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長查哨事件

蒼楓雁

差不多在零時二十分左右，我突地聽見「啊──」一聲，淒厲而悠長，顯然是打牆壁那個新哨傳來。一下子我很緊張，以為有了突發狀況，比如說外面流氓闖進來搶槍之類的，立刻吩咐槍前哨加強守衛槍械，我則隻身摸黑過去……

我服役時所待過的這個單位，大概是全國唯一擁有兩個不同軍種的營區──我們海軍陸戰隊，和憲兵在一起。憲兵營舍排列與我們營舍恰成直角，有一條柏油路連接經過我們的營房。平時，憲兵他們的營房多半空著，每隔好長一段日子，才偶爾會有憲兵單位進駐，接受整備訓練，每回整訓，時間差不多在兩個月到三個月。

在憲兵與我們營房構成直角的位置有堵圍牆，和外面民家的稻田隔開，牆壁缺了一個大洞，像一扇殘破的門。我和同事常會在黃昏吃晚餐後偷溜出去打彈子。在那不太像門的缺口旁，立著一座奇怪崗哨，歸憲兵管，不過，那崗哨沒有憲兵值勤，即使有憲兵部隊整訓時也一樣。

1984年10月我入伍，正巧我們那兒一批整訓部隊快要結訓。就在結訓前夕，發生了一樁頗遺憾的事：一位憲兵排長在他們營舍前的馬路上舉槍自殺；據那位軍官留下的遺書，大約是為感情及生活上的苦悶所致。

這件事發生時我仍在新兵訓練中心，詳細情形不太清楚，下部隊後聽同事提及，略略知道有這麼回事。
倒是在我下部隊半年左右，卻發生了件詭異的事。

那時候，一批整訓部隊剛駐進來，第一天，他們營長即刻在大門口設置了正副哨，卻帶第二天才發現那座廢棄已久的無人崗哨，甚覺詫異，曾詢問我們營裡面的人，但沒人知道為什麼一直只有崗而不設哨。

於是，憲兵營長斬釘截鐵地決定重新佈哨。
他們第一班衛兵在凌晨零時正式上哨，當時我正值夜間十一點到凌晨一點的安全士官。

差不多在零時二十分左右，我突地聽見「啊──」一聲，淒厲而悠長，顯然是打牆壁那個新哨傳來。一下子我很緊張，以為有了突發狀況，比如說外面流氓闖進來搶槍之類的，立刻吩咐槍前哨加強守衛槍械，我則隻身摸黑過去，這時，憲兵那邊也派人來支援了。

我們走到哨前，打開手電筒，愕然看到那衛兵臉色發青，兩眼吊滯地望著前方，絲毫無視我們。我心想：「好小子，衛兵竟站成這副德性。」
我們叫醒他，登時他哭了出來：「我不站衛兵了，我甘願軍法審判，我不站，不站了……」
我有些光火，給了他兩記耳光，喝道：「媽的，到底發生什麼事？」
他這才稍顯冷靜下來，仍然顫抖著一字一字吐著：「我……看見……去……去……去年……死去的……來……來……來查哨了……」