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很早很早以前写的文章，趁着今天生日，又有感于论坛上关于要不要生孩子的话题，发在这里，感谢父母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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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九月也将过去，原本想写一篇关于父亲的文章也是拖了再拖。身处异地，越发想念家人，可每次在skype上能和我一聊就聊上一两个小时的，是我的母亲，而父亲呢，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真的轮到他说话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在大学念书的时候，他总是对我说要好好读书，还用‘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么老套的话来教育我，要不就是让我注意保护眼睛（出国前做过激光手术），还让我劳逸结合。所以，每次轮到父亲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听和不听并没有很大的差别。 搬到New Lynn以后，常常会从小宝和他父亲（我的房东）身上看到我父亲的影子。同样是父亲，家中同样是妻子当家，掌控大权，同样是被妻子称作干家务活缺乏主观能动性，属于拨一拨，动一动的那种男人。虽然在别人眼中，这种男人多少有些懦弱，但我却不这样认为。我始终认为母亲是幸福的。在她四十岁生日的时候，父亲送了她一根五千元的金项链。暂且不说五千元在十几年前有多值钱，更重要的是，那些钱是父亲多年的零花钱所积累下来的，他既不喝酒，又不抽烟，把钱存起来了还不让母亲知道。当时还不像现在那么先进，所有的交易可以在网上实现。于是我的父亲就把那些存折的条子卷起来藏在五斗橱的夹层里，不让母亲知道，正所谓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主要是为了怕被母亲看见后，把钱没收了。可是她又怎么会知道，最终那些钱还是百分百地花在她身上呢？而后来母亲单位里组织去海南旅游，夜晚同事一起逛街的时候，小偷把金项链抢走了，母亲想追，可对方已经跑到一条黑糊糊巷子里。回家后，当父亲得知金项链没了，对母亲没有一丝责怪，只说人安全就好，项链没了就没了。唉，可是这条项链凝结着父亲多少心血啊。。。
从小到大，任凭我怎么不乖，怎么让他伤心，甚至到后来他绝望地说这个小孩是白养了，父亲都不曾打过我。就只有那么一次，我实在把父亲惹得生气了，他脸上的表情就犹如要把我吃掉似的，他的大手掌正朝着我这个方向慢慢下落，可是贴近我的时候，所有的力量却好像突然消失，到我身上的时候，那强度不过是拍灰的力量。我想较母亲而言，父亲是更爱我的，无私的，默默的。
二零零一年，当我第一次雅思只考到五点五分的时候，我很自暴自弃，因为母亲早已说过家里条件不好，没有多余的让我去读语言的钱，那么考到六分出国，要么就不出国了。因为当时也找到一份工作，也就暂时放弃了出国的念头。我在上海上得是悉尼工商学院，看着周围的同学还没毕业就陆陆续续开始出国，我想我当时只是心里痒痒，好奇心，攀比心多少占了一些成分。回头想想，不出国，也就不出了，也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父亲却在背后默默支持着我。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而他又是家中的长子，所以高中读了一年不得不辍学，后来改学钣金工。他觉得我要在国内读上本科实在太难了，参加自学考一来耗时长，二来学不到有用的东西，因此他认为出国深造是一条不错的求学之路。期间，他帮我去留学中介咨询具体的手续，费用。因为家里的钱并不充裕，他还跑去银行了解有关出国留学贷款的具体要求。
渐渐的，我对工作感到厌倦了，人也变得缺乏上进心，也没什么目标，每天上班，下班，上网。报了中级口译班，一周四个晚上要上课，因为一边学习，一边工作，还要应付英语六级考，到头来口译和六级都没过，人生变得渺茫。父亲就建议我再去考一下雅思。虽然平时在工作中很少接触英语，但幸运的是一年后的那次雅思考试，我的平均分达到六分。父亲也一直在给母亲做工作，让她答应我出国。
眼看着一切都走上正规，却从中介那里得知要高额的担保金，还记得零一年我朋友留学新西兰的时候担保金还是相当低的。我家里并没有那么多的流动资金，本想问一亲戚临时借钱在银行放三个月，但对方却说因为不赞成我出国，所以不愿意帮这个忙。这下可把我父母急得象是热锅上的蚂蚁。该去问谁借钱呢？母亲责怪父亲说，是你要让小孩出国的，你看看现在担保金不够，怎么出啊。而父亲的朋友并不多，自从待退休后就很少和过去的同事朋友接触。可是他记起原先一起在汽车修理厂的同事小刘，那个因为购买认购证而发了一大笔的朋友。毕竟是多年的朋友，老交情了，虽然很少碰面，但父亲开了口，人家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可是开口向人借钱，而且数目不小，我想这种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离开上海的那一天，在飞机场，在最后一道检查站前，母亲经不住哭了出来，而父亲却安慰母亲说，小孩现在出国是洋插队，再怎么说也要比你当时插队落户的条件来得好。我知道对于我的离别父亲也是同样难过的，有谁知道他就没有在心里哭过呢？
刚到新西兰的那几个月，一切是那么的陌生，虽然听力考了六点五分，但是当当地学生和我说话时，我就什么也听不懂，跟个聋子似的。我开始自暴自弃，觉得出国前想得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太大，而父亲呢一直都在邮件中安慰我，鼓励我，他成为我动力的源泉。后来我才知道，为了给我写一封一两百字的邮件，父亲常常要在电脑桌前花上大半天，一是因为不懂拼音，二是因为不熟悉键盘上字母的位置。 后来父亲为了鼓励我，还给我写了一篇很长的邮件，每当我不想学习了，就会拿出那份邮件读上几遍，就又可以集中思想读书了。
当小宝把面筋里面的肉挖出来给父亲吃，自己吃剩下的面筋的时候；当父亲没有按照她的要求给她做她爱吃的小菜时，她的小嘴就噘得高高的；当母亲因为小宝不乖，要打她的时候，父亲却在一旁劝架时，我想那个女孩多象当年的我呀。还记得去年回家，每次起床，等我刷完牙回到房间后，被褥总是叠得好好的。虽然在外三年，我已经学会了自己更生，也对父亲说不用帮我叠被褥，可他对我说应该让他叠被褥，理由是我回国就一个月，以后叠的机会就更少了。父亲啊父亲，为什么女儿可以让你这样无私地付出你的一切？我又该如何报答您呢？
2006年9月28日 凌晨 | 
发表于 2010-4-14 11: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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