为什么不打车，她说下雪，打车太慢而且危险。舅妈说，妈妈看大衣有点脏，昨天晚上洗了好几遍，放暖气上烤干。穿上妈妈给我的衣服，我觉得那个冬天其实并不冷。

回家后，爸妈每天都很忙碌，每天他们都要7点8点才能回家，到家妈妈要做饭，吃过饭妈妈还得收拾房子。爸妈这样的累，而我却在新西兰每天都很无聊的，奢侈的享受着生活，想到这些我就好惭愧。爸妈经常染头，可是却始终染不掉他们两鬓的斑白，岁月的痕迹留在他们脸上的是丝丝的皱纹，我突然间发现他们老了，老的这样的惊人，这样的彻底。于是我常常去店里帮他们干活，或者在家给爸妈做饭，妈妈乐的脸上都开了花，直夸我长大了，懂事了。爸说，等我毕业了就帮他做生意。妈说，毕业了也要读书，只要我肯读，她就供着我，读完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做生意太累了。我说，读书要很多钱。妈说，钱不是问题，哪怕我考到美国去，只要我肯读，她省吃俭用也会供我。我悄悄的落泪了。妈妈一辈子都悔恨在自己没有文化里，她实在不希望我也走她的路。在妈妈眼里，没有“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这一说。在妈妈眼里，我永远都是她的女儿，在妈妈眼里，我和弟弟一样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的妈妈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妈妈，和亿万万妈妈一样，虽然普通却很伟大。为了这个家，妈妈操劳了一生，为了她的儿女，妈妈劳累了半辈子。其实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梦想，妈妈也一样，为了家庭，她放弃了太多太多。

我们母女吵了20年，我终于明白妈妈是用着怎样的宽容和忍让爱着我，而我确是如此的不孝，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

妈说如果我怀孕了，千万别打掉，太伤身体，她说她会给我带孩子，我可以接着念书。是的，妈妈，不论多么艰难，我一定会读书，我一定会读完本科，再接着读硕士，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一定会完成你没有完成的心愿。

遥遥中新路，寄托了父母多少相思，多少牵挂。
分分血汗钱，饱含了爸妈真真辛苦，涓涓泪水。
而我们是否该把父母的期望与嘱托，一并葬送在逃课，飚车，赌博，堕落，挥霍，甚至无所事事当中？

现代人太多的重视自己的爱情，而忽略了亲情，读者朋友，记得生日的时候给妈妈打个电话。因为你的生日，曾经是母亲的受难日。

2006年8月16日于新西兰

[ 本帖最后由 snowhite 于 2006-8-16 20:4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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